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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娘走到勃烈和杨玄面前。“今晚的事件是由二位所引发,请问您该怎么赔我们醉颜楼的损失?”
“我只是要见她。”
“你已经见到了。”
“我要跟她说话。”
“等你娶到了她再说。”
勃烈瞇了瞇眼,此时数位彪形大汉又围了过来——包括早先被他两打昏的两个,依他目前全身骨头快散的状况来说,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再受得了围斗。
“我们会赔偿的。”杨玄忍着痛说道:“多少?”
够爽快!艳娘眼珠子转了转。“算了,不用!不过您到时会来参加我们依依的‘出阁会’吗?”她盯着勃烈的眼睛问道。
勃烈深吸口气。“出最高价的就可以拥有她,是吗?”
“是的!”她也不跟他客套。
“我会来的!”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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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那两名男子离去的身影,艳娘无来由打个寒颤,那个姓颜的……全身充满了威势和力量,和他打交道可真不是件易事,依依是怎么会惹上这样的瘟神?
她匆匆进屋,依依已卸下所有的妆扮,整个人浸在冒着白色热气的木桶中,活似方才根本没发生任何事。
“他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依依摇摇头。“不知道。”
依依从不说谎,艳娘相信她。“那——是怎么跟那男的……”
“他很有意思。”依依淡淡地说道,停了毛巾盖在眼上。
“有趣?那男的会把你撕成碎片,然后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那男的太强悍了,不是依依所能应付的。
“嗯!他是我第一个碰到说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人。”她很难得说出这么多的话,可见她的兴致真的被挑起了。
头一回,觉得这世上有了一样极有意思的东西,像磁石般,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并牵动了她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绪,引发了她的好奇——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点趣味。
啥?有意义?怎么又是这个!艳娘按住眉间。天!她还记得,当依依懂事明理时,第一个主动开口问的问题就她为什么要活着?
那时候,她想也不想地就告诉依依,活着,就是要招呼、取悦客人,帮她赚钱……而依依也真的很听话,彻底发挥她在舞蹈上的特殊天分,挣得自己的地位,为她赚得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哪知现在——
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都可以发现依依的改变,原本冷漠毫无情感的双眼,多了一抹生气,表情也多了起来,益发显得动人,也让人感觉不再那样难以亲近……
“我不问你了,总之给我记着,什么才子佳人、红粉知己都是屁话,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别想学苏小小,更别像生你的娘……”说到这,艳娘脸上慈爱不再!多了一抹愤恨,而依依在听到她娘时,脸色微微一变。“倒帖了一个小白脸,以为日后小白脸飞黄腾达时,就有了保障,会回报恩情……可错了!大错特错!人一旦飞上枝头做凤凰,连爹娘、糟糠之妻都不要了,更何况是一个烟花女子……没人会对一个婊子真情真意的,赔上自己所有一切,甚至是性命,却什么都落空!你一向是我最放心的,怎么今天——唉!”
走到依依的身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这么费尽心思为你们这四个丫头打算,就是要为你们挣得基本保障……可别负了我,更别步上你娘的后尘。”
艳娘走后良久,依依才从已变冷的水中站起,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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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好冷!
这是哪?——不!这里她是熟悉的,早已来过无数回,但有些不一样……对!她听不到了!
没有任何的声音,好静、好静……这样的感觉是陌生的。
说话呀!请你……不!别这样,出点声音啊!
可……她的喉咙也像被塞住了,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慢慢地坐到地上,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整张脸缩在膝间,好黑、好冷、好孤单……
不知过了多久,有丝莫名的存在侵入了这个被孤立的空间,惊动了她,她慢慢抬起头,是谁?
一个身影俐落地翻进“雪苑”,将原先已熟睡的佣仆和正打瞌睡的护卫,打了昏穴,现在——即使天塌下来,也会睡得人事不知。
他轻轻推开雪依依闺房的门,如入无人之地般进入房中,慢慢走到床前,将放下的纱幕掀起,注视那正熟睡的绝美娇靥,伫立了半晌,却啥也没做。
稍早时,经过了那场激烈的“运动”后,却无法纡解半分的怒气仍在他体内蠢动,也促使了他不顾一切的做出“夜探”之举,想要一把抓住那个侵扰他所有思绪的女子领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一个妓女?”
可是看到她那几近完美、无暇的脸蛋,他所有的怒气都消融了。弯下了身子,在她床边半跪坐着,鼻中用力吸进专属她的幽香——一种混合着梅花及其它难以名之的清香。
他发现自己可以这样看着她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厌倦,察觉到这个想法时,他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自嘲的苦笑。
为了一个仅见一面的地,他已经做出许多出人意表的事。
头一回,他为了女人失了理智。
头一回,他为了女人而打架。
头一回,他竟主动跑来找女人。
他伸手想要去碰触她时,在手距离她的脸颊只有数寸之遥,可……就是无法放肆的给他下去。
头一回,他竟然只看女人却无法碰?!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然后再看看仍闭着眼睛的依依。天!即使在睡梦中,她仍散发出那种难以亲近、缥缈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似乎轻轻一吹,她就会像雾般消逝。
她只是个出价就可以拥有的女妓,她是个可任人亵玩的女子!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忆起知道她真实身分时的愤怒和被背叛感,让狂佞的心再度升起。这回,手不再犹豫地触碰她那绝美的脸蛋。
但,她却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令他吓得缩回手,心陡地升高,有着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她——要醒了吗?
过了半晌,她只是将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睛都没有睁开。他突然觉得好笑,因为她那怪怪的睡相,更加证明了一件事——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女子,神性减低了不少。
可当她突然发出令他鸡皮冒起疙瘩的悲鸣时,他又吓了一跳。
他更加靠近的俯视她,发现她正在发抖,怎么回事?拧起眉头,此时还不到冷得令人发抖的情况。病了吗?他手探向她的额头,无异样呀!但——手一碰着了她,便舍不得离开。
那滑腻、温热的触感,令他全身一颤,心跳声大如擂鼓,可也有着莫名的满足——她,真的是人,一种有别于先前的虚无、不确定,如今总算有了真实感。
正当他陶醉时,她又发出了一声哀鸣,而这次,他整个心都震动了,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那令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山林打猎时,碰到落在陷阱无法动弹的小动物所发出的悲鸣……
她是怎么了?看到她眼皮不断轻颤,若有所悟,她正深陷梦魇中,正考虑要不要叫醒她,却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
想也不想的便脱去了鞋靴,爬到床上,和衣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让她头枕在他的手臂。
没想到,她在他的怀中居然可以如此完美的契合,光是拥她在怀中,感觉就已那样的棒,更让他升起一分心疼和温柔,他闭上眼睛品味这份妙不可言的感觉,真想就这样地老天荒。
他微微笑,继续凝视她的脸庞,手也不断轻抚她的脸,几乎是抱着期待的心,想知道当她睁眼见到他这张大脸时,会不会吓得惊慌失措,将那副冷然平静的皮相结瓦解?
不晓得是不是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渐渐停止发抖……
热!温暖的感觉渐渐攀升,她不再觉得那样的冷,而包围在她周遭黑色的水,不再死寂不动。当她开始在意那份“存在”,想要看清干扰她的存在物为何,那些水开始动了,也不再是那样的黑色,一丝光亮透进,她奋力的——
她眼睛睁开了,一双盈盈乌黑对上一双锐利狂气——
她的心重重咚了一下,是他!
再眨了几下眼,这里——她完全清醒了,飞快,她抱被坐了起来。“你……”
此时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完全无矫饰地垂在身后,模样煞是动人,教他看痴了。但也很快发现,她没有惊慌失措,有的只是一份惊异和难以置信。狂怒顿时袭取了理智,难道她已经很习惯在男人的怀中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