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题绕来绕去怎又绕回这里。关盼盼害怕的瞅着他执意要她喝下的那碗汤药,心里真有千百个不愿意,可再继续跟他拗下去,又怕会耽误他的正事,只好……
“好!我喝就是。”捏着鼻子屏住气,她双眼紧闭,咕噜咕噜将参汤猛吞下肚。“没了!我喝完了,现下你总可以去忙你的事了吧I”
“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朕丁吗?朕想多陪陪你不好吗?”以往的朱胤席雄心万丈,总以国事为重,而今他却变得柔情万千,总希望能有多点时间在她身旁陪她,就怕她会突然……
“嫌弃你?怎会呢!”纤细的手指在他俊挺的五官上徘徊,关盼盼深情的凝视着他,心忖:嫌弃他?这辈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相反的,她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旁,朝夕相处、缝缝情深,只是……就算是懵懂无知,她也知自己爱上的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绝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独占的;为了他好,就算不舍她也得狠下心来割舍。
“去吧!去忙你的事,我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
“好吧!朕忙完就过来陪你可好?”知晓她的坚持全是为了自己好,朱胤席也只好配合。
“嗯。”一声轻诺,关盼盼立即闭眼假寐,感受到他轻印在自己唇上的一吻,直到确定他人已经离开,她倏地又睁大双眼。
一双翦水秋瞳中无半点睡意,只有深深的愁绪。
自己的身子她最是清楚,她知道自己已来日无多,再陪着他的时间怕是所剩无几。
问她后悔吗?
一点也不!为了他,一切的牺牲都值得,哪怕牺牲的是自己的一条命。
这辈子能拥有他短暂的疼宠,对她来说已然足够。就如一张先所言——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这辈子她是认定他一人了,至死不悔,
倏忽,一道异响传来,打断关盼盼的凝思,“谁?”
第十章
“是我。”燕王朱律再闯皇宫,目标就是关盼盼。
军队愈接近紫禁城,他心里对她的牵挂就愈深,就怕她扯入他与朱胤席之间的恩怨。为了她好,他希望能带她出宫。
再瞧见他,关盼盼只有满心的焦急,“赶快走,要不连我也保不了你。”不想见血,更不希望她爱的男人再添杀孽,她想再次放走这个男人。
“为了你好,我来带你出宫,跟我走。”看她孱弱至此,朱律心里也难受,”心就想救她,不惜一切。
“不,”关盼盼拒绝得一点也不犹豫,“今日就算我当真会死,也只想死在他怀中,再说我俩素昧平生,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你一起走的。”过往记忆似有若无,全都随风飘逝,她不愿再想;恩怨情仇一笔勾消,全化灰烬湮灭,半丝不存。
“你当真不识得我?”这话戒是残忍,朱律无法接受,更执意想唤起她的记忆,“在西湖畔我曾救你一命,你当真忘了?”
“阁下认错人了,元春并非关盼盼。”她与她毫不相干,就算有欠于他,也是关盼盼,与她元春何干?
元春也好,关盼盼也罢,同样是光镜的主人,同样注定得为心仪之人牺牲性命。这道理,相信我不说你也晓得才是。”所以她更是非走不可。
“生命是可贵,但爱情价更高,能为他牺牲,元春可说不枉此生。”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为他,就算把生命耗尽,她也心甘情愿。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短暂的璀璨与永恒的细流之间,关盼盼宁愿选择那乍现的光芒,让他永远记住她的好。是自私也是无私,是残酷也是深情,只为成就他的宏图霸业,更为造福天下黎民,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而她非常乐意成全。
“你真傻!”这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深情,朱律这生不曾遇到,所以他不懂,不懂她为什么肯为他牺牲到如此地步,这样的她只让他感觉真傻!傻得让人华怜,傻得让人妒羡,恨不得她心仪的对象是自己而非他。
“在阁下眼里,元春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傻;可在元春心里,却一点也不感觉自己傻,相反的还值得的很。”个人看法有异,她不能强求,可也不许任何人亵渎她付出的感情。
话说到此,算是绝尽,朱律可以勉强她一起同行,却不忍心强求,“算了!本王不勉强你就是;希望你我来日还有相会之期,珍重。”话落,他人即消逝于夜色中,如来时一般无人察觉。
乾清宫内一如往昔,关盼盼心安的闭上眼睛休息,自以为这场会面无人知晓,殊不知在暗处有人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暗自为这真相震撼不已。
※ ※ ※
“你也真是大胆,三番两次闯进宫来,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燕王。”
熟悉的慵懒、熟悉的龙袍,再次出现挡住朱律的去路,吓得他顿时脸色苍白、头皮发麻,心里直呼个“惨”字,当真是天要亡他!
“想取我命,也得有几分能耐才行。”抱着放手一搏的决心,朱律全身紧绷、眼神戒备,就等着朱胤席出招。
“朕是否有取你性命的能耐,相信你心里清楚,不过朕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一切端看你的表现。”这是条件交换,他能为盼盼放他一次,就不怕再为她放他第二次,只要他把所有他该知晓的真相说清楚。
“什么意思?”形势比人强,朱律就算不屑妥协也不得不配合。
“把你在乾清宫与盼盼所说的一切交代清楚,朕就答应放你一条生路。”追他,不过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若不是因为放心不下盼盼再次蜇回,他可能永远错过真相而不自知。
听他的要求,朱律才顿悟,原来这小子竟对光镜如此不解!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情?”不懂光镜竟能侥幸获得光镜奇能之拥护,这小子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点。
“闲话休提!胎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其余你不用多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今日若不是底下人瞒他过多,他岂会向仇敌求知真相,不一剑刺死他已算是宽容。
朱胤席容不下他,他又岂容得下他,看他那自空一切的狂狷,他更是气得牙痒痒,可形势所逼,他就算不甘也不得不暂时屈服。
“好,你既然想知道,我说便是。”道出事实不难,就怕他承受不住。“光镜是面奇镜,同时也是面邪镜;它能助人亦能害人,有收获就必须有付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如你与盼盼一般。”
这话过于荒诞不经,朱胤席原本也不相信,可一想起关盼盼因失忆而变得憨傻,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总总,他愈是顺利,盼盼的身子就愈加孱弱不堪,他猛摇着头,不肯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难道他的宏图霸业全是盼盼牺牲自己换来的?这教他情何以堪啊!
他几乎站不住脚,若不是身旁有浩武默默的支持,他可能就这么跌坐于地。
“放开!朕没事。”自视甚高的他,不曾在人前示弱,就算再虚弱他也得强撑,“你可以走了。”
朱律若真聪明,就该立即转身离开,可不知怎地,心里有股冲动让他开口要求:“让盼盼跟本王一起走,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不再与你争这片江山。”
“休想!”朱胤席连考虑都不用,立即否决,“想要命就赶快走,敢妄想带盼盼离开,就休怪朕不守诺言!”江山是他的,盼盼也是他的,就算真要舍也得由他来舍,他凭什么跟他争!
“你会后悔的。”朱律发誓,等他攻进紫禁城时,定要他两头落空。
后悔?哼,想看他朱胤席后悔,朱律这辈子别妄想。
心中自有主意的朱胤席身子一转,不往乾清宫,转往御书房。在找上盼盼之前,他得先找个人算清一切的帐。
胆敢欺骗他的人,他绝不宽待,就算是为了他好,也不能饶恕!
※ ※ ※
“皇上,燕王大军现已——”军情紧急,李善才一见朱胤席来到,立即迫不及待的想将详情禀明,就等着他定夺。
可他话还来不及说完,朱胤席一个手势立即截断他的未竟之言。
“此事休提!李卿家,你跟在朕身边多年,该知道朕平生最痛恨的是什么吧!”他慵懒的语气中隐藏着一股狂炽的怒焰,看似平静的神情下充斥着一抹冷凛的残暴,精炯有神的双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瞅着堂下之人。
朱胤席在等,等着他的坦白,等着他把所有真相交代清楚。
当初是李善才鼓吹他出宫抢夺那面光镜,可恨的是他竟然未把所有真相道出,这让他更加无法容忍。
“恕臣愚昧,不懂皇上所指为何。”不知事情真相已经败露的李善才,是当真不懂朱胤席的怒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