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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一大包,走出超市,慢慢走向不到一百公尺外的家。
拿出一长串的钥匙,将重重门锁打开,把所有的灯开亮、电视打开调到卡通频道,把所有的菜丢进水槽中。
进房卸去所有的上班装饰、化妆,换上一袭印度长衫,然后坐进软软的沙发中,动也不动,看着电视,直到觉得肚子饿了,才开始起身走进厨房准备饭菜。
多好呀!不用像一般人一定要在六点准时用餐,想吃再煮,无需挨人白眼,为其他的人肚子负责,总之,三餐不会错过啦,只是时间点不同。
一个人的生活,可以过得很简单,也可以过得很复杂,而她习于简单,但绝不失品味。
每天她规定自己一定要做出一道绝不输给餐厅专业厨师做出的菜,哪怕需要熬炖数小时之久的汤头,才能完成,她也甘之如饴,姑且不管结果如何,最重要的是她享受料理过程。
把菜切得多大多小,调味料要放多少,火候要开多大,她都能巧妙运用,而这正是料理的最大乐趣之一,她习惯事情能在自己的手中掌控。
脱控的事情会让生命步调失序。
脱控会让她心慌意乱,丧失自信。
脱控会让她像个无助的小孩。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掌握全世界,但发现不能的时候,那,至少要掌握住自己的生命。
完成了今天的烹调后,她回到了客厅,开始喂鱼。
在水族缸中的鱼的生活很简单,有人喂就吃,若主人健忘,忘了喂食也无所谓,可以潜到下面,翻动一颗颗石头,寻找自己排出的残留物,再度回收,然后再继续游呀游的,直到再次感到饿了。不吃的时候仍游呀游的,和同伴们擦身而过,或是看看水族缸外面的景观有何变化,有人?没人?当主人一张大脸贴过来研究它们的生活哲学时,它用鱼尾巴面对着,偶尔回过身看那张大脸还在否?在!再继续以尾相对,电视机打开时,和主人一道观看,节目做完时,灯暗了,它也该睡了……生活真的很简单,惟一会有的变动,是得忍受主人每月一次的洗缸换水的行动,完全无助的任人宰割,一方面暗自祈祷,主人别把它忘记放回水中,然后再想办法将新水弄出有它们的味道,让下面的石头,再度成为它们食物备取地,直到下一次换水,周而复始。
人比鱼多了些主动性,但多数仍选择过水族缸的生活,在漫游人海中一圈后,回到小巢栖息,享受规律、平凡的生活,厌恶任何一切有可能的变动,就像此刻的她一样。
电话铃声响起,懒得移步去接,五响后,电话答录机发挥它的功效。
“您好,我是梅华琳,很抱歉,现在外出中无法接电话,若有话要说,请在哗声后留言和联络办法,我将尽快与你联络,拜拜!”
“小琳!我是妈呀!你若听到的话,赶快打电话回家,有紧急事情,你表姑婆死掉了,她打算把遗产全部都送给你……”
啪嗒!鱼饲料撤满了一地。
华琳缓缓地转过身,瞪着电话,好像那是外星来的产物。
姑婆?遗产?
脑袋一片空白,这些是从何蹦出来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即将面临要换水的鱼,生活将掀起巨大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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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客厅。
“我哪来的表姑婆呀?”华琳瞪着坐在前方的父母。
父亲梅轩品露出困惑的神色。“其实我也不知道有这个‘表姑’,是她的律师抱着遗嘱上门找来时,才知道有她的存在。”
“家族里有谁知道这号人物?”华琳揉揉太阳穴,这一切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一个从来听也没听过的表姑婆,突然要送给她遗产!遗产耶!
母亲梅王兰花耸耸肩。“大家都不清楚,因为你爷爷和奶奶都是从大陆只身来台,所以……”
“那怎么知道她是爷爷的表妹?”
梅轩品从袋中拿出一张照片。“喏!她自己说的,这是她和你爷爷的合照,嗯!据她的律师转述,她本来和爷爷的关系不错,后来两人不晓得为了什么事闹翻,所以家人都不知道她。”
华琳低头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背景是一栋颇有特色的欧式洋房,至于主角么……哗!这是她爷爷年轻时的模样啊?好帅!再看那个女的,虽然不是时下一般标准认定的美女,但那是一张极富个性的脸庞,眼睛晶亮有神,嘴巴稍嫌大了一些,但整体组合起来,这是一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
“那现在为什么又找上门?而且,还要把她的东西给我?她怎么会认识我?”
梅王兰花没好气瞪着女儿,当审犯人呀?噼哩啪啦的。“谁知道呀!总之不用管那么多,人家既然主动要把遗产给你,你就收下吧!”
华琳拉长脸孔,收下?讲得还真容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妈!她的遗产是什么?”
“听说是一栋旅馆,位于金瓜石和九份附近。”
华琳膛大眼睛,旅舍?一种怪异的兴奋感缓缓升起。“有照片吗?”
“就是你手上那张照片上的房子呀!”
她再次低头看,那是栋三楼洋房,仿欧式建筑设计,但距今起码有四、五十年以上的历史吧!现在不知变成怎样?该不会只剩空壳子了。
“那要付多少遗产税?”华琳很理智地问道。
“啊!这点……我们忘了问!”梅轩品和妻子,原本一脸兴奋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他们没想到这个。
华琳向天花板翻个白眼,她就知道。
“另外,还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
父母的迟疑态度,令她心底警钟大响。“什么事?”
她提高警觉的瞪着他们。
“呃!除了继承这栋房子外,你还继承了这栋旅舍所雇用的员工。”
“What?”她差点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梅轩品尽量露出和蔼的笑容,希望能安抚女儿的情绪。“遗嘱上有规定,原先旅舍的员工除非自行求去或死亡,要不!绝不可轻言解雇他们。”
“让我整理一下,也就是说,若是那些员工不走也没死的话,我得要养他们一辈子?”华琳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
“应该是的!”
她没再多话,将皮包拿起。“妈,打电话跟她的律师说,说我拒绝继承这笔遗产,看他要将它送给政府或捐给慈善机构都可以,我不想要!”
“女儿,这是人家要送你的,不拿白不拿。”
“妈,你别开玩笑了,突然要我养房子又养人?我吃饱撑着没事干呀?现在虽然生活平淡小康,但还算自由自在,这种负担,我才不要!”说完后,她掉头就走,全然不理父母在背后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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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多事情不是说拒绝就可以拒绝。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和前夫见面。
她拿起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待在冷气房,居然还会出汗,可见她有多紧张。
她现在正坐在“傲群法律事务所”会客室中。
这里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曾那么熟悉,她曾是这里的老板娘,但现在,像所有的拜访者,被客气的请到会客室等候,桌上放着一杯上好、热腾腾的铁观音。
而她以前可以大而化之闯进老板的办公室,喝那边的泡沫矿泉水。
毕竟真的是过去式。
透过会客室大片透明玻璃帷幕,可以看到事务所内每个人忙碌的模样,“傲群”自四年前创业以来,业绩蒸蒸日上,合伙人多达五位,凭他们这几位精英,将“傲群”变成业界最受瞩目的新星。
里面所有员工都换了新面孔,这也难怪,她已经两年多没踏进这个地方,所以无人认识她。
她苦笑,这样也好,要不然,她一定会惨遭数双白眼,被人唾骂不知好歹、不知是、居然会傻得放弃全台湾第一好男人。
但又如何?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中的酸楚和痛苦?
可以看到鱼的游动方式,但却永远猜不透鱼的心思。
今天她是不得不来此地,为了那笔天外飞来的遗产,不得不找一个律师帮忙,而这个人非她前夫不可,因为他是全台湾少数良心未泯,具有强烈正义感的律师之一。
她拿出文件开始低头翻阅,现在别再想过去了,该想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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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合伙人的会议后,任仲凯的秘书陈琪敲门进来,她看到里面或坐或站的五个男人,他们在一起的气势,总会让她有短暂的窒息感。
实在太出色了。
以老板任仲凯为首,带着四大天王蓝于伊、王羲雅、赵孟轩、卢尚勤,全都是法律界最引人注目的精英,学历高、身材高、薪水高,包括已离婚的任仲凯,是拥有最完美三高单身汉,更别提个个都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帅哥。可惜她已婚,要不,一定会死命追求其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