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的父母肯定永远也无法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适才在电话里,他母亲 还一再声明,如果他真的是个同性恋,就要他再也别回去;她和爸都不会承认有他这个 儿子,要他好好考虑清楚。
母亲把话说绝了,无非就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他要是还把他们两老当成是生他养 他的父母,他就得舍下同性恋的身份。
但舍得下,早就舍下了;如果能轻易舍下,他也用不着一人只身上台北。
双亲无法见容他同性恋的身份,而他也无法如他们所愿地舍下自己同性恋的身分, 该如何取舍,他已别无选择。只是在和Karen远走高飞以前,他誓必要好好妥当安排他 父母的下半辈子。
「子超,只要安排妥当,你就愿意和我一起走?!」吴凯伦眉飞色舞问道。
他点点头,一脸坚定的微笑。
「我可以留下一笔钱在你妹妹的帐户里,有了这笔钱,你的父母就不必再那么辛苦 地耕田了。」
「Karen,谢谢你!」
「不必客气,只要给我一个吻就好。」说完,他低头吻住了姜子超。
☆☆☆
姜亚晴一路兴冲冲地提着早餐回来,一推开门亲眼目睹了一幕教她怎么也无法相信 的景象——有个男人竟然在亲吻她大哥。
买好的早餐从手中掉落,她的身子冲上前,猛然拉开正在缠绵热吻的两人。
「搞什么鬼!」好事教人破坏,吴凯伦不由得咒骂出声。
不料,话才说完,一个巴掌便迎面而来。他很快地伸手抓住朝他挥来的手。
「你不要脸!」她痛斥道。
「你是谁?!不要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会对你客气!」扯住她的手臂,吴凯伦毫 不怜香惜玉地加重力道。
「啊!」姜亚晴吃疼地叫喊出声。
「放开她!吴凯伦。」上官靖立即上前抓住了吴凯伦揪住姜亚晴的那只手。
「是你!」吴凯伦瞇起眼。
他本来就看上官靖不顺眼,这会扭住姜亚晴的手更是不肯松手。
「Karen,住手!她是我妹妹,亚晴。」姜子超急叫出声,眼前真是一团乱啊!
「你妹妹?!」吴凯伦吃惊地马上放开她的手,只见原本嫩白的皓腕,立时出现了 五爪印痕。「你没事吧?」他过意不去地问道。
姜亚晴忿忿地怒视着他,身子挡在她大哥身前,不让他靠近。
「你是谁?!你怎么可以强吻我大哥,你要不要脸啊!我大哥已经有男朋友了,请 你弄清楚!不要再纠缠不清!」
「强吻他?!男朋友!你——」
吴凯伦正想说明白,却教姜子超径自打断他的话,一面在他妹妹背后猛对他眨眼暗 示,要他合作。
「就是啊!亚晴,快帮我赶走他!他好可怕,一来就强吻我!」
没办法,他不这么做不行,因为上官靖正死命瞪着他,只好委屈Karen跟着他一起 演戏了。
吴凯伦很快就会意过来。
子超早就跟他说过,上官靖这家伙在追他妹妹,还狡猾地设计一连串圈套要引诱他 妹妹上当。
原来如此……想要他帮忙?
吴凯伦斜睇了上官靖一眼,神情很是得意。
上官靖毫不客气回视他,不是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姜亚晴却将两人瞪视彼此的情况,看作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不由得在一旁 加起油来。
「靖,加油!不要瞪输他!」
「小妹!」姜子超只希望她不要再继续制造紧张气氛了,一面以着可怜兮兮的神情 央求着吴凯伦。
「我是强吻了你大哥,可是我喜欢他,我不会放弃的!」拗不过爱人的央求,吴凯 伦只好妥协了,适时地配合情况当起第三者来。
「你不放弃也得放弃!我大哥和靖会永远在一起,你别想从中作梗!」
「我……」瞪了上官靖一眼,吴凯伦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
等吴凯伦一离开,姜亚晴马上对她大哥说起教来。
她端坐在圆椅上,叨念道:「大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随便开门让别人进来了,这 样很危险的!对不对?靖。」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上官靖没有回答,反而要求看她的手。
见上官靖一脸阴沉,以为他正在生她大哥的气。
她连忙起身拉着姜子超来到上官靖身旁,笑瞇瞇地说:「我的手没事!大哥,这里 交给你,早餐掉了一地,我再到楼下买。」
她眨眨眼,要他自己看着办,随即身子一转便溜了出去。
「还好!差点穿帮。」姜子超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那家伙怎么会在这时候来?」
「他说他想我,就来看我了,差点就坏了你的事。」姜子超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对你是认真的,子超,他人真的不错。」
「你会称赞他?!你们俩不是彼此看不顺眼?」
「看我不顺眼的人是他,你不要自抬身价了!」
他还不了解子超在得意什么,也枉费做他多年朋友了。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对了!靖,我决定要和他一起走了,我妹就拜托你了。」 他的神情瞬间转为凝重。
「和吴凯伦一起?」
姜子超点点头。
「决定了?不再逃避了?」他挑眉问道。明白他这次离开,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你认为呢?」
「我赞成。子超,该是时候了,勇敢面对一定会有成果!」他拍拍他的肩膀鼓舞道 。
「那我妹……」
「这还用说吗?」他嘴角轻扬。这难得的机会他还求之不得呢!
「收好你那色迷迷的笑,靖。」他看了就刺眼。
「哈!玩笑归玩笑。子超,随时保持联络,知道吗?」
「我会的。这件事不要教我妹知道;不然,她一定会吵着不让我走。还有,我父母 那边也请你多关照。」
「了解。」这还用得着他提醒吗?他是想尽了办法也不会让亚晴离开。
「靖,」说是要勇敢道别,姜子超心里其实还是很不舍。「请你替我好好照顾我的 家人。」
「不会有事的,子超。记住,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这是个长期抗战,能坚持信念到最后一刻的就是赢家!
第六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喜欢那些男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及兴趣?是国中二年级那年 吧!
记得那时候,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而且是个女的,气质很好,长得更是水当当。 班上所有的男生都嚷嚷着要追求她,唯独他一人对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当时他了心认为,自己只是想用功把书念好,所以对于追求女 生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不对。
一直到高一那年,他眼见和自己最要好,做什么都在一起的死党,竟然交了一位女 朋友,和她的感情更是胜过了他……当时,一阵锥心的嫉妒,也或许是忿怒……他不确 定是哪一种,迎面朝他袭来,他瞬间感到全然的无助。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管是嫉妒或 是忿怒,这种种的情绪都是针对着一个人他的死党好友。
他抗拒过,甚至也曾逃学,不愿去面对那令他心头乱糟糟的好友;到最后,他还交 过对他存有好感的女同学,一个交一个,从此校园王子的名声跟定了他。
但这丝毫填补不了他心中的空虚。他只想爱一个人,真正去爱一个人,也更正享受 被人爱的感觉。
只是在封闭保守的农村里,他始终不敢将自己的情感倾向表露,一再隐忍的结果, 终于迫使他决定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一人只身北上重新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
三年了,来到台北已经三年了,终于又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凝望着公寓最后一眼 ,提着行李依依不舍地走出这个他住了三年的地方。
趁着亚晴和靖出门的这段空档,他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裤,正准备前去和吴凯伦会合 。
姜子超随手关上门,才走到电梯门前想搭电梯下去。一会电梯门开启,电梯里却迎 面走出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着的人——他的母亲,郭彩金。
「妈!」他骇然惊叫,行李从手中掉落。
郭彩金从电梯走出来。
当她看见已经整整三年没见面的儿子,浑身上下一身中性打扮,还有那太过明显白 皙的肌肤时,她心里已有了谱。
这回她真的没来错,儿子真的是阿山伯儿子口中的同性恋!
儿子养这么大了,她不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在电话中告诉他,要是他还当他们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就要拋下他同性恋的身份 ,不然他就永远别回家。而她的重话果然迫使儿子在两者间作出了选择,只是她不知道 他的选择究竟是什么,是要拋下同性恋的身份回家去呢?还是带着行李跟他的爱人跑了 ?
「你带着行李是要上哪去?」郭彩金受不住儿子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遂径自开口问 道。
姜子超看看地上的行李,又看看他母亲,一时不知如何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