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妳谈谈吗?蝶依。」于政樟拄着拐杖慢慢走向她。
一直到他走至面前,梅蝶依才赫然发现这两年来于伯父变得很苍老,连走路都必须拄拐杖。
「我不知道于伯父和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她不想再和任何人谈过去,再也没必要了。
「不,蝶依,过去是我不对,是我太固执,是我太重视自己的事业,才会反对妳和书轩在一起。是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毫无破绽,以为自己可以让书轩娶个在事业上对他有帮助的女人,不料,到头来我不但没了儿子,事业一样没人管理。」于政樟悔不当初,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这两年他也尝尽孤单的滋味了。
「伯父,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怪你了,你不用这样子,你有权利决定要书轩和谁在一起,你不用向我解释你的所作所为。」在得知实情后,她是恨过他,但是现在瞧见他这么苍老悲凉的模样,她发现自己恨不了一个老人家。
或许是命运捉弄人吧!她注定得一个人承受伤痛,谁都恨不了。
「蝶依,我不再反对了,求妳让我两个儿子回来吧,我会把妳当作是最疼爱的媳妇,妳和书轩一起回来吧!我可以替你们举行一个最隆重的婚礼,求妳说服我那两个儿子回来,好吗?」于政樟紧捉着她的手臂,口气低声下气到极点。
曾经意气风发的商场老将,竟把自己搞成如此悲凉的下场,梅蝶依不禁感到心酸。她心目中的干伯父一直是威风凛凛的长者,她实在不想见到他这种模样。
「伯父,你不用求我,我答应你书亚那边我会找时间劝他。」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书轩呢?妳是不是还在恨我,所以不想和书轩一起回来?」于政樟语气焦急的追问。
梅蝶依当下一愣,呆望着于伯父焦急的神色,久久不语。
原来于伯父以为她和阿轩复合了,所以才来求她把他儿子带回去。原来干伯父也没有阿轩的下落。
「蝶依,妳是不是不肯原谅我?妳要我怎……」
「伯父,你不要这样子,我也没有阿轩的下落,你求我没用啊,」梅蝶依急忙打断他的请求。
「妳果然不肯原谅我,情愿让书轩改名换姓,就是不让他回来。」于政樟语气含怨的控诉道。
「改名换姓?伯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梅蝶依不希望受到莫须有的控诉。
「妳知道,妳我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妳现在所嫁的丈夫苏育玄,就是书轩,妳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我是他的父亲,他再怎么改装我都认得出来。」于政樟口气十分笃定。
「苏育玄不是阿轩,伯父,你不要胡说。」梅蝶依心里猛然一震,于伯父的话宛如当头棒喝,震得她不得不仔细思索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她当然记得她第一眼见到苏育玄,就觉得他和阿轩有某种程度的相像,例如他的背影,他优雅的起身动作,还有他那一双同样深情的眼。
若不是苏育玄在一见面就嫌弃她,使她无法冷静思索他们的相像处;再加上当时她认定阿轩早已负心,人也在国外,所以就忽略了初见面的疑惑。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有了解释,因为预防她会当场认出是他,所以阿轩先发制人的在言语上嫌弃她,气得她连看他都不愿意,又怎会注意到他的伪装?
她现在已能理解他何以要伪装成那样子,如果当时他直接和她见面,她说什么也不会听他的解释,所以他扮成苏育玄,又让他的表妹住进来,就是想教王玫找机会向她说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这是真的,苏育玄就是阿轩,这种种的一切只证明他对她的用心良苦。
而她除了只会不信任他、逃离他,又曾经为他做过什么?
没有,从小到大她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反而呵护她、宠着她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啊!
「看妳这种表情,妳是当真不知道了?那么我告诉妳,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消息,这是征信社的人给我的报告,不会出错。」于政樟将手中的报告表递上前。
梅蝶依没有伸手去接报告表,在她心里其实已经认定苏育玄就是于书轩的事实。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充满耐心的表示要等她接受他,也只有他肯接受自己的老婆不肯陪他在床上尽义务,就是连吻都不给吻一下。
天底下没有人会像他一样珍宠她,而她居然曾以为苏育玄会是第二个,其实根本是同一人。
「蝶依,我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我不是指书轩在骗妳,这是他的苦心哪!」
见她不言不语,于政障开始紧张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儿子找回来,他不想再一个人在家当孤独老人了。
「伯父,我了解。」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她并不值得阿轩这样做。
「那妳」
「我知道要怎么做,伯父,你放心,我会劝阿轩回去的。」她安抚于伯父道。
「好,我就回家等妳的消息。蝶依,当年我真的不是嫌妳不够好。」于政樟亡羊补牢的说。
梅蝶依面带微笑,笑意却无法传进眼睛里。
当年她是没有不够好,但现下的她却已经不完美……
第九章
原来他就是阿轩!
她居然会被他脸上的伪装所蒙骗!
如果不是她从未好好看过自己所嫁的丈夫,或许她不必于伯父来告诉她,她就能发现苏育玄就是阿轩。
现在仔细打量正在为她做饭的苏育玄,她便已经看出了这两人之间一个最大的相同处——手腕上一个任何人也假冒不了的正字标记。
十三岁那一年,他从车轮底下救了她一命,才使他手腕上留下一处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痕。这伤痕她不会错认,苏育玄绝对是于书轩错不了,而既然已确定是他,那么她构思一晚的计画也可以开始进行。
梅蝶依起身走向厨房,主动贴着他说:
「育玄,你都不会想要我吗?」她语气暧昧的挑逗着。
于书轩身体明显的一僵,瞇起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她在玩什么花样?
前两天碰见他不是躲即是闪,一副愧疚面对他的样子;今天怎么一反往常的,居然主动献殷勤?
有问题,且是大大有问题,他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育玄,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吭一声?」
「妳要我说什么?」他反问。
「回答我的问题啊,你想不想要我?」她犹不灰心,想教他对她彻底失望,就先让他以为她是个谁都可以的放荡女。
「妳愿意接受我了?」他不以为答案是这个。
「这跟接不接受没关系,我现在想要的是男人。」她放意以脸颊摩挲他的背部,也藉此重温他温暖的气息。
她有多久不曾待在他的臂变里尽情撒娇了?
原以为他的臂弯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岂料,她不再是那个幸运儿。
「蝶依,妳今天是吃错药吗?净说些颠三倒四的话。妳累了吗?我可以……」
「我没有,我就是这种人,你不知道吗?我曾经玩过多少个男人,连我自己都数不出来。你以为我很清纯吗?不,我一点都不是,你根本不用尊重我。前些日子我说还没准备好,那是故意耍着你玩的,我随时可以陪男人上床,因为我就是这种不甘寂寞的女人。你如果不想要我,我就去找别人,谁都可以。」她一副自讨没趣的表情,耸耸肩就要走开。
于书轩在她转身的同时捉住她的手臂,表情十分慎重,他不晓得她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可以肯定她是玩真的。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若要把自己献给苏育玄,老早就这么做了,不会等到现在。
何以她要在他面前故意贬低自己,把自己形容的那么难听?
她没有理由在苏育玄面前这么做,真要这么做也该是做给身分是于书轩的他看,而不该是苏育玄,除非……她终于发现苏育玄就是于书轩!
于书轩瞇起眼,思索着这个可能性……他发现她的眼神正盯着他多年前留下的伤痕,这可证明了她的确得知他就是于书轩,于是乎才想以这种方式将他逼走。
献身?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他会很乐意接受她的诱惑。既然明白了她的打算,他就不需对她客气了,他等这一天的到来,可也苦等多年啊!
以前是念在她年纪尚小,现在是不必顾忌年纪问题了,她绝对成熟到可以承受他的热情。
「你拉住我做什么?你如果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我就去找别人。」她冷哼道,故意以着轻佻的语气。
「妳是我的妻子,蝶依,天底下没有不能满足妻子需求的丈夫。」将她的话视作挑战,于书轩揽腰将她抱起。
「你不要说大话,我可是经历丰富。」她急喘口气,这些话再难出口,她都得把它吐出来。
「这时候妳该用阅人无数更妥当。」于书轩丝毫不在乎她的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