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快中午了喔!」项崇恩倚在门边,把玩着摩托车钥匙提醒。
每天充当司机,他已捉准最好的「送饭时间」。
时间一久是有点无聊,可是妹妹仍玩得不亦乐乎,他这司机也只好继续充当下去,谁教他当初那么兴致勃勃,想知道她那葫芦里卖啥膏药。
这是好奇心泛滥的报应。
「等等,再一下就好了。」项惠紫头也不抬,双手始终忙碌。就算心底有点着急,她的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并未因此手忙脚乱。
黑眸骨碌碌一转,项崇恩贼贼笑道:「亲爱的妹妹,你老哥的肚子也饿得扁扁的,既然妳这么忙,我看妳今天就别去侨大,便当留给我吃好了,如何?」
合上档案,项惠紫从位子起身,好整以暇望向双胞胎哥哥。
「我下了泻药,你要吃就拿去吃。」
「妳说真的还是假的?」分辨不出她认真的口吻里是不是掺杂了玩笑的成分,项崇恩差点没被讶异的口水哽着。他这妹妹之所以难以捉摸,就在于她的神情永远如此认真,不知说的是真话假话。
「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摊摊手,项惠紫笑得好像小天使。
「不……不用了。」僵硬地哈哈一笑,项崇恩敬谢不敏的猛摇头。「我的肠胃不好,还是让那幸运的家伙继续享受妳的『爱心便当』吧。」
没有把握,总是十赌九输,他才不跟她这鬼灵精赌。
天底下他唯一没辙的女人,就是他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宝贝妹妹。
所谓明哲保身,惹不起就别惹,免得倒霉。
「哦,那我们快点走吧,有人等着享受我的爱心便当不是吗?」项惠紫步伐轻盈走到哥哥身边,笑了笑便挽起他的手臂往外走,口气中有着赞许。
小时候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碰碰运气,岂知年纪愈长胆子反而愈小。
算他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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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陈翼第三节就没课,所以人在工地。
跳下项崇恩的摩托车,跑向工地的项惠紫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多了两句吩咐:「回去时别像刚刚骑那么快,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责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身,车速的确过快。
要是他平常都骑得这么快,要人不担心也难。
愣了一下,项崇恩嘴边漾起浅浅笑容,真心地道:「放心,刚刚妳哥我是为了妳才搏命演出,我可没当拼命三郎的嗜好。」
不管外人怎么看,其实他们兄妹的感情好得很。
「是呀,那还真让人感动。」她只觉好笑。
「要是晓得感动,哪天想整我的时候,别忘了放我一马。」丢下笑谑的话,项崇恩朝她丢了个帅气的手势,便骑车离开。开玩笑的话里,倒是有几分真心--妹妹虽好,像个恶魔仍是不争事实。
别人他是救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自救啰。
「是、是,我会放你一马的。」项惠紫好笑又无奈地跟项崇恩挥手再见。
送走飙远的车影,她一转头便看见陈翼汗水淋漓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朝她直直望来,神情有些复杂难懂。
「休息了吗?」愣了一下,她旋即展露笑容走向他。
「嗯。」陈翼摘下头上的黄色安全帽,抬手抹去额头一大片汗水,眼神越过她往马路那头瞥了一眼,才又缓缓拉回视线放在她的脸上。
没视她的爱心便当为理所当然,他原本以为她今天不来了,正想去找家小吃店吃东西。
没想到会凑巧看见……原来她有男朋友。
消化了一个简单的讯息,感觉却像吞了好几根针,让他莫名地躁郁。
像她这样的女生,有男朋友明明是很正常的事。
像她这样的女生,每天替他这种人送便当,才是不正常。
「你一定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吧。」察觉他的异样,项惠紫还是拎起手中的便当,微笑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笑容底下,她猜想着他表现异样的原因。
眸光闪了闪,陈翼显得若有所思,凝望着她娇笑的容颜,突然没由来道:「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中午随便吃吃就可以打发了,妳不用因为同情我,老是送便当给我吃,这样下去会让我很过意不去。」
「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做便当给你吃的。」项惠紫这话很认真。
纯粹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拿他当作消遣,为他做的任何事,都只是消遣的一部分,所以跟同情绝对扯不上关系。
她才没多余的心力,用来同情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从陈翼必须努力打工,吃东西也得计较价格的行为看来,他家的经济状况和他的生活肯定有点辛苦;但世上生活土比他悲惨、需要同情的人太多了,如果要同情一个人,她不会选上一个有能力自食其力的人,所以没缺手也没缺脚的他很难榜上有名。
「不是同情,那是为了什么?」陈翼竟莫名地忐忑。
她说过,如果他懂得她的快乐,就不会觉得她的所作所为辛苦;可是他还是不明白,每天替他做便当、送便当有何快乐可言?如果每天替别人做这种事,就能够让她觉得快乐,那她应该去当义工才是。
他不认为她是因为喜欢上他,所以才对他这么好。
每次一吃完便当,她就像一阵风一般闪人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似乎也没意愿黏着他多聊几句,哪像喜欢上他的模样。
不爱理会女生,不代表他迟钝到对爱慕者的表现全无知觉。
「当然是因为我--」
项惠紫还没把话说完,突然手机铃声大作。两个人都被手机的铃声吓了一跳,她更是莫名其妙哪来不识趣的铃声,竟然打断她正要说的话。
「对不起,妳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对她点头示意,陈翼便侧过身去,把手伸进口袋里。
当他从口袋里捞出手机,项惠紫才发现他这穷人竟然真有手机,更讶异他怎么舍得花钱在手机费用上。照他的个性,没必要的钱应该都会省下:既然没啥朋友,大多用来和朋友联络感情的手机,自然就算没必要的东西吧?
回他一笑,项惠紫很安分地等在一旁,欣赏着他侧脸的轮廓,却发现他专注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突然隐隐约约明白,他的手机极有可能是某人的「专线」。她没遗漏,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除了被吓一跳以外,他的神情的确不对劲。
彷佛不用接听,他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很显然的,专线号码只有一个人有,而专线那头,传递的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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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他来医院干嘛?
陈翼神色紧绷的快步走在前头,跟在他后头的项惠紫,只能迈开吃力的步伐跟着;虽然满心疑惑却没叫住他的脚步,恐怕自己大叫他也听不到。他的神情恍惚,她都很怀疑他还记不记得她的存在。
挂上手机的那一刻起,失神的他就已藏不住眼底的忧虑。
有坏事发生了,只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坏事。
搭乘医院电梯直达六楼后,陈翼只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目的地很明确。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一路跟着他,但绝非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他严肃忧郁的神情,让她寻消遣的心情跟着严肃起来,没了开人玩笑的兴致。
无法否认的,她的情绪被他牵动了。
本来只为了打发无聊,所以对他「个人」以外的消息都不感兴趣;现在她却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包括他辛苦半工半读的原因和他的家庭背景。
她有种预感,一些疑惑马上就能破解。
陈翼停在六楼的六O三号房前,光看背影也知道他做了个深呼吸。
不知为何,项惠紫突然冲动地牵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连她都被自己所做的事吓了一跳;但她没有放开他的手,总觉得他需要一点支持的力量。
陈翼愣了愣,这才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从他迷惘的眼神,不难看出他的确差点忘了她的存在。
「你不进去吗?」项惠紫若无其事朝他一笑。
「当然。」略显迟疑,陈翼点了点头,毅然决然推开病房的门。
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一股暖流,彷佛让他多了一份支撑自己的力量,更能面对那他早已习以为常,却永远无法感到麻木的现实。
门一开,一个不明物体朝他们迎面砸来。
铿锵!铁汤杯撞上墙壁,应声而落造成极端刺耳的噪音。
在那一瞬间,陈翼抱住项惠紫的腰身闪过异物,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突袭场面,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浓黑的眉头多打了个紧锁的结。
「走开、走开,别过来!」病床上的妇人惊恐尖叫,显然就是丢出伤人物品的犯人。
「妈,别怕、别怕喔!那是哥哥,不是坏人啦!哥,你们没事吧?」陈筱娟手忙脚乱地拉着激动的母亲,边忙着安抚母亲,边朝刚进门的哥哥询问。
发现有意外的访客,她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