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人已经够累了,她哪有办法整天装温柔婉约的大小姐。
反正春荷对她这主子还算颇为忠心,不会随便在府里嚼舌根,做出坏她名誉的事。要是她的眼光出了错,那就再说吧。不认同春荷贬低自己的奴性,但春荷认主子的死心眼,对目前的她的确较为有利。
既然对自己有利,何须抗议?她又不是傻子。再说,她不会当一辈子古人,春荷迟早会去服侍别人。
“把、把人绑起来?”虽然结巴,春荷还是勉强挤出话来。
“别问了,照我说的话做就是。”觉得春荷的样子很好笑,史湘云微微挑眉不急不缓地恐吓道:“否则待会儿这恶徒醒了,打算拿你当点心,可别怪我让你给他扛回去当压寨夫人,只顾着自己先往外逃。”
“压寨夫人?”春荷一听,喘的气可不小。
在惊喘之中,她以眼角余光瞄了被史湘云丢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认出他不是贾府里的下人,却觉得这男人有几分眼熟。不过最重要的是,小姐怎么会把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给拖回彩云阁里?不提小姐哪儿来的力气,这事传出去还能听吗?一个黄花大闺女做这种事,肯定名声全毁,教人议论啊!
老天,救人喔!
既然是恶徒.小姐干吗还拖回来折人的寿?彩云阁里就她们主仆两个女眷,哪来制伏恶徒的本事,虽然小姐好像一个人就把他给摆平了,说不准只是运气好……等等。她还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办正事要紧!
开玩笑,要是恶徒现在醒来,她们主仆俩可就真的完蛋了。
小姐不知道是对这恶徒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弄晕给拖回来的?不用费力想,她也可以想象对方要是清醒过来,心精绝对不会太好。
要是他对小姐怎么样,她护主不力的下场肯定很凄惨;而要是他对她怎么样,没了清白,那她也不用做人、不要活了!
“小姐,我去找绳子!”在史湘云想说话之前,惊觉大事不妙的春荷,在后知后觉的恐慌中,急急忙忙往房外冲。还想什么呢,无论恶徒是打谁的主意,她的下场都会很悲惨,绝不可能轻松看待。
不管如何,至少先依小姐的话把这恶徒绑起来再说。
眼见慌张的身影奔出房外,史湘云哑口无言,旋即噗笑出来。
啧,丫鬟心思,教人不懂也难,真够胆小的了。
第二章
在这个时代,她所做的事绝对惊世骇俗。
古代女人温柔婉约、弱不禁风的特质,在她身上实在很难找到。
然而,她在现代,可也没有打晕一个男人,拖回房里绑在椅子上瞪着看、骑虎难下的经验啊!
史湘云靠着茶几,一再用指腹抚着发疼的太阳穴,望着正前方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被塞块布的陌生男人。
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毁尸灭迹似乎是最好的主意。
“呜……”
问题只在,这家伙还没翘辫子。
“呜呜呜……”
要是他能自动暴毙,她的问题至少解决了一半。
“呜呜呜……”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暴毙呢?
“呜呜……”
唉,烦死人了,为什么就没有轻松一点的办法?
“呜呜……”
“不要一直呜呜、呜呜叫,你吵死了。”老觉得有只苍蝇在耳边吵,她不悦地掏掏耳朵,想也没想地斥责。旋即,她发现那只苍蝇就是恢复清醒的朱翎,而他似乎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奋力朝她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叫。
嘴里塞了块布,他想大吼大叫的确困难了点。
“喔,你醒了呀!”他不但被绑着,连嘴巴都教她给封了,所以史湘云对他凶神恶煞瞪着自己的模样毫无惧意,还颇有逗小老鼠玩的兴致。反正现在的她,除了找寻回到现代的方法,在古代也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第一次玩弄别人的生死,她倒是得心应手。
“呜……”朱翎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偏偏无法说话。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让他清楚地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仍不敢相信她竟敢对他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而他还让她有机可乘!
他何时被这样五花大绑过,还是女人所为!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他才没有升起警戒心。
该死!简直该死得彻底!
“我不是说了,你呜呜叫很吵吗?”史湘云站起来,在他身边左绕右绕,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他调侃:“别以为眼神凶狠可以吓人,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有什么话想说,你就清清楚楚说出来,光是呜呜叫我怎么能明白?”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密密麻麻的绳子绑得够牢固,否则就教他挣断了。
从这家伙愤怒难当的反应看来,他极可能没栽在女人手上过。
呵,真是如此,更大快人心!也该有人替古代女子出头,惩治一下这些古代大男人主义的猪猡,让他们知道不可小觑女人了。
啧啧,瞧他怒不可遏瞪着她的眼神,不只喷出火,连火箭都快发射出来了。
不呜呜叫了,朱翎却快要把黑眼珠给瞪爆。被女人如此羞辱,无疑是大耻。
“怎么,你很想跟我说话呀?”史湘云的语气挑衅,还伸手拍拍他倏地紧绷的脸庞,完全无视他大受屈辱的眼神,玩得愈来愈起劲。一想到他之前那副吊儿郎当、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欠扁样,她更恶毒了几分。
若拔掉他嘴里的布,说不定他会气得咬牙自尽呢!
她突然觉得,老天爷会让她掉到古代,或许是赋予了她使命,要她替中国五千年以来,受尽迂腐男人打压的女性同胞出一口气!反正这家伙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坏人,好好教训一番也是应该。
五千年岁月所受的打压,也不是一两口气可以扯平的。
“好吧,给你机会!”
在朱翎气得头顶冒烟,像是快要瞪出眼珠子之前,史湘云拍了下他的额头,才一把抽走他嘴里的布,有点希望他会真的咬牙自尽。
这么一来的话,她可省事了。
“无知女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一能说话,朱翎就朝她暴吼。在此时此刻,她水灵灵的美貌,已经不能让他的语气因欣赏较为缓和。
竟然拍他的脸、拍他的额头,就像拍只蠢狗一样!
他只想把这女人大卸八块!
她以为她是谁,又以为他是谁!
“不知哪儿潜人的鼠辈,我知道你是谁干吗?没兴趣。”瞥他一眼,史湘云就像是很不感兴趣地走开,回到茶几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事实上,除了寻找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方法,她对什么古代的奇人异事都没兴趣。
而她一点也不介让他发现,她对他的来历兴致缺缺。
“我是朱翎,宁王府的王爷之子!”朱翎一口气吼了出来,等着她跪地求饶。
照他所想,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她应该吓得花容失色,“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宽恕原谅,为她之前对他的不逊后悔莫及。
可是,她仍坐在原位,身体动也没动。不但镇静如斯,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反应,她还……
“是呀,你是流落贾府的小王爷。我还是唐朝的落难公主哩。”史湘云继续嗑着瓜子,还用讽刺的眼神脱着朱翎,说着嘲弄的风凉话。
想吓唬她,笑话!
况且,管他是朱翎还是猪岭,她根本不认识。
想吓唬她也得说个她认识的名字——譬如说贾宝玉。虽说就算他是贾宝玉本人,她也未必买他的账就是了,因为她对这三个字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事实上,贾府里已经有个她见过的贾宝玉,他也不可能是那个贾宝玉。
“你……”朱翎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女人下手不是英雄好汉,但他此刻恨不得能亲手掐死她。
一世英明,竟毁在一个女人手上。他无法想象,要是贾宝玉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会如何窃笑在心底,恐怕要耻笑上他好几年。
该死,都怪他大意失策!
“你什么你,吵死了你。”皱了皱眉,史湘云把手中的瓜子壳朝他印堂一丢,在他难以置信的狂怒眼神中,又硬是把布给塞回他嘴里。
清静多了。
“小、小姐。”直到此刻,傻愣在一旁的春荷才怯怯地出声。
“说话像蚂蚁走路一样,我怎么听得到?”不理会朱翎直瞪着自己不放的憎恨目光,史湘云兀自轻斥说话像是吞口水的丫鬟。
简直是考验她的听力嘛!
“那个……他……”春荷不确定地望着朱翎,对他说的话耿耿于怀。虽然她只远远地见过跟少爷交好的宁王府小王爷一两回,可是听他这么一提,她觉得他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模糊影子的确有些重叠。
至少,这伟岸男子的个头和气势都像。
一想到他若不是什么采花贼,而真是宁王府的小王爷,春荷整个腹部都开始绞痛了起来。若真的是朱翎,小姐就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祸。
而她,必遭池鱼之殃。
“到底怎么了,说话干吗结结巴巴,你的舌头被猫咬掉了是不是?”在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之后,史湘云没耐心地追问,望着像是快要晕倒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