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妇人这么一说,柯夜心的胃当真发出抗议声,吵翻了天。也难怪她的胃会抗议得兇,她的确已经许久未曾进食。
忽然意识到自己很饿,她饿得胃都疼了起来。
吞下温热的白粥,许多的疑问没有问出口,她決定等见到月衍再说。
相公哪……她的确得找一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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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月衍等到再度沉睡的柯夜心,在木门被打开之际并没有立即醒来。入房的人脚步声轻浅,缓缓接近床边,佇立在床边后不再有动作。
不是别人﹐进入房內的正是进城去帮她抓药回来的月衍。
放下手中的药碗,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她的烧已退才放下心。听见她沉稳的呼吸声,月衍的感觉好多了。
「醒醒,你该吃筑了。」摇摇她的肩膀,他轻唤着。
大夫说要趁热让她喝了药,才能驅尽她体內的寒气,比较不会留下病根。药抓回来以后,月衍细心地为她熬了半个时辰。
她看起来就瘦小得可怜,不替她把身体打好基础不行。
揉揉眼睛,受睏的柯夜心才醒过来,看见月衍她本能地露出笑容。
这一笑,震入他的心底,让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看见月衍反常的举动,她的笑容隐去,闷闷地问:「你怎么了?躲得那么远,是怕被我传染吗?」
过了些许时间,月衍才僵硬地同道:「我没有。」
「没有才怪哩。」白他一眼,她不信地咕哝。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月衍端着药再度走向床边。要是怕她传染疾病,他早就把她丟在破庙里,岂会抱着她跋山涉水找户人家让她休憩。
若那么不中用,被她折腾了这几天,他不早病倒。
身子骨有差,练武的他才不像她落个水就烧个不停,也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喝药。」在床边坐下,他用汤匙舀了口药汁,送到她嘴边。
「我不要喝这个,好臭。」闻起来就像会苦死人的样子,她才不想喝哩。瞥一眼药碗里乌漆抹黑的玩意,她因刺激的药味捂起口鼻直摇头。
「药本来就是这个味道。」他不否认药味难闻,但她非吞进肚子里不可。
「我……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吃药。」瞪着眼前的药,她不放弃挣扎。
月衍有些火大,但仍强自压抑下来,以冰冷的口吻道:「既然你说已经好多了,下个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吧?」
「当……当然。」她硬着头皮点头。
「走到这里来,我就同意你不用吃药。」先将药碗放在一旁,月衍站起身,离开床没几步远。
不用确定,她也知道自己全身乏力、手脚虚软。
手都举不太起来,何況是下床走路呢?可是,她真的不想吃那苦苦的药……没有办法了,她只好抖着发软的手脚,试着下床站起身。然而她的身体终究太虚弱了,脚才刚着地,她便活生生地斜倒下去。
对她而言,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此刻就像天国一样遥远。
月衍早有预感,眼明手快地接住她下滑的身体。
柯夜心再也不敢说话,任由脸色凝酷的他将她抱回床上。安置好她,月衍直接拿起药碗喂她喝药﹔这回,不敢抗议的她,只好乖乖地张开嘴。
「好苦喔……」舌头才舔到药汁,她就皱着眉推开药碗。
天哪,比她想像中还难喝的玩意。要不是她全身没力想跑都跑不动,不然她肯定会拔腿逃得远远,哪肯喝这儿玩意。
没有逃的本事,她才不得不认命。
「苦也得喝。」他直接下达命令,懒得跟她说「良药苦口」那一堆大道理。
想再度抗拒,柯夜心却突然露出不解的神情,狐疑地问:「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爹,那么关心我的死活?」那天要不是小气的他连一只烤野鸟也不分她吃,她哪会失足洛河,差点连小命都玩完了。
「这是大夫交代的,何況你若病死我也少不了麻烦。」他冷冷地道。
「我就知道你怕我拖累你﹗」什么话嘛,好像她只会给他找麻烦一样。
「这是事实。」从认识她以来,她就一直是个麻烦。
听见他竟然不否认,柯夜心气得双颊鼓胀,却又难以反駁,拿他的话莫可余何。就算不肯承认,她也明白自己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喝。」舀了第二匙药汁送到她嘴边,他再度命令。
药都快冷了,月衍決定不再和她瞎蘑菇。
本来气得想拒绝的柯夜心,若在他亲自喂她的份上,还是吞下第二口药汁。虽然他的嘴巴很坏,但一举一动仍是令她难以不感动。
瞥了瞥他认真的酷脸,她想了想,決定乖乖当个听话的病人。
一口一口吞下苦涩的药汁,由他喂起来,倒也不那么难以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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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会跌入河里﹖」喂完药以后,月衍心思一转,突然向她问道。他很想知道她去捉野鸟,是怎么有本事摔进河里去的。
「我……」咬了咬下唇,她有些难以启齿。
月衍挑了挑眉,不说话等着支吾其词的她继续说下去。
「我……」柯夜心尴尬一笑,吞了口口水,以撒娇的口气道:「我口好渴喔。」她瞟向桌子上的茶壶。
刚喝完一碗药,她还说渴?月衍当场愣了一秒。
白她一眼,他旋即快速倒了杯水,走到床边塞入她手中。
但愿他别再追问她落水的原因……接过茶杯,她低下头心虚地啜着茶水,不断在心底重复相同的祈祷。
「口不渴了吧?」足足等她五分钟,月衍再度开口。
点点头,柯夜心放下茶杯,转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转移话题。」他轻易拆穿她的企图。
咬了咬下唇,见他始终没有放弃追问的打算,柯夜心才豁出去,满怀怨懟地道:「都怪那只笨鸟啦﹗让我追得好辛苦不说,还飞到河边去,才害我一失足跌进河里。」想起来都觉得丟脸的事,她实在不想说出来。
「笨鸟?」
「对啦,都是笨鸟害的﹗」她愈想愈憎恨。
若不是她太认真,焦点全放在那只笨鸟身上,也不会没注意到那颗绊她入河的石头。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他害的﹗
他不叫她去捉鸟不就没事了。
「捉鸟捉到河里去,你未免也太杰出了吧﹖」对她将责任转嫁于他的想法尽收心底,月衍难掩嘲弄。不用她说,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故意溺水』的?」她不太高兴。
「希望不是。」否则他肯定会气炸﹗月衍深沉地注视着她的脸。
「当然不是,我还不想死,万一你没及时赶到那还得了。」不习惯他这样的注视,柯夜心突然感到有些彆扭,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从没离死神那么接近,那天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你累了,该休息。」
在她的错愕中,月衍不再和她斗嘴,直接让她躺下。
霸道的男人﹗心里咕哝了会儿,的确感到很累的柯夜心还是听话地闭上眼休息,和他说话花费她太多气力。
唉,这样能不能说他了解她呢?他连小地方都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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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几天,柯夜心的烧完全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
病一好,她也慢慢恢复蹦蹦跳跳的天性。因为月衍进城里去,无聊的她看到李大嬸在菜园里忙碌,便自告奋勇去帮忙除草。
「你真的很幸福呢,有个那么关心你的丈夫。」李大嬸边拔野草边说。
「还好啦……」蹲在菜圃里,柯夜心手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事到如今,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月衍并不是她的丈夫。
嘖,都怪月衍那傢伙一开始没有讲清楚。
「怎么能说还好呢?你没瞧见他为你熬药的专注样,有几个做丈夫的会如此。」李大嬸不以为然地摇头,看到柯夜心呆愣的表情,才狐疑地问:「你不知道你喝的药,都是你相公花了个把时辰,亲自为你熬的吗?」
柯夜心摇摇头,她哪会知道呀,他从来也没提过。
熬药是如此需要耐心的事,她一直以为药是李大嬸熬的,怎么想像得到月衍一个人男人蹲在药盅前为她熬药的模样。
「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会说还好。」李大嬸恍然大悟般,回忆地道:「你大概也不晓得他抱着你出现在我家门口,问我们附近有没有大夫时,那神情有多担心害怕吧﹗那天还下着雨呢,他放下你托我们照顾,就又去找大夫了,根本不管自己一身溼透。你说他只是对你『还好』,我就不能认同喔。」
有些男人是比较木納,拙于表现感情和心底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爱妻子,或是对任何事都没有感觉、反应。
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有时反而是最懂得保护亲人的人。
老实说,柯夜心简直是听傻了。
「别嫌我老人家叨叨絮絮个不停,月衍真的是个好丈夫,你该好好珍惜才是。」以为柯夜心听得尴尬,李大嬸对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