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毫不客气拨开青鸟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而后一字一句问清楚:“你是活得不耐烦,腻了人间美景、你的靡月,想来找死是吗?”
要是青鸟腻了的话,他倒可以成全他一游地府,亲手送他上路。
黄雀很乐意为他效劳,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老大,你听听黄雀这家伙多没良心,不感谢我这些日子连他的工作一起忙也就算了,竟然因为心情不好就发泄在我头上,还觊觎我的一条可爱的小命。”青鸟闪身到蓝凰的身后抱怨,顺道跟黄雀保持安全距离。
他可爱的小命还得留着跟卓靡月温存去。
蓝凰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缓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因为能让黄雀对上两句话或说出完整句子的人,通常都是黄雀已经接受的人。
犹记当年刚让黄雀跟其他人认识的时候,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黄雀开口跟其他人说话。但这些年下来,黄雀依然是七个影子领导人之中话最少的一个。
所以当探子回报,黄雀似乎对朱亭兰说了不少话,这其中的原因倒值得好好探寻不是吗?
“老大,你也评评理、说句话啊。”青鸟一边闪躲黄雀眼中那道想杀人的目光,一边轻声催促着默不作声的蓝凰。
当然,他的催促声是相当温和的,只惟恐惹怒了蓝凰。
靠近蓝凰的时候,总让青鸟感到一阵阵凉意;就笫蓝凰时时保持笑脸,依然让人一靠近他就感觉脚底发凉,难以明白蓝凰笑容里的涵义。
这使得青鸟从小就认定,招惹到蓝凰的下场绝对会比招惹到黄雀还凄惨许多,因而让他不敢在蓝凰面前造次。
基于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原则,他在蓝凰面前是非常识时务。
相信其他伙伴也有相同的感觉。
有些时候,他们忍不住觉得除了说话的速度较慢以外,蓝凰就像主子的另一翻版,尤其是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更让人不安;不过,主子使弄坏心眼都是正大光明来的,反而让人觉得安心些,不像蓝凰每次总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了,还是没人懂他为何而笑。
不同的“白色恐怖”。
既爱又怕,他们对蓝凰始终有着复杂的两种心情。
蓝凰看着青鸟,终于在其他们两人的耐心等待之中漾起微笑,温吞的吐出“公道”话来:“黄雀心情不好,你若少说一句,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黄雀冲着青鸟扬高下巴,神情中有几分不屑的践样。
黄雀果然没看错人,蓝凰始终是他能信任、不会扯他后腿的人。
“好好,皆大欢喜最好,我不说就是了。”青鸟竖起白旗,举起双手投降。
他太笨了,忘了老大向来只认定黄雀肯表达他的感觉就很满意了,怎么可能再去刺激黄雀。
说真的,黄雀从小便是这样,老让人逗他没两下就逗不起来了,真是个有够闷的人。
老用大白眼瞪人,黄雀还以为他被瞪了二十几年还会怕啊?
何况,人被吓多了也是会免疫的。
虽是如此,黄雀完全不肯说话、整天光会用大白眼倪他的举动,偶尔还是会让他整个人突然觉得不适,不一会儿就闷闷不乐起来。
唉,幸好他知道黄雀是重视他的,而且当他像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一样,所以他也就不跟不善表达感情的黄雀计较了。
他相信黄雀表达的方式是很另类的,所以他还是自行消化吸收黄雀的“爱”好了。
这可是青鸟多年来观察黄雀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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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竟然是黑色的!
一阵错眩作呕的感觉让朱亭兰从昏迷的状态中缓缓苏醒;而后神智有些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正上方。
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着,身上也被脱得只剩下内衣裤,身子近乎光溜漓地躺在凉飓飕的冰冷地板上。
她的样子好狼狈,而且她也非常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隐约记得,在舞厅对黄雀恶作剧之后,留在洗手间门外的她被人从后面蒙住口鼻,不久便意识模糊了。
啊!她真的被人绑架了!
显然绑架她的人等待她落单很久了,而她却大意地让自己顺了坏人的意。
原来那封恐吓信并不是一封恶作剧的信。
都怪她太卤莽也太没警觉性了!
黄雀一再地告诫着她,她却完全拿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净是出人一些极为不安全的场合,还和葛希亚联手把他从自己身边骗开;严格来说,会落到眼前这般危险的情景,都是她自己的错。
想着想着,害怕不已的她已经眼眶泛红,心慌意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冷,她觉得好冷喔。
绑架她的人真过分,怕她逃跑而绑住她的手也就算了,根本没必要剥光她的衣服吧!现在可不是多暖和的天气,这么对待肉票太过分了,真是一群没人性的绑匪!
强忍一会儿,她还是冷到忍不住瑟缩的掉下泪水。
现下她缩起身体试图保暖,同时有着最悲惨的心情。
呜,黄雀会不会来救她呢?
她好想看到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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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悄悄而来,无声无息。
攀上墙、爬上壁,对走正门没兴趣,一如蚂蚁在墙上横行、一如在黑夜里被风掠过的幢幢树影,屏住呼吸,静捎悄地行进。
开了天窗,影子动作利落静悄悄地进入老旧的公寓内。
一步又一步,影子观察着环境,小心翼翼而不触动任何机关。下了两层楼,影子找到此次的目标,缓缓举起指示停止动作的手势,留下两个影子把风,没两下子就打开门锁,闪身进入眼前的房间。
“谁在那里?”瑟缩在角落的朱亭兰感觉有人进入而仓皇问道。
她被关的这两天内,她只见过一个佝偻身形、利眸噬人的阴森老人。
但现下这三更半夜来的访客感觉不是那个老人,倒是突然让她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
会、会是他来了吗?
“我。”影子只回上一个字,缓慢摘下黑色面罩朝她走去。
怕是梦,她的呼吸几乎止住了。
“黄、黄雀?”还不确定是他,但朱亭兰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
天晓得,她这两天只要清醒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到他,脑中不断闪过他的身影,也让她不禁开始渴望他的出现。她清醒的时间太短了,时常精神不济却又睡不着,以至于恍恍惚惚有过几次短暂的错觉,让她很难相信他真的会出现。
虽只有两天而已,她却像是在雪地里待了一辈子,所以若他再不出现,她没被饿死恐怕也要冷死了。
那个阴森的老人每次来看她,只会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她听也听不懂的话,不管她怎么央求请托,那老人就是不肯给她食物和保暖衣物。
子背父债天经地义?她根本不仅老人这句话的意思。
以他们朱家雄厚的财力背景和声望,怎么可能欠他钱不还?
所以老人嘛里啪啦地咒骂,只让她怀疑老人可能有精神病,不然就是被害妄想症。当然她不敢向那老人回进些话,否则只怕老人受到刺檄或是一时恼羞成怒,会火大得把她身上仅有的御寒衣物——内衣裤给扒光了。
冷不打紧,她还想保住最后的尊严。
“是我。”黄雀已在她面前屈膝蹲下,伸手抚着她冰冷的脸颊。他对于她衣着单薄的身子不敢正视,视线只停留在她冷得刷白的脸庞上。
看她一个原本天真单纯的大小姐,被人弄成眼前这般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胸口却燃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之火。
自己悲惨惯了,但他不认为这些是她这辈子该有的经历。
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本来就该有不同的命运,所以老天爷应有的不同标准,若不是这样,他如何对天咆哮抱怨自己的命运,如何嘲弄人生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所以不是这样的,老天不该这样的。
一扁嘴,朱亭兰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而仆簌簌地掉起眼泪,放声大哭起来。确定不是在做梦,她整个人突然觉得无力,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
她从没想过自己见到他会如此开心!只想紧紧地拥抱住他。
“嘘,别哭,待会儿引来坏人就不好了。”黄雀轻轻拭去她滚烫的热泪,倾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轻哄:“我来救你了,别怕。”
莫名心疼的情绪在他冷漠的心底不断蔓延。
那些反应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并不想在此时多加排斥。
虽止不住泪眼婆娑,但朱亭兰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一阵冷风从窗子的缝细窜入,让衣着单薄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