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几何时出过这么大的糗。
那些记忆不是梦,全部都是现实啊!
杀了她吧,她真的不想活了。
每看到黄雀的脸一次,她就忍不住捶胸顿足一番,懊恼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且绝对会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
就算喝醉了也不应该呀!
三天来,她的视线根本不敢在黄雀的脸上多停留一秒。
像鸵鸟一样,她一直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岂料鲜明的记忆却像不停播放影带的放映机,也不先问她想不想看,每日径自在她脑海里上映那些令她羞愧的事。
这种难谌的感觉在她心中一日日地沉淀,不减反增,完全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
她快烦死,也快闷死了!
朱亭兰猛然从床上掀开棉被,一古脑儿的坐起身来。
待在她房间的黄雀瞥了墙上的时钟一眼,然后微微挑了一下眉;还不到吃饭的时间,而且地不久前才上过厕所,所以她露出头来的真正理由让他觉得有些纳闷。
终于闷不住了?才三天而已,真没持久力呢。
说实话,她近日足不出户的举动的确让他这保镖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几乎是轻松到他半夜都会出外舒展筋骨,省得自己的身手在不知不觉中生锈退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瞥了他一眼,她又迅速收回目光,满脸通红地低斥。
这还是她三天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什么眼神?”黄雀莫名地反问。
事实上,她根本不敢正眼瞧他,能看清楚他看她是啥眼神吗?
基本上,她也是多想了,因为他看看她的眼神通常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看她而已。
“瞧不起我的眼神。”朱亭兰不禁咕哝。
一想起那夜的荒唐,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可想见他对她的失态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即便他不说她心底也知道。
“我没有。”黄雀淡然否认,神情仿佛就像她想太多那么一回事。
他也自觉没有说谎哄她的必要性。
“骗人。”她不以为然地驳斥。
黄雀搁下手中打发时间的读物,缓缓走到床前由上俯视而下,神倩尽是高深莫测的意味;虽看着她感受到压迫的身子往床角缩去,站在床边的他仍是动也不动。
“你、你想做什么?”她脸红通通的,禁不住心慌的吞了口口水。
“你在侮辱我。”他低沉的声音不大,但提出指控的声音仍回荡在空气里而让人无法忽视,更让人不能假装没听见。
至少朱亭兰不能。
“我哪儿有?”她鼓起勇气从床上跳了起来,而后双手叉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自己比较占上风,说话都变得大声了一点。
没错,她决定不再窝囊下去了,因为她总不能永远逃避吧。
被她微吓了一跳,黄雀依旧保持一定的距离,瞅着她泛红的脸庞轻语:“小姐,你以为站得比我高,就能逼迫我改变事实吗?”
若是有如此想法,她真的很天真。
他从来不是一个能让人胁迫,会受他人气势影响的人。
“我……哪有。”有也只是想想罢了。
闷哼一声,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像个小孩般盘腿坐在床上。因为对他怄人的冷淡态度心有不甘,她一时间忘了丢脸的事,只知道生他的气。
讨厌,他就不能多点“人性”吗?
“是吗?”他的视线又往下移了。
“当然是了。”嘟哝一声,朱亭兰又突然跳了起来,很不客气地戳着他的胸口,“我想起来了,你吃我豆腐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当时感到羞耻无比,她忙着想找地洞钻下去,根本忘了找他算账。
她是喝醉了,可是他没有醉、一杯酒也没有根本不该由着她亲他、抱他、在他面前脱光衣分明就是想占她便宜。对啊,他也有不对,为什么就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难堪?
“我吃你豆腐?”黄雀缓慢地吐出话来。
本来就不相信有天理的他现在更确定,当好人没有好下场。
那一晚,他不能否认自己被她撩拨起男人的本能,但说穿了那也是她一手造成的,怪不了谁;然而他不但什么都没有做,还去冲冷水浇熄下半身火热的欲望,以免自己如恶狼般朝她扑去。顾全她尊严换来的结果呢?她说他吃她豆腐。
他真要占她便宜的话,她以为她能躲得掉,最后还全身而退吗?
女人总是可笑到了极点。
“别想否认,事实就是事实。”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望,她不由得开始心虚。
“那你想怎么做?”黄雀一脸冷漠地反问。
“我、我要教我爸爸开除你。”脱口而出的话立即让她莫名地有些后悔。
如果她要甩掉他的跟监,这似乎是个好机会。更是她拒有贴身保镖的好借口。可是她心里感觉怪怪的。
“请便。”黄雀扬起唇角,几乎是在冷笑。
自从他跟朱氏夫妇报告她被人下迷药的事之后,他们夫妻俩对他的依赖就更强烈了,而且还更请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多包容她的性子,别一生气就对她撤手不管。
他倒要看看,她用被他吃豆腐的理由要父母开除他,她的父母会怎么说。
她若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他是谁,他倒不介意让她父母转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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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别任性。”朱毅德举手揉着发疼的眉心,一副疲惫的模样。
早上七点出门,在外面应付一堆虚假的嘴脸忙到晚上十点才回家,一回家又得听朱亭兰对黄雀的不满指控,他是真的觉得心力交瘁。
此时,他只想早点上床休息,但却不能如愿。
他还有不少工作要到书房去做,而且还得打不少联络电话,所以要在十二点之前休息都很困难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女儿想赶走黄雀之事。
他本来还以为女儿已经接受让保镖保护的事。
“兰兰啊,你爸爸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好不好?”朱母嘴上劝着女儿,摆明也跟丈夫有一样的想法,根本不相信她说黄雀吃她豆腐的事。
被黄雀看到喝醉的窘态,朱亭兰分明是恼羞成怒。
朱氏夫妇认为,如果黄雀真的吃女儿豆腐,依女儿的个性来研判,她怎么可能等了三天才来要求他们开除黄雀。而且在他们的想法里,黄雀冷酷的模样就像不屑女人的人,若再加上唐傲雨的背书,他更不可能逾矩做出对朱亭兰不当的行为来。
何况要是黄雀看得上朱亭兰,能跟阙龙门攀上关系对他们而言也是好事。
因为就算黄雀不想负责,他们也会让唐傲雨还他负责。偏偏,照女儿的说法来看,就算她说的是真话,生米根本也还没煮成熟饭,要逼黄雀负责都还太早。
“可是我……”朱亭兰怎么也没料到父母的意见会一面倒。
而且不是倒向她这亲生女儿,是全倒向黄雀那一边。
没良心的,胳膊全往外弯!显然父母压根儿就不相信她的话,认定她是想开除黄雀才说谎。
并非真的那么想开除黄雀的她,此刻开始觉得呕极了。
若没祭出这一招,她还真不清楚自己在父母心中的信用和分量竟然如此微薄……果然很多事真的是要发生后才能让人认清真相,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现在,她根本无法去看黄雀可能得意洋洋,正在嘲笑自己的眼神。
“别说了,我不会开除他,你要学着跟他好好相处。”朱毅德果决地打断女儿想说的话,然后挥了挥手往书房而去,不打算继续听下去。
“兰兰,你要乖点,听话些。”朱母摸摸她的头,吩咐完就跟上丈夫的脚步。
她告诉父母关于黄雀吃她豆腐之事,他们居然还要她跟他好好相处!朱亭兰瞠目结舌,不知道父母是不是中邪了,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
他们就那么相信责雀的人格?
∶她愤然地瞪向黄雀,本以为他会有着得意的嘲弄神情,岂料他幽黑深沉的眸底,似乎连一点乘机嘲弄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难解的漠然。而那片漠然却也传递给她一股安抚的魔力,让她的难堪仿佛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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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黄雀一眼,朱亭兰突然闷不吭声地往外走。
黄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多少能明白此刻她心中复杂的感受;她一定万万想不到,她父母竟然会完全不相信她这亲生女儿的话,反而相信他这个外人。
想当然耳,她不会明白她父母信任他的理由。
“你要去哪里?”黄雀挡下她欲开车门的手,不认为以她现在的状况若开车上路飙车能够平安回来,毕竟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