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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快跟我来!”随手从电视上抄起两串钥匙,拉着卢静竹往他房间跑去。
卢静竹完全呆住了,只能任他摆布,看他像防什么似地将房门关上,甚至用衣柜堵住……她只知道此刻情况危急,可——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客厅已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显然来人已经将门打开,正用力推着鞋柜。
“死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让老娘进去,看我进去后,不把你打死才怪!
老娘?是他母亲吗?她吞下满口的疑问,惊惶地看着他。
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布袋背在背上,推开玻璃窗,然后转过头。“快来!”她睁大眼睛,他打算跳窗逃逸吗?这里是三楼耶!她摇摇头。“我不要!”“不会有事的!”他一说完,人已站在窗外,他……没掉下去?
她吞口口水,慢慢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差点失声尖叫,他脚就只有站在一排突出约十五公分左右的突壁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不要!我不敢。”她急得快哭出来。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相信我!”他急切地说道。
门外传来轰然巨响,显然鞋柜已被推倒了,她回头看了一下,整个房门也已被堵住,想要从原路出去,面对不知名的人士,难保不会遇到更坏的事。
顾不得了,一咬牙,把书包移到身后,小心压着裙摆,把腿跨过窗校,一瞬间,她人已经站在房子的外面——在三楼的高度。
“跟着我走!”说完,他像螃蟹一般,敏捷地朝旁移过去,可他动了,她却动也不动。
“走呀!”
“不行!”她苦着脸,她的手无法放开窗台,此时房门传来了砰砰的声音。
有人正大力敲着门。
“小子!你别以为关在里面,我就奈何不了你,我会把这门给拆了,看你往哪儿逃?
“快……来!跟着我做.这里我已经爬过好几百次,不会有事的。”
她闭了闭眼,反正人都已站在外面,不是待在里面去面对那失控的人和未知情况,要不就是往下掉,摔的惨兮兮……大有赔掉一条小命之虞,那——就跟他走一遭又何妨?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依着他的指示,一步步往旁边移去。
她全身都在发抖,脚随时都会软下去,她拼命鼓着勇气,专心一意顺着他所走过的路,攀着他上过的踪迹,亦步亦趋跟着。
好女孩,他忍不住在心中对她赞叹道,不过现在无法多想,因为有她,所以得更谨慎和小心,慢慢指引她来到钢做的楼梯攀爬而下,到二楼的棚架,他率先跳了下去,然后人落在堆了一包包像小山般的垃圾子母车上。
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也得要跳进垃圾堆中。
“下来!快!”
“你这死小子跑去哪儿?”那高分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她一咬牙,闭着眼睛跳下去,酸臭立刻扑鼻而来,令她的胃一阵翻搅,接下来,几乎是被人连拉带扯的从垃圾车翻下来,然后就是——跑!她知道自己该就此与他分道扬镳,可历经了从三楼爬到一楼且掉进垃圾堆的经验,已震得她脑袋一片空白,这时他房间的窗口探出了红色身影。“死小子!你有种就别跑!”尖声喝骂如影随形跟了过来。
她转过头看,见到方才撞到她的红衣女子及身后一个看起来粗壮凶狠的男子时,她吓坏了,难以思考,飞快戴上那厚重的安全帽,坐在机车后面,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在一阵怒吼后,机车如闪电般奔驰而出。
弯出了小巷子,即驶上大马路。他骑得很快,熟练穿梭在车阵中,令她的手不得不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背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此时天色已暗,眼前的光影如光电般的闪过,快的来不及捕捉。
对他而言,这就像是美梦成真一样,自己最心仪的少女就坐在他的身后,手紧紧抓住他,稍一退后,就可以感受到那温热柔润的身躯,令他心荡神摇,明知这样做很卑鄙,可他不自觉加着油门,只求她能更偎近他……
对她而言,这就像是噩梦的一景,整个人尚未从一切恢复过来。
慢慢的,她回神了,开始意识到现况,鼻子飘进一股混着发油和机油的气味,有点腻,但不致让人反胃——这是他的味道,然后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和同龄男生靠的那么近,天呀!她不禁慌了起来。
“你停车,我要下来!”她在他耳边大吼道。
可他恍若未闻,不停的往前飙、往前飞驰,直到远离一切……
车速慢下来,一停好,她立刻跳下车,把安全帽摘下来,先是看了一下四周,两旁都是荒凉的树林,万家灯火已离了他们好远,心中无法不恐惧,眼神露出指责望着他。“你把我带到哪儿了?我要回家!”
他把车停好,慢慢转过身,如隼般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着她,令她全身轻颤,分不出是恐惧还是……什么?
“家?回家做什么……你不该来找我的,我是个危险人物。”他轻轻地说道。
她咬住了唇,泪珠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她只是单纯想叫他回学校上课,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是爬墙,差点没摔死,然后又是飙车的,从小到大,何曾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
看到她泪水无声滑落在脸颊时,他整个人像被雷劈到,心如刀割,他情愿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也不愿意看到她哭。
“你……”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恨过自己,为什么他的存在,他的所做所为,总是会计人感到无尽的厌恶或排斥?为什么呢?尤其是她……他不想要她讨厌他呀!他转过身,望向无止尽的黑暗,那份深沉的痛苦无人能解呀!蓦地,他放声大喊:“啊——”
那充满了挫败、自我厌恶、痛苦,如受伤动物发出的怒吼,令她吓得止住哭泣,愣愣看着他。
从背影看起来,他就像头离群索居而且受了伤的狼,孤独又无奈,让她看了好不忍心,她一边抽噎,一边慢慢走到他身后,犹疑地伸手碰了他一下,他反应却是倏地跳开,像被火灼到一般,看进他的黑眸,差点被其中强烈的绝望和自我厌恶给骇到。
“我……”她咬了咬下唇。“你别这样叫,吓坏我了。”说罢,眼泪又扑籁籁地流下来。
“你……要我怎样?我怎么做都不是!”他绝望地问道。
她吸吸鼻子,速吸了好几口气,用手背抹去颊上的泪,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本想开口叫他送她问家的,可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痛苦,她无法弃他不管。
“我不哭,所以你也心要再叫了。”她轻声说道。
看到她那如秋水般的黑瞳所露出的恳求和真诚,原本狂戾痛苦的心,奇异的变柔了,像过了一辈子,他点点头,令她的心安了下来,就在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响起咕噜声,在这静寂的时候分外清楚,他羞窘地胀红了脸。
这声音提醒了她,想起书包中还有一些饼干,是她母亲怕她放学后去补习时会肚子饿特别准备,她拿了出米。“要吃吗?”
他没有伸手去拿,整个人立着不动,她暗暗叹口气,对他有些明白了,“可能有点难吃,但……还可以吃。”然后伸手递给他。“你吃吃看。”
看了看她,这问他不再拒绝,接过后,放进嘴巴咀嚼,顿时巧克力夹心的甜美盈满齿间,他不禁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美味,从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到那么美味的巧克力,看得出他很喜欢,她再吃了一片,使将整包拿给他。
“嗯!我吃不下了,麻烦你帮我吃完,要不再放下去,就会很难吃了。”
让他可以解除饥饿。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难堪才这样说,可对她的好意.只是让他更加难过,但她脸上的真诚令他不再拒绝,只是沉默的接过。
两人各自站在摩托车两旁,背对着。
卢静竹看着手表,此刻已七点多,此时的她在补习班的课也快上完了,准备回家,为了找他,她背着家里偷偷向补习班请假,如今时间已经快用完,她得回家才是,可是他……
“那些——闯进你家的人是谁?我们……要不要报警呀?”她怯怯地问道。
报警?他冷笑。“你要我报警抓我自己的妈妈吗?让她送去陪我父亲蹲苦窑?”
他妈?那女人真是他妈?她口中顿时有丝苦涩。“你妈妈为什么要找人打你?”母子关系有如此交恶?
“因为我惹她嫌!”他低头望着已被他捏扁的空饼干袋。“……我不让她在家里喝酒,所以她带入来打我。”他冷笑道。
卢静竹震惊地看着他,为了这件事就要带人打自己的儿子?这事完全超过她理解的范围和认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