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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世上有人愿意相信他,所以他的步伐显得从容有自信,阿发目送他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心中相信,这男孩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第四章
“罗先生,能不能谈谈,要怎样才能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很简单,当有老师对你唯一感兴趣的科目考高分而有意见时,千万别因此而丧失研读的乐趣。”
“呢,请问一下,是什么样的意见?”
“譬如说觉得你是个坏孩子,考试都是用作弊的方式获取高分。”
“啊!这样听起来,罗先生似乎有个不大愉快的求学生涯。”
一阵轻笑声后。“用‘不愉快’这三个字……太含蓄了一点。”
“愿不愿意谈一谈呢?”
尽管十四年未曾见过面,卢静竹仍旧能一眼认出现在正在接受电视节目“Power”主持人蔡元访问的贵宾是她的国中同学。
他,穿着名牌的西装,态度自信如王者般坐在椅子上,那张让人印象深刻,极富个性的脸庞带着优雅、冷淡的微笑,看似接受访问,实则像个王者君临天下一般——透过电视。
访问过程中,他不时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回答主持人犀利的问题,既不失礼也让人有种搔不到痒处之感——只听到毛皮罢了。
他最常做的小动作是在听问题时会低头看手,他会把两只手掌打开然后握紧,瞪着指尖瞧,思索一下后才回答。
罗璇风——有谁能将电视中那个翩翩君子跟十四年前那个总穿着不合身制服,边幅不修的叛逆少年联想在一起?
“这次回台湾来,有没有特别想去参观的地方或是想见什么人?”
不知怎地,一听到这个问题,令她的心一紧,不禁全神贯注凝视萤幕。
“嗯!我想我的秘书已经帮我安排好行程了。”他还是不愠不火地回答道。
看到他起身和主持人握手时,她也将电视关了。
老实说,她几乎快忘了他这号人物的存在,若非近来,罗璇风如旋风之姿,以成功的企业家形象从印尼峁回台湾,整个报章杂志新闻全都在报导这个在短短数年间,挤身亚洲前一百名富豪排名之列的年轻华裔企业家……只怕这个名字同他的人,会如尘埃般,静静沉睡在心底最深处的一角。
她不知道他的成功是不是奇迹?只知道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到印尼去,参与橡胶事业,后来因为发明了全世界最耐用的轮胎——引爆了世界性轮胎革命,瞬间成为名人,在有效的经营下,他的事业网遍及全世界,全球的交通航太工业,有大半的轮胎都采用他公司的产品。
轮胎啊……想当初他们那短暂的交会,便是以轮胎做为开始的。
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环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是一间小小的公寓,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最重要的是,是她活到二十八岁所拥有的唯一财产……当然还有一屁股贷款要付。
比起罗璇风的成就,她的自然无法比拟,而且差的很远、很远……不过她也没打算比,他是他,而她是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
电话铃声响起。
“喂!”
“爱丽丝,你好了没?一个小时后我在你家门口楼下等你!”同事芬妮的嗲声清晰从话筒传出来。
“我知道,拜拜!”
将电话挂断后,她泡了一杯热奶茶,打开CD音响,让大自然虫鸣音乐流泻到整个屋内,然后拿到她特别请人重新订造的卧室小阳台窗前——这里本来是个小花圃,可是她将之填起,然后做了个宽一公尺,长一点五公尺的大窗户,位在十八楼的她,可以轻易看见麦克阿瑟大桥和山景,而坐在这样特制的大窗前时,更有种腾空看景的错觉,这是她的最爱。
打开旁边的一扇小窗,清凉晚风吹进,拂起她的发丝.倾听着从客厅传来蟋蟀的唧声,一口热奶茶入喉,抚平了她躁动的神经。
罗璇风……
一个好遥远的名字,但却曾经那样深刻的撼动过她的年少,那个充满了无忧、欢乐,被待之如公主般的年少。
喝完奶茶后,瞄一眼时钟,只剩半小时了,她苦笑地把所有窗户关上,将杯子冲洗过,整齐放在架上后,便走进卧室。
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紧身黑色礼服,裙长至脚踝,但两侧却开衩到大腿,暴露出完美纤细,包裹着黑色网式的丝袜,上半身暴露出大半的白晰,勉强用蕾丝的披肩挡住,脸上的妆清淡却仍能让她显得亮丽动人。
将音响及其他电器插头拔掉,冷冷环视屋内一圈,剩五分钟,芬妮就要来了,确定无误后便关灯锁门,在进入电梯后,和梯壁上反映的人影两两相望。
她木然地注视自己,一个从没习惯、完全陌生的人。
走出电梯,大楼管理员看到她,眼中立刻多了一抹鄙夷,他别过脸去,完全不像在和其他住户打照面时的笑脸迎人。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这位管理员算不错的了,之前还有一位在她到前面信箱拿信时跳出来指着她鼻子,叫她别想带客人回来,若发现她有这样妨害善良风俗的行为,他就要报警处理……
她仰起头,无视众人投来的好奇中带着鄙夷的目光,站在门口等待芬妮的到来,她早已不是那一个单纯、相信全世界的人都是善良、老天爷有眼的,被人高高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公主了。
一辆白色拉风的BMW开了过来,俐落地在她面前停下,她打开车门,在前座也是唯一的空位坐下,这车除了芬妮外,还有她的同事薇薇安、玛丽娜和苏,一个比一个娇艳,互相打了招呼后,车子便向她们的工作之地驶去。
夜渐深,正是她们的工作时间开始,她们全都是“枫花高级俱乐部”最红牌的公关。
其实她现在也是个“公主”,只不过这个公主有点不一样,无法高高在上受人膜拜,而是要去伺候花钱来俱乐部的客人……多可笑呀。
“爱丽丝,怎么了,一上车就发呆,心情不好吗?”薇薇安问道。
她回眸温温一笑。“没事!今天有点没睡好,所以精神不佳。”
“我介绍你使用的芳香治疗法,用了没?那很有效的。”玛丽娜问道。
“还没,今夜收工后,我再回去试。”她温驯的开始同其他人聊起天,嘴巴虽然应答,可心却已飘的好远。
这是长年工作下所累积的工夫——一心两用,可以应付客人的言词,一方面却可以像变成了一个人,冷眼看着一切。
这就是现在的她,一个正在欢场里打滚的卢静竹,花名叫——爱丽丝。
Ψ Ψ Ψ Ψ Ψ
一本新出炉的国内知名财经杂志看都不看就被丢到地上,封面有极显眼的标题——台湾企业超新旋风主罗璇风专访。
王威将之捡起来。“您不喜欢?”
坐在桌后的罗璇风一边翻阅报纸,一边喝着热豆浆。“记得给公关部的人加薪。”
“是!”已跟在罗璇风身边工作数年的王威,机灵地不再问下去。
喜欢与否并不重要,世上多一种名叫“公关”的存在,帮人、企业包装形象,使他能轻而易举打进政商高层的社交圈中,真真应了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他从没刻意隐藏过自己“低贱”的出身,父亲是个罪犯,母亲是个酒女,即使他今天功成名就,这些过去还是不会改变,就算他刻意隐瞒,以今天媒体的扒粪功力,还是能轻而易举挖出,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白从宽。
可笑的是,以前这些过去如影随形跟着他,深深影响他的生活——让他自觉卑贱、下等,如今,这边过去却变成“踏脚石”,众人皆称——就是因为他拥有如此恶劣出身,所以能“吃苦耐劳”,达到今天傲人的成就。
可笑、愚蠢的人,可鄙又多变的价值观,他打从心底看不起所有被称为“人”的生物。
“老板。”
“嗯?”
“致淳国中的校长及训导主任想来拜访您,您要见他们吗?”
致淳……好遥远的名字,一个他用手指加脚趾头都可以算出去了几天的大型建筑物群。
“有什么事吗?”
“他们想颁奖给您。”
他扬扬眉。“我做了什么事需要他们颁奖给我?”
“杰出校友奖!”
“哈!”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数声,眯起的眼睛中有明显的轻蔑。
“我倒宁愿他们像从前一样,有事没事多送给我几支大过和警告的……叫他们滚回去吧!”一群攀富结贵的势利眼。
“是。”王威退了出去,罗璇风继续看报纸,可是怎样也无法像方才那样静下心来。
致淳……这两字挑起了一些回忆,让他不想都不行,校友……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平形的小木盒,那是用最上等的桧木刻成,上面精细的雕工,充分显示其价值不菲,他没有打开,只是用手轻抚那略微粗糙的木面,听到王威敲门的声音,他立刻将之收到抽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