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然人家可能是「有事」不能来,不过岚春习惯把事情想到最糟的地步,面对这样的转变,她已经自行下了注解,那就是那个男人快不要那个女人了,否则——那个女人也不会再去找另外一个男人,偷偷开户……
岚春收回视线,为充斥脑袋的八卦思维而自责,但也只有一下而已,她承认自己的想像力是丰富了些,可依据过往的经验,她的推论总有七、八成被蒙对了。
人,不就是如此,反反覆覆地活在某种人际互动的模式中,也没什麽好稀奇的。
她走进屋内,把玻璃门关上,这门是特制的,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不容易看进里面,而在夜晚时,她便将门帘拉上,不让灯光泄漏她家的风景。
她喜欢保有自己的隐私权,虽说有满多时候她会窥探、猜测住在她四周的邻居状况,但——却不乐於让人窥见到她的。
走进浴室,脱下身上的衣物,开始冲洗,涤去方才在外奔波依附在身体、发梢上的尘土,尽可能将不受这个房子内欢迎的尘埃处理掉。
拜现今科技之赐,如今透过网路,在家当老板并不是梦想,不用与过多的人来往,也无须在外面奔波工作,应付外面职场、人际的尔虞我诈。这正是患有轻微「社会恐惧症」的她,最理想的生活模式。
她的屋子就是她的王国,除了每两个礼拜定时到喜好的商店采买生活用品,以及每半年偶尔出去拜访她几个手帕至交外,几乎是足不出户。
金钱来源不虞匮乏,除了父母留给她的钱外,她在网路上开了一家拼被商店,每个月大概都可以接到三至四件拼被订单,收入与支出平衡外尚有馀钱可存。
从父母意外去世後,没有兄弟姊妹的她就开始过起一个人的生活,初时,她还是学生,所以只能选择学校住宿生活,直到大学毕业。
成为社会新鲜人的第一个礼拜,她拿父母留给她的钱,买了父亲好友建造的社区大厦其中一间房子。
这里——是她精心挑出来的,位置在市区边缘,购物和交通都很方便,却不用忍受市区繁杂的交通和混乱的治安,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边视野极佳,远方可以看到青山。同时也因为父亲好友的同意,位在最高层的她有权使用顶楼的空间,在加盖後,她拥有一座小温室花园,这是同一社区大楼住户所没有的特权。
在学校住宿时,为了符合住宿规定以及考量同寝室友的权利,所以会主动打扫、整理居住环境。
可当离开学校,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後——没有父母管,有一阵子,她日子过得很颓废。
进入社会的第一步,她走得不是很顺利,很快便发现自己染上了严重的社会不适应症;如果单纯专注在工作上那倒无所谓,可是在职场上,不是认真埋头苦干就可以了,还必须面对上司、同事等等所有人际关系……
好死不死,她一进公司没多久,凑巧遇到了公司内部各派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她从无知到莫名其妙被人归类到某一派中(只因为负责带她熟悉工作的人是那一派的),工作施展不顺,流言、黑函满天飞,而一向不会看脸色、不谙人情交际的她,工作受到阻挠、妨碍、刁难,直到心力匮乏……
回到家後,动也不想动,眼睛死盯著电视不放,新搬进的房子,也因她疏於打扫整理,家具蒙上了一层灰,可即使明知这样是不行的,但仍旧使不出劲清扫,只要床上还有空间让她睡觉休息就好……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她厌恶所有的人,尤其是跟她一起工作的同事,在一次部门内部冲突事件台面化後,她再也忍不住了,久积在心中的压力和愤怒全都在那一刻爆发。
她冲进会议室里,对著那些脸上带著笑,却私下搞派系斗争的上司一一点名破口大骂,把她所听到的流言、黑函,全都砸回去给他们,尤其是那些使小动作、爱造谣的主谋者,当场泄了他们的底和龌龊的心思……
她擅於拼图,这样的本能也在不自觉中运用至工作上,耳中听到了许多流言辈语,虽不是针对她而是对其他人,可她总是能够轻易抓出造谣、带头说是非的人是谁。
把心中对他们的愤懑和不齿,僻哩啪啦又叫又骂毫无保留的吐给他们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没有递辞呈,也没办理什麽离职书,反正 不管了!不在乎会有什麽污点留在她的工作记录上,总之,她不想再到外面工作了!反正她也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够养活自己就可以了。
离职後,待在自己的屋子中,什麽都不想,饿了就随便吃,也不管吃什麽,只要能饱就好。渐渐地,她觉得坐在电视机前动也不动的自己,好像也慢慢地被灰尘给盖住,只要稍一抖动,尘灰就会从她身上落下……
好一阵子,她极度的沮丧和灰暗,若非大学时的好友夏妍羽、秦冬蓉、童秋雅适时拉她一把,她大概会就此沈沦……
振作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房子打扫乾净,重新布置顶楼上的温室。当她翻搅著泥土,栽种那些绿色植物并为它们洒水的同时,她得到了某种领悟和力量,原本一直混杂的思绪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她要盖一个窝,一个拥有一切的王国,除非补充必要的粮食或其他买卖行为,要不——她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安全的堡垒。
不怕自己会成为化外人士,网路提供了她安全交友的管道——安全、没负担的交际,不用在意外貌和外在条件的往来;电视多样化的频道提供最新的资讯,使她不会和流行脱轨。
当她需要真实、贴心的温暖和友谊时,还有三个挚友愿意伴著她,只要她开口要求……
所以她安於待在这个窝,因为很心安、很舒服。
关掉水龙头,将身体擦乾,只穿内裤,胸罩则省了,直接套上宽松的麻纱连身裙,一身舒爽、轻便地走出浴室。
她一边擦乾头发,一边打开电视机观看新闻。即使明知目前黄色、八卦新闻当道,看了只会觉得这个社会真病态,暴力横生,吓得让人不敢出门。
新闻正做现场连线,萤幕上出现一个哭得梨花带泪,戴著鸭舌帽,一头长发半掩著面的女人,而身旁某民意代表则不时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
岚春看著新闻下的标题——某知名律师涉嫌性骚扰?!
律师?!她最厌恶的职业,凡担任此职者,她都唾弃。
电视中的女人抽噎了几秒後,再度开口说话:「……我因为官司打输,所以去事务所找他商量,可没想到他把其他人支开,把我带进会议室,看我哭得伤心,就假意安慰我,结果就……」再度泣不成声。
毛手毛脚?上下其手?大行性骚扰?虽然这些话没有说出来,可她已经可以想见得到。律师!哼!果然是世界最下流、卑鄙、无耻、龌龊的生物之一。
懒得再看下去,岚春把电视关了,拿起吹风机将头发吹乾。
今天是星期一,也是做面包的日子,可最近比较想吃香甜口味的,乾脆做蛋糕好了。
走到音响前,拿出小提琴曲的CD,放进音盘中开始播放,克莱斯勒的「爱之喜」轻泄而出,她随著轻快曲调哼唱著走到厨房。
围上乾净的围裙,打开橱柜,将整套洗乾净的蛋糕用具全摆出来,拉出秤重器,熟练地准备材料。
五颗鸡蛋、一百二十公克的低筋面粉、八十公克的沙拉油、奶水三大匙……
今天来做个什麽好呢?唔!薄荷蛋糕吧!甘甜却清爽的口味正适宜。一边搅拌蛋黄糊,一边走至後阳台,那边有个小木梯,可以直接通往顶楼的温室,而无需经过外面的安全楼梯。
打开扣锁,推开铁制的门,绿色植物芬芳的气息立刻迎面扑来,温室左边她种了很多香草,主要有迷迭香、薄荷草、百里香、薰衣草以及葱、九层塔等等,右边则种植番茄、青江菜、小白菜、小胡萝卜、小辣椒……全都是可食用的植物。
就某方面而言,她算是满现实的人,一样要花时间照料这些植物,她希望能有较高的回收价值及报偿,像这些香草类的植物随时都可加入她的日常料理中;看到番茄、小辣椒结实累累,则会带给她莫大的满足感,而已成熟的青菜、萝卜,不怕有农药,只要冰凉清水洗涤一下,就可以大口咬著,那冰凉、鲜脆、甜美的口感更是妙不可言。
虽然她也挺喜欢观赏类的植物和花,但能吃的仍是她的最爱。
摘了三片新鲜薄荷叶丢进蛋黄糊後,转身欲离开时,却被对面顶楼的动静给吸引住。
他们社区因为呈回字型,所以顶楼是互通的,岚春所住的这栋与对面那栋之间一边有社区会议室,另一边有水塔挡住,从水塔爬绕到这边挺麻烦的,所以大多数人会利用会议室做为穿越的通道,只是对面的人没事不会跑过来这边,因此她的温室一向就只有A栋和B栋的住户可以看得真切,隐密性算是挺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