这些死丫头,竟敢完全不把她看在眼里。
等她当上姬家少奶奶后,非一个个找她们算帐不可!
想入门当小的,门儿都没有!薛宝花暗恼。
乞儿!?她竟然说她是乞儿!
蔚青心在心中吐血,不满地望着那个说她是乞儿的女人。
利用她也就罢了,这小心眼的女人,何须把她说得如此不堪,她又没像那些丫头垂涎她的猎物……呃,说心上人好些。
话说回来,她突然觉得姬万里处在这堆女人中,真像被丢到一群秃鹰眼前的上等肉,被争着分食;这群可怕的秃鹰,正恨不得把他的骨头、血肉一块一块拆了,好一人一块吞进肚子里,还舔着手指回味无穷。
好像挺可怜的……
“小姐,您不用担心,小的半个月一定会洗一次澡,而且现在离上次洗澡不过三天罢了,身上顶多养了几只小虱子。”
蔚青心朝薛宝花憨笑。
仿佛要向薛宝花证明她身上的虱子真的不多,不会随便一甩就掉下来,她更往前朝她跨进一大步,伸出手在她面前用力挥着。
有虱子?“啊!表哥,救命啊!”
薛宝花苍白了脸往后一退,花容失色地尖叫起来。
真够夸张,虱子又吃不了人。
蔚青心看着她的反应,冷笑在心底,却不动声色地又朝地挪近。
“小姐不要害怕,小的身上的虱子都会认主人,不会随便乱跑的。”蔚青心一脸无辜状地安抚,看她还在甩着自己的双手。
啧,这女人是真的打心底厌恶,认为被她碰到是很脏的事呢!
可惜,要是真养了几只虱子,就可以送她一两只作纪念。
闻言,薛宝花死命地挥着袖子,脸色发青。
“啊——你别过来,滚开!”
好像真被她碰到,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似的。
“小姐?”蔚青心满脸关心不解,好像很担心地又往前。
“走开啦你,臭乞丐!”
薛宝花真的被吓坏了,不断狼狈地往后退,却踉跄地跌在地上,早已顾不得大家闺秀的形象,拼命哇哇叫。
伺候薛宝花的丫鬟香菊急忙去扶她。
“小姐,你要不要紧?”
“他叫阿青,是我买下的随身小厮,以后就跟着我了。”在状况变得愈来愈可笑、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姬万里突然笑出声,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对了,阿青以前是客栈店小二,不是什么乞丐。”
言下之意,她身上不可能真的有虱子。
听见他的话,好不容易让丫鬟扶起的薛宝花,又瞥见丫鬟们掩嘴偷笑,一张俏脸像是挨了一巴掌,更加狼狈不堪。
想来有点缺德,从来没看过表妹这么难看的脸色,姬万里却打从心底觉得好笑。
禁不起这样的难堪,薛宝花终于跺着脚,忿然离去。
临走前,她还狠狠地瞪了蔚青心一眼。
她暗暗发誓,总会有讨回这口怨气的时候。
蔚青心回以一笑,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她来报复。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在姬家待上多久,不过只要她还在姬家,便随时欢迎她赐教。
收起笑容,蔚青心突然和姬万里四目相交。
虽然她一察觉他的注视,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回复那副害怕沾惹是非的神态,却突然让姬万里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并非是他所以为地那样在意别人脸色、习惯处处讨好别人的店小二。
还是,这才是他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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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夜后,万籁俱寂。
走进久违的房间,姬万里被熟悉的环境包围,退去不少旅途的疲惫,一回头却发现小跟班杵在房门边,不由得奇怪的问:“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怪了,又不是女人,好像他会吃掉他一样。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小的这时候该做什么。”
蔚青心紧靠着门边站,只差没抱根柱子表示拒绝进房。
不管他怎么说,她只知道大半夜的,为了保住自己清白的名誉,就不该和男人在房间里独处;要是被人知道她的身份,不想嫁给他都不行了。
她必须和他保持距离才行!
无疑的,她依旧认为嫁给他,是最糟糕的一件事。
她可不想和自己认定的煞星纠缠一辈子。
“别贴门贴得那么紧,我又不是买你当门童。”绑起窗帘,姬万里在床沿坐下,见他还是动也不动,只好又道:“你应该来替我宽衣,不是呆站在那里。
看样子他似乎得要人教他些规矩。
“宽衣?!”
如果可以她一定已经尖叫出声了。
该死,男女授受不亲耶!
长这么大以来,她可没看过男人的裸体,而他竟然叫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替他宽衣!?
就算那莫名其妙的婚约还在,他这要求也太过分了些,管他知不知道她是谁。
“小、小的不会。”
她的目光四下飘移,生平第一次说话结巴。
“你过来。”
轻叹了口气,他像是拿她没办法,语气包容又带着万般无奈。
“过去做什么?”
他叹什么气啊,快毁了清白,她才是那个想叹气,偏偏不能叹出来的倒霉鬼吧!
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她才不会愚蠢的让他毁了自个儿的清白。
还是靠门边好,想要逃就方便许多。
“你非要知道我想做什么,才能靠近我吗?”
望着满脸防备的小人儿,失笑的姬万里突然觉得他们主仆俩对峙般的对话很可笑。
或许他该让他留在客栈里跑堂,不该把他带回家来,弄得自己啼笑皆非。
家里随便一个下人都比他好使唤。
长途跋涉之后,疲惫的他只想早点更衣,早点上床休息。
“少爷,您别生气,小的这不就过来了。”
她突然陪着笑脸,很快地走上前,一脸忠诚无辜样。
哼,他想早点休息,她又何尝不想啊!
如果有手有脚的大少爷,非要人替他更衣才肯结束彼此一天的劳顿,那她手脚快些替他换下衣服,能早早休息也就罢了。
谁教她现在打扮成这副德行,被他逮着了却不能表明身份。
就当是做做好心,替残废的人换衣服好了。
“哦,我突然不像洪水猛兽了?”
似乎有些意外他的转变,姬万里从床边慢慢站了起来,好笑地用望着仅及自己胸膛高度的小厮,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替自己更衣的动作。
看得出来,就更衣来说,他似乎真的没有经验。
“少爷,小的担不起您的不悦,您就别跟小的呕气了。”
该死!她该从哪儿下手更衣才好?
嘴上打着含糊,她心底懊恼的是没替男人换过衣服,根本不知道男人的衣服如何换下。
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得丫鬟命,谁懂她心底挥之不去的感叹啊!
“这里。”
姬万里突然拉住他慌乱的手,放在衣服的打结处,本来是要指导他怎么替自己换衣服,一碰到他柔细得不像少年的手,他却不由自主地怔愣了下。
别说少年,他的手连劳动者的手都不像。
先是瞪着他的手,再瞥向他乌漆抹黑的脸,他突然有种领悟。
太迟钝了!他竟然不曾发现他的手和脸,肤色竟然完全不同!
本能地想伸手抹掉他脸上的炭灰,发现他一脸惶恐,他又打消主意。
他想,要出来讨生活,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苦衷。
蔚青心同样破吓了一跳,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却挽回不了什么。
该死,他怀疑她是女人了!
或许她唯一还能庆幸的是,他对她那套苦命身世的说法,至此依旧深信不疑,并没有因此怀疑她的身份。
老实说,他有点超乎她想象的善良,让她感觉怪怪的。
她所知道的姬万里是够罗嗦、烦人,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除了一天到晚像疯子一样追踪她的去处,就是个只会读书的大书呆。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善良的一面,反而因为能读心,发现他有颗善良的心,难免不习惯。
她以前所认知的姬万里似乎不见了。
“你……”
想问清楚,又不想让他太难堪,姬万里显得有些迟疑。
“少爷,小的笨手笨脚,今天还是您自己来吧!”往后退了几步她抢着建议道:“等我手脚学得利落些,再来服侍您可好?”
死书呆,可别说不好啊!
“你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少爷能说什么?”
轻摇头,他叹了口气笑谑,也不打算勉强他做他不习惯的事。
往后,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弄清楚他的事。
蔚青心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少爷,小的今天就睡厅外对吧?没事的话,小的就退下了。”
小厮得随时听候差遣,她不会乐观的以为姬家会为她准备一个房间。
想她蔚家大小姐,竟沦落到这步田地,传出去不知会造成多大笑话。
可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能怨天尤人。
若有所思地,姬万里突然道:“睡厅外难受,我的床够大,你跟我睡吧!”
看他先是紧张不已,而后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他没来由的萌生了坏心眼。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逗逗他。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好几年不曾有过如此轻松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