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电话里问清楚的要点,霎时又闪进我拨起算盘的脑海里,我立即尴尬的甩去一边。涎着笑脸,跟着举起咖啡喝的我尽量不动声色,像是随口聊天般的问:“……在讨论工作内容之前,你可不可以先说说你们通常是如何收费?”
我想先知道圆满意收费标准的等级。极可能是当初我在电话里说“不计代价”,对方才会派出圆满意里四大红牌之一的“风”和我交涉。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眼前帅得不像话的男人,会开出让我心脏不能负荷的天价;百万元内我都还付得起,只是……我讨厌心痛的感觉。
总是必须付给别人钱,是让我常常无比心痛的主因。
像现在,一杯咖啡要七十元,让我心痛到想把咖啡吐回杯里。
要不是让咖啡因麻醉自己是我戒不掉的嗜好,我才不舍得把钱花在这间咖啡馆里。唉,家里什么都没有,泡咖啡的器具却是一样也不缺啊。早知道他可以雇用的话,把人约在家里不就可以省下两杯咖啡钱。
要是赚来的钱能只进不出,我每天都会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他放下手中的哥伦比亚咖啡,足足沉默的瞥了我两秒之后,才继续露出温和迷人的商业笑容,保持对我有问必答的风度道:“除了严守委托人秘密,标榜服务品质有保证,我们很自豪收费价格公道。”
“公道……是怎么算的?”没有大约的数字,我还是不太放心。
因为,黑店也说他们收费公道、童叟无欺,这种话又不是自己说了就算数。是否真的公道,要让“数字”站出来说话。
不过奇怪,我怎么觉得刚刚他带笑意却似犹豫的眼神,像是在怀疑我会不会连订金都付不出来啊?
还好他看扁人还懂用笑掩饰,否则我肯定当场跟他翻脸。
舍不得花钱又不是罪过。
顿了口气,他神秘笑道:“本公司价格向来公道,却也可高可低。”他有个小秘密,遇到他不想接的客户时,就会故意把费用调高,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不过,通常十个顾客里,约莫只有一个会让他这么做。
圆满意并不追究,顶多让别人顶替就是了。红牌不是当假的,圆满意少了他,跟损失一个客户的利益比起来,绝不可能相提并论。
当然,眼前的这个女人,尚未让他产生拒接的念头。
“可高可低……是什么意思?”舔着干涩的唇瓣,我不由得小心翼翼探询。
意思是,被咬、被啃、被吞了,然后再把我的骨头吐出来都随他吗?噢,光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即将一张张从口袋里飞走,我就快心脏无力了。
说不定,我还是趁早打消花这个冤枉钱的主意比较好。
“如果你想撤销委托,只要付我今天出门的费用就可以了。”
仿佛看穿了我对今日之行退缩的打算,神色不变的他露出微笑,像是自以为合情合理的要求,听在我耳里像极冷血资本家,在准备狮子大张嘴时发出的坑人魔咒。
带着笑杀人,好狠、好吓人……“光是说几句话就要付钱!?”怎么不去银行抢比较快?要我请喝咖啡也就罢了,还想坑我啊?拔高的嗓音,几乎引起旁桌和店员的关注,爱面子的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失控。
事关我口袋里可爱、宝贝、无比重要的钱哪!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的工作便是用时间换取金钱,就算你只是要我陪你喝咖啡,这也是我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分分秒秒都在算钱……”
“走吧,别浪费我的钱在这里!”不等他继续花费唇舌浪费我的钱,我在自己晕倒之前,不由分说把两杯咖啡的钱丢在桌上,连发票都不拿就拉起他的手往门口走。
可恶,让人羡慕到好不甘心哪!
竟然有人在赚这种没良心的黑钱,改天我一定要去圆满意应征工作,从委托人反过来当受雇者,看看委托人被剥削而不断抽搐的脸色,过过分分秒秒都在赚钱的瘾。既是没良心的黑钱,还能赚吗?废话,当然能了!
管此刻的他有多惊讶、多莫名其妙,反正我打算拖着他回家。
一想到“已经花钱”……,不由得令我充满壮士断腕的决心。
谁教我八岁那年,就自己订下了座右铭呢。
命可以不要,钱——不能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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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会用匪夷所思的表情打量我家。
房子不大,只有三十几坪而已,可是买下这层公寓花了四百多万,已经让内脏大失血的我心痛了整整六年有余,那令我至今疼痛不已的伤口,还没完全复元呢!可想而知,除了能生财赚钱的器具外,我为什么没能为房子多加装潢。
最少要等这股椎心之痛稍缓,我才有可能为这房子花其他的钱嘛。
至于所谓的稍缓嘛,我看再等个五年、十年就差不多了。
略显空洞的房子里,除了基本配备的家具,例如床、衣柜、自炊用的瓦斯炉和裁缝机,以及我唯一砸下重金采买的咖啡机之外,就连电视和冰箱都没有。反正我也没空看电视,三餐都在外面吃要冰箱作啥?不至于吝啬、对自己过度刻薄,可是每分钱都花在必要的刀口上,是我维持生活品质中不变的原则。
“你家……夏天不热吗?”觉得有点闷,他忍不住问。
一眼望去,这个因为没有多少家具,无比“宽敞”的房子真的……呃……连冷气机都没有,说简陋不为过吧!
夏天没有冷气能活吗?发现高处装冷气的窗子被牢牢密封住,他似乎很怀疑到了七、八、九月,这里怎么住得住人。
这一刻,他的表情也更怀疑的看着我这委托人,有没有能力付出委托费用。
他满是同情的眼神,不正猜想着我连冷气机都买不起……“喏,全靠它散热!”坐在客厅里的沙发床上,我指了指在角落纳凉、至少要等到七月酷暑来临、才会让它老人家派上用场的老电风扇。才五月天,进屋不到十分钟的他便扯起领带,所以我不奇怪似乎不耐热的他哪来的这个问题。
电风扇虽老旧,但卖力转动为我驱热纳凉的精神,让省钱又敬佩的我从不抱怨。
靠它省了不少电费,我可是相当珍惜地爱它、用它。
瞧,屋子闷热,还有个不足外人道的好处——眼前的大帅哥不就自动表演起脱衣秀,从领带、西装外套一件件脱了下来,让我养眼又免付费。
挺赚的呀!总算让我有点捞回本的欣慰。
“靠它?”他显得有点不能置信。
神态始终温和优雅,他的风度倒是保持得很好。呵,我想象他这类型的男人,大概以为随时随地保持帅气可供人欣赏,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吧。
但,既然他帅得自然又养眼,我没啥意见就是了。
“别看它老旧,它可是我夏天的最佳拍档,从来没有罢工过呢。”见他拿着手中的衣物不知放哪里好,身为屋主的我从沙发椅上起身,上前接过他扯下的领带和脱下的外套。一股淡而不刺鼻的古龙水味,随着衣服和近距离的接触朝我鼻子袭来。
瞥了他一眼,我突然觉得他去当牛郎很适合。
“不罢工、不领薪水,只耗费一点电力就卯足力为你卖命,我可以想见你有多仰赖它的存在。”听见我自豪的口气,他微微皱起眉头,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带着些许无奈还是相当好看。
“我是。”把他的东西摆好,我毫不可耻的承认。
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相当珍惜、使用、自豪它的存在。
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我付出心血和劳力,一点一滴辛辛苦苦累积赚来,能用的我绝不会轻言丢弃。二十九岁,对一个女人来说,或许是有点过了花样年华;可是能在二十九岁拥有这层公寓和屋里的一切,是我比一般人付出更多努力的证明,我当然自豪。
一个单身女子,在现今严苛的社会条件下,想在职场上有突出表现,获得高于一般水准的收入真的不容易。
犹豫了会儿,他突然问:“你委托的时间大概多久?”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担心接受委托的期间,他恐怕必须住在这个地方。
“怕?”我露出贼笑,轻易便看穿他的忧虑。
要是没冷气,到六月天他恐怕就会在这屋子里抓狂了……说真的,我还真有点想看看,像他这种时时刻刻维持完美形象的男人抓起狂来,会是什么令人发噱的德行。
令人不由得期待起来哪!
“怕什么?”似乎能读出我眸里的取笑,他老神在在的反问。
“怕热死你。”皱皱鼻子,我朝他做了鬼脸。
“不怕。”他胸有成竹的朝着我笑。
“不怕就好。”笑得那么好看,他是想迷晕我这个委托人,还是想怎样?靠他的姿色,不缺女人自动送上门让他享用;迷晕了我,这个设备简单没啥家具、电器用品的屋子里,也没多少值钱东西好让他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