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老丢着不行,确定外婆没事,你爸先回台湾忙了,过两天再回来。”把装好的汤送到女儿手中,朱母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桌面。
“喔。”朱利叶应了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
一张纸从桌边掉下来.朱母弯下身捡起,望着名片上的法文,奇怪地问道:“咦,这是谁的名片?”
朱利叶愣了一下,看着母亲手中的名片。
其实,她早就想把那张名片丢了,不知为何没做而已。
“怎么了,不是你认识的人给的吗?”女儿迟疑的神色。让朱母觉得更加奇怪。
顿口气,朱利叶平静地转开视线,继续喝着碗里的热汤,不甚在乎地道:“没什么,不重要的人给的,帮我丢了吧!”
反正不会再见面了。
☆ ☆ ☆
望着陌生的建筑物,朱利叶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她觉得巴黎市区的房子都很漂亮,不一定要住在外婆家才会觉得舒适,可是要她寄住在别人家里,她可就一点都不觉得舒适了。
实在没任何道理啊!
就算外婆要趁着住院,把家里大大整修一顿,说什么要重新装潢改变风水,也不一定非要她寄住在别人家不可。偏偏,爸妈和外婆都不允许她住饭店,说什么一个女孩子住饭太危险,真不知把她当成了几岁的小孩。
她一天到晚出外旅行,到现在才担心她的安危也太多余了点吧!
老妈可以住饭店,为啥她不行?
朱利叶对母亲和外婆的双重标准确实颇有微辞。
要不是对飞行还有严重的恐惧后遗症,加上母亲也劝她身体养好一些再回台湾,她干脆打包行李回台湾也就罢了。巴黎是很浪漫的城市,可她这回已经没心情享受这城市的浪漫风情,只盼倦鸟归巢,能够早日回到熟悉的台湾。
只不过她也想再住一阵子,等外婆的病情更稳定才离开法国。
“小姐,你就暂时住在右边的第三间房,你的行李我已经送进去了,这是屋主给的备分钥匙。”领着朱利叶进屋的杰佛理,尽责地稍作介绍之后,便把开门的钥匙交到她的手中,“如果小姐没事的话,我得先回医院服侍夫人了。”
“没事,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回医院陪外婆吧。”随意扫视了屋内一遍,她便回头对服侍外婆多年的老管家微笑。
还没见到屋主,可她也不是怕生的人。不过,既然管家说屋主很少回这个家,说不定也不会见面。
“那请小姐小心门户,若有事可别忘了马上和我联络。”杰佛理边说边往门外走,对从小看到大的朱利叶,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要叮咛。
要不是东方的风水师说,改变装潢能让夫人健康些,他实在不愿意让朱利叶住到别人家。
他是道道地地土身土长的法国人,对中国人的迷信及所谓的风水,其实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可是也不想拿夫人的健康做赌注。
夫人这两年的身体不好,要是多少能改善就再好也不过了。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啦!”
朱利叶送他到门口,对似乎还有些不放心频频回头的老管家,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挥挥手。搞不懂大家干嘛因为她昏倒过一次,就全把她当成了小Baby看待,好像她连怎么照顾自己、保护自己都不知道似的。
真是伤脑筋!
☆ ☆ ☆
稍微整理行李之后,朱利叶兴起出门走走的念头。
第一次来到巴黎十几天,除了机场和医院哪里都没晃过,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既然还要在巴黎待上一阵子,一直感叹自己频出状况、光想回台湾又回不去也不是办法,太浪费青春。
来到巴黎就该当个巴黎人,过法国人惯有的生活。否则,又何必特地从地小人稠的台湾,大老远折腾自己千里迢迢飞来法国呢!
一点也没错,喝咖啡去。
对法国人来说,一天中上咖啡馆喝个几次咖啡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法国人若是没事,便能在咖啡馆耗上一下午。
老实说,她的确喜欢法国咖啡馆里特别迷人的悠闲时光。
喝杯好咖啡,吃块精致蛋糕,看看喜欢的阅读物,偶尔望着形形色色来往的行人,心情很自然地放松下来好几分;她喜欢这份闲情,觉得在法国的咖啡馆喝咖啡,真的是一种享受。
巴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咖啡馆,她随意挑了间走进去。
找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朱利叶点了咖啡,也替自己点了块蛋糕不用住院,最好的事莫过于她不用继续吃进各类补品,纵使吃点喜欢吃的点心、高热量食物,也不用老是担心身材会因此走样、如果同样要变胖,比起那些汤汤水水的炖鸡、煲汤,她宁可自己是吃蛋糕、点心、巧克力变胖的。
至少,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嘛!
刚想享用侍者送上的香醇咖啡和黑森林蛋糕,朱利叶却意外地看见,梵尼西跟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正从外头走进咖啡馆,似乎是点了两杯外带的咖啡。她下意识侧过身体,希望他不会有发现自己的机会。
没预料过会重逢,所以也没必要打招呼。
偏偏,命运之神总是不怎么喜欢让人如愿。
“嗨,真巧,竟然会在这遇见你。”不知何时,梵尼西不只发现了她的存在,甚至已经来到她的桌旁,用相当意外的口气跟她打招呼。其实他一直有点担心她之后的状况怎么样,只不过她始终没和他联络。
没联络,代表她不需要他的救援吧。
他只能如此告诉自己,现在见到她健健康康才真的放了心。
“是呀,好巧。”用汤匙搅拌着杯里的热咖啡,朱利叶敷衍地回应,意兴阑珊的口气显然没有跟他多聊的意思。
运气差就是了,有什么好巧的。
巴黎也不算太小,怎么出门喝个咖啡也能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名片丢了不够,还得画符驱邪吗?真是见鬼。
“看你现在的样子,身体应该是好了不少?”一张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梵尼西不由得苦笑,仍是多问了一句。其实,若是以往的他早扭头走了,现在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才会继续杵在这儿自讨没趣。
“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很好。”朱利叶仰脸回他一抹假笑。
言下之意,他可以滚了。
哼,既然说丢就把她丢下,现在假惺惺关心不显多余?
明知他帮了自己不少忙,她不回报人家也应该对他客气点;然而对他薄情寡义丢下自己一走了之的行为,她无论如何就是无法释怀。那是她这辈子最窝囊、也是最无助的时候,他却是那个狠心丢下她的人。
管他是否应该感激人家,她仍一想到就会生气。
“你在气我什么?”梵尼西不解。
她的眼神和表情,的的确确是在生他的气没错。
“我跟你又不熟,有什么好气的?”朱利叶有些讽刺地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梵尼西被她说得火气上升,神情显得有些懊恼。
“没什么意思,你想太多可不关我的事。”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神情严肃的望着他们的法国美女,朱利叶懒洋洋地提醒:“你那腿长长的女朋友在瞪我了,你还不回去跟她解释我们没啥奸情?”
“她不是……算了,我得走了。”梵尼西叹口气,懒得多说。
什么奸情?她是不是用错了形容词都不晓得。虽然她的法文说得还不错,梵尼西还是很怀疑,她是不是根本不明白所谓“奸情”的意思。不过很显然,奥蒂莉亚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对朱利叶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事。
在他颀长的背影走远之后,朱利叶很快就把心思放回咖啡和蛋糕上。
小插曲,一下子就被她干脆地丢到脑后。
反正不会再见面了。
第三章
“慈善晚会?”坐在病床边的朱利叶顿了一下,削苹果皮的手愣住,眸光中闪烁着警戒心问道:“为什么要我去参加?”
有些事虽然过去很久,对她而言仍是记忆犹新。
削到一半的苹果往盘里一搁,朱利叶不解的望着病床上的外婆。就算外婆生病了,也不需要她代理参加这场慈善晚会吧。
何况,生病是很正大光明婉拒参加的理由。
“外婆不是曾带你参加过不少次吗?”老人家理所当然地回忆,过去曾和外孙女出席类似的宴会,成为全场注目焦点的风光画面。那是多美好的回忆啊!
“外婆记忆真好,最后一次都是我十八岁时候的事了。”朱利叶苦笑。
“怎么,嫌外婆还不老年痴呆?”老人家感慨地叹息。
是呀,都是外孙女十八岁时候的事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哪!她当年操之过急,想拐外孙女留在巴黎,于是偷偷在宴会上安排了当地门当户对的华侨为她相亲,谁知相亲过程状况且出,朱利叶从此拒绝跟她这外婆出席巴黎的宴会。
失策啊失策,都怪那相亲的呆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