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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你可以原谅你自己了。”
泪水缓缓从她干涩的眼中流出,“……我怎能?我怎能原谅自己?夺走一条人命,毁了一个家庭的生活,我……凭什么能原谅自己?”
他的温柔恍若一把利刃,划开了她被冰冻的心,让她防卫尽失。
深沉的痛苦从被禁锢的记忆中释放,像无数只的手揉捏她的心,令她疼痛难忍地喊了出来,可这回她没有昏过去,哭声从门中逸出。
本以为她可以这样忍耐的活下去,因为是应得的,所以她不哭,选择了不发泄,可在他温暖的怀中,她像是个迷了路,然后乍见到亲人的小女孩,有了嚎陶大哭的冲动,而她也……做了。
他一直抱着她,口中喃着无意义的话,用有节奏的声音安抚着她,天!他的心快被她的眼泪给撕碎了,她那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悲呜,不断地重击他的心。
他视而不见地望着上方,无声他问道:老大爷!你到底让她受了多少罪?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些?若可以的话,他宁愿代她受这一切。
她不断地哭号,哭声则扯痛他的心,直到声音沙哑了。红肿的双眼看不清、整个人几乎快休克了,才渐渐止住、平静。
“嘘!别哭!有我在。”他反覆不停地呢喃。
鸟儿不再鸣叫了,随着太阳西下,纷纷飞回自己的窝巢,橘红的夕照慢慢从天空移坠入海,整个室内,除了不时响起的轻啜,就只有深深、沉重的呼吸声。
“心还会不会疼?”他柔声问道,担心她情绪激动过度,让她的心脏承受不了。
她轻轻摇头,疼的不是心,而是灵魂。
柔柔拉开她,将黏在她脸上的湿发拨到她耳后,然后才起身,从小桌上的保温瓶倒了杯热水让她喝下,让她干哑的喉咙得到湿润,走进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涕泪,他的沉默和温柔,令她差点又哭出来。
门上传来轻敲,护士进来为她拔掉点滴,他接过酒精棉花,帮她压在被针刺破沁血的肌肤上。
看着他那双修长,干净,指间却长满了粗茧的大手,让她若有所感,这是一双属于历经风霜主人的手,他从小就吃尽苦头,不像她生活优渥……后来却互换了……这不就是命运?
多奇妙的转换和对比?从未预期自己会走上这样的路,可——就是走了。
“可以告诉我吗?”他轻轻问道,她微微一颤。
“不——”
“不!没关系,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望向远方。“……那一年……我爸爸的工厂被一场无情火烧的殆尽,带走了我家的一切还有其他十个家庭的爸爸……”她捧着杯于喝了一口水,深深吐出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破产后,妈妈带着我回到外公家,可是……因为背负了许多债务,债权人纷纷跟到我外公家要钱……妈妈为了不连累外公,所以带着我去投奔爸爸的一个朋友家。”说到这,她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见状立即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
她感激地朝他笑笑,又继续说下去。“那个叔叔常来我们家,我都叫他柳叔叔……我很喜欢他。因为他一向很疼我,每次总是买了许多故事书、玩具给我,几乎是从小被他抱在腿上玩长大的,不知这是什么原因,他没跟妻子和小孩住在一起,他在外面租了间大房子独自居住,他坚持说他有欠爸爸钱,所以照顾我跟妈妈是理所当然,因此当我们搬去跟他住时,我很安心,因为他就像自己的亲叔叔一样。”
“本来日子……过的还算平和,可是……”她突然咬住下唇,闭上眼睛,想抗拒从那记忆中冒出的恐惧。
“若是说不下去,就不要说了,”他开始后悔问她了。
“不!”她重新振作,“我要说……这些事已在我心中太久、太久,可我从没逼自己去回忆,因为我不敢……所以——让我说。”。
他轻轻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就像一家人生活着,一同聊天,一同吃饭……妈妈负责一切家务,而我则一边准备下学期到新学校复学的事,一边打工赚学费,柳叔叔在他自己的办公室为我安排了小妹的工作,负责帮他打字、抄东西什么的,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柳叔叔经常看着我,而他的视线总是让我很不自在、觉得很有压力……然后,总是找机会抱我、搂我、亲我……”
什么?罗璇风握紧拳头,一想到那画面,就令他血脉贪张,他太清楚那视线的意义,年少的她,有如出水英蓉,全身散发年轻活力,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不管是年轻或老的,都是个强力的诱惑。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所以他那样做让我很反感,想办法减少跟他独处的机会,最后连工读都辞掉,可是——”她闭上眼睛,想到那人的眼神,仍旧让她觉得全身充满了污秽。
“他并没有因此停止骚扰我,反而变本加厉,他……偷看我洗澡、偷我的内衣,甚至拿我的照片又亲又……”她闭上嘴,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一切都已不正常……最后我受不了,跑去跟我妈妈说,她也察觉到不对劲,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听到我说了,才发现事情严重,于是她立刻收拾行李,要带我离开……本来是想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跟他分开,没想到他竟像发狂了一样,抢走行李箱不让我们走,我妈和他拉扯,可他却举起行李把我妈妈砸昏,当时我吓傻了,等我回过神,他已把我拖到房间里想要……”呜咽再度逸出口中。全身不停地发抖。
“他不断他说是我的错,我不该勾引他……”她紧紧地抱住双臂。“还说他一直在等我长大、他爱我、他要休了他妻子然后我……他说我不该想从他身边逃走。”
“那人疯了……”罗璇风恨恨他说,若他在场,他一定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是的!那人疯了,只是向来被保护好好的她们从来都不知晓,也迟钝的无法早点发现在那彬彬有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狼心,想到那如失心野兽的神情,仍令她恐惧地打颤,“……他失去理智扑向我,而我拼命逃,后来我不知从哪摸到剪刀,我就拼命地、拼命地往他身上戳……”她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模拟当时的戳刺动作。
他心痛将她抱进怀中。“够了!别说了、别去想了……”让她重新回忆这一切,简直是二度伤害她。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停不了手,明明有个声音叫我停止,可我无法照做,因为我怕他又突然醒过来伤害我和妈妈……”她抬起头,充满绝望地看着他。“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善良,我是个嗜血的杀人狂,我停不下来。”
“不,不是这样的,你只是吓坏了,才会无意识的去做,这不是你的本意……”
她没听进他的话,兀自陷入回忆。“红色的鲜血喷了我全身都是,脸上、手上,脚上……全部热热,湿湿、黏黏的……”她有些恍惚地说这,整个人再度重回到那过去的情境。
“不要再想了!”他急切他说道,可发现她没有任何回应,眼神涣散,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也不想的便低下头吻住她。
唐突、直接而且冒险,但——也成功了。
他的唇像吸盘般附在她唇上,仿佛要将她脑中所有的回忆和痛苦都吸光,她渐渐回神,感觉到他把热度,活力和温柔,透过嘴唇传输给她,热流缓缓从两人的吻合处渐渐蔓延至全身,她闭上眼,头一回让自己没有防备的接受他的给予,像极了久未吮乳的小婴儿,贪婪汲取他身上的力量。
天黑了,月亮升起,满天的星子闪耀,在未受污染的热带岛屿上,看得额外清楚,虫吟此起彼落,唱着大自然独有的合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轻声问道,湿润的红唇微微发肿,望着他的盈眸蒙陇,有说不出的美丽,他的心早不由自主地耽溺其中。
“因为你值得我对你好。”他低声说道。
她闻言深深一震,她……值得?推开他的拥抱,“别胡说了,一个杀……”话因他的手捣住她的唇向止住。
“别再说自己是杀人凶手,那人是坏人……”
他克制住这番话卜的噬血冲动。
“即使是……坏人,也是一条生命,也有他自己的家庭,人生……”她眼神又再度飘远。
“够了!别再自责。”他勾起她的下已。“什么因就有什么果,无论那人是好还是坏,若不是他企图伤害你,或许他今日可以活得好好的,你已经受了法律的制裁,甚至不断地自我惩罚,够了!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