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她是一个难解的谜。
他始终套不出她的话,心却一寸寸沦陷。
若她根本是梦门的“高层”,他……该如何是好?唉,牵扯到感情问题,连向来以行动力取胜的他也变得郁郁寡欢。甩了甩头,鬼索决定先?开私情,勉强将思绪从她的睡?拉回到电脑上。
沉思后,他给了回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总要知道对方在玩啥把戏。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啊!救命……不要……谁……谁来救救他!啊──不!放过他、放过他──”
子夜里,熟睡的鬼索被凄厉的叫声惊醒,警觉地跳下床四下张望,猛然发现自己在旅馆内。
松了口气,正当他以为自己又做恶梦,准备再上床睡时,才发现这回在做恶梦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张床上的唐亚书。
原来,一直萦回他耳际的呻吟是她的梦呓。
他快速移动身子来到她的床边,看清她的脸才知她出了一身冷汗,像是正和什么恶梦交缠中,表情痛苦不已。
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亚书,醒醒……你只是在做梦,醒来就没事了,快醒醒……”直接用衣服替她擦去冷汗,强烈的心疼揪紧他的心。
他记得曾想过不计代价,只为一睹她笑脸以外的表情,如今看了她这模样,他根本宁愿她永远都深藏不露地笑。
她痛苦的表情,像毒辣的巨毒腐蚀着他的心,教他无法承受。
梦见什么了?为何她会如此痛苦……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差点以为她根本无畏无惧。能令她吓成这样,这个梦魇恐怕吓人到极点。
“不要!”她蓦地抓牢他的手,像寻求浮木的溺水者般恐慌。
“亚书……”鬼索第一次深觉她像个有血泪的人类,总算也有她的恐惧,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他只想将她从梦魇里拯救出来。
“不!放过他!”
突然,面如死灰的她在惊叫中弹坐而起,他霍地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
“别怕……只是个梦,别怕啊!”他抚着她的背轻拍,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在她耳旁不断安抚。
他的声音像镇定剂,果然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不再听见她的声音,鬼索才缓缓松开怀抱,空出距离好看清她的脸。
她的神情有些呆滞,望着固定的地方失神,空洞的眼神里带着迷茫慌乱,似乎有太能理解今夕是何夕。
这样的她,再度揪疼他的心。
“亚书?”见她没反应,他不死心地叫着:“亚书,你没事吧?你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恶梦而已,你听到没有?”
不知怎地,他好怕她听不见他的话。
在鬼索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她终于?起空洞的灵魂之窗似懂非懂的瞥他一眼,突然身体前倾,将侧脸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亚书你……”
“我竟然真的睡着了……”她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什么叫真的睡着?难道她平常都假睡的不成为任她靠着他的肩膀休憩,轻拥着她比看起来还纤瘦的娇躯,心一动,他对她起了前所未有的怜惜之情。
这时的她显得好无助,谁看了肯定都会心疼不已。
听着传进耳里的疑问,她不知从何解释。有他人在场,她向来不会让自己进入熟睡状态,顶多假寐罢了。否则,那个长年紧追着她不放的恶梦铁定让她吓坏别人。怎么会呢为她竟然会真的睡着。
“鬼索,我好累……”她?起脸。
她的心好累,被那个恶梦追得好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寻找不再做恶梦的方法,却苦无方法;然而在他怀中,她似乎找到了让她安憩的港口。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快从梦魇里挣脱出来。
鬼索的声音安抚了她,他的胸膛让她觉得好温暖。原来这就是一般女孩子一生寻寻觅觅的港口,她也好想选择停泊……看她如此,他也就不忍追问,于是道:“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吧。”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睡衣湿了一大片,全是她身上的汗,不禁微笑起来。这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感觉呢,被一个人那么地疼爱。
可是,这是属于她的幸福吗为她也能拥有幸福吗?早已选择放弃,让她不敢多想及奢望。
如果他发现那件事……一定会离开她。
被她直直望着,鬼索以为她怕恶梦再度侵袭,对她柔柔一笑。“别怕,今晚我会守在你身边整夜不合眼,你安心睡,要是你一做恶梦,我一定马上叫醒你,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淡淡失笑,他就像在哄个小孩一样。
不过,他的话似乎满有效果,睡意竟再度侵袭她的眼皮。
“不用了,你也还要睡呀。”她有预感,今晚她不会再做恶梦。以前,她从未在恶梦之后睡回笼觉。
“那我等你睡着再说。”他坚持这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想到有一天他会恨透她,无名的悲哀感浮起。“你应该讨厌我、恨我的不是吗?”
在体会他生涩的温柔之后,她不知该怎么承受他的恨意。
命轨让她真的爱上他了。
鬼索铁红着一张酷脸,一时答不上话。
恨?面对她,这个字从未在他心底生根,更遑论讨厌。一天天加深的情愫,只有对她的倾慕,但这个事实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太丢脸了。
要说讨厌,鬼索也只有讨厌自己不争气的心。
“我喜欢你。”
她突如其来的告白震得鬼索张口结舌。他瞪着她平静的倩容,像在瞪着没道理蹦出来的古生物似的。
“你──你说什么!?”他无法相信先告白的会是她。
“只是喜欢而已,你不用太紧张。”眼底闪过了然,她略带安抚地朝他笑。她不想将心事压在心底,那会让她极不舒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开始慌张。
情绪逐渐走回正轨,她开始变回他所熟悉的唐亚书,轻笑道:“你说要?我守夜是真的吗?
还作数吗?”她突然觉得好疲倦,元气仿佛正一点一滴自她体内流失。然而她掩饰得很好,不打算让他发现。
“当然。”他从不收回承诺。
得到保证,她再度躺下入眠──握着他宽厚的手。
鬼索没有拒绝,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不得不感叹,她仍是个谜。这团谜雾愈来愈浓,何时才会云雾散尽呢为他的心在挣扎,只因无法完全不在意她亲手杀了扬嗣的事。
窗外的梦影轻声叹息,只希望这个男人能帮主人驱走长年来的梦魇。方才听见主子惊叫的?
那,梦影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从窗口冲进去。
必要时,影的确会义无反顾。
???清晨的空气是新鲜的,但在加拿大就刺冷得让人连呼吸都难过。
一般人当然不会选在这么冷的早晨出“早操”,吸那几乎会冻人的氧气。没有运动习惯的人,更无法习惯在这种清晨出来晃。
就算耳罩外套厚靴一应俱全,包得活像肥肉粽,感觉一样冷得不像话。
冷眼睇着眼前自称秃鹰的男人,鬼索的耐性逐渐流失。
在唐亚书熟睡之后,为了彻夜陪她以防她再做恶梦的承诺,他干脆打开电脑打发未竟的长夜。
凑巧的是,曾破他电脑密码、说要提供他协助的匿名者再度侵入他的电脑,并且以强硬的口
气约他见面。
他会答应赴约,当然不是怕了对方、被其三言两语的警告所唬住。和梦龙之间的帐,他从没打算扯入第三者。来这一趟,是他很想看看这狂傲到几近愚蠢的家伙,到底以为他小子在和谁说话。
很久没干架了,他不否认自己有备而来。
准时到约定的地方,这白目的家伙竟敢让他等上十分钟才出现。
鬼索生平痛恨的事不多,很不巧其中一项便是等人!还好他身体底子好,只穿简单的保暖衣物在这种冷空气下等人,也不至于太痛苦。
想到自己是趁亚书熟睡时出来的,他实在很担心她会在这段时间做恶梦。眼前的笨秃鹰蘑菇半天,只让他觉得烦闷至极。
他想赶紧回到她身边,以免她醒来不见他人影还以为他食言。
“你的重点到底在哪里?”平视身高与他在伯仲之间的秃鹰,鬼索不耐地问。
本想教训这只自大的笨老鹰,不巧怕死的笨老鹰带着不少手下,动手会让他浪费不少时间,拖延他回去的时间,才让他不甘愿地打消念头。
“我和你提了半天的交易,你都没有听懂吗?”秃鹰也不是有耐性的人,难以容忍对方爱听不听的态度。
也不想想是谁被梦门盯上,随时会性命不保。他原以为对方知道有人愿意伸出援手,该求之不得且感激涕零才对。
是哪里出错了?
敢情是梦门人尚未行动,这家伙不知大祸临头!
“你提的交易我不是没兴趣,问题是我没有你要的筹码。”鬼索环着结实的双臂讪讪地道,摆明没将对方的阵仗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