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喔!”一声清亮的女声,伴着重重的脚步,出现在层层阶梯转角处的,是一个长发过腰的清秀女孩儿。
“还喊热?这里可是有避暑胜地之称的溪头。”另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制止女孩的抱怨,带着笑,也带着宠溺,还有一股潜藏在眼底,那不为人所知的企图。
“梁大哥,你真的平常都到这里来画画喔?”阮青抬起清亮的眸,眼带崇拜的看着梁宗圣,有点明白梁大哥行踪不定,老是找不到人的缘故了。
“咱们就住在山下,最近的地方就是这儿了,不往这儿来,我还能往哪跑?”梁宗圣看着因爬山而一脸涨红的阮青,随意就找了藉口搪塞。“别又问我什么奇怪的问题,例如……有没有带女朋友来之类的。”
阮青睁大了眼,脸上的红粉烧到颈际,原来,她的心思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呢!
“梁大哥,你在说什么呀?”阮青带点娇羞,又带点蛮横的擦腰问道。
“说什么你心知肚明!”早知道她对自己的倾慕,梁宗圣并没有打算理会她的娇叱,看到她一头自然垂在身后的长发,刻意表现出体贴的笑容。
“难怪你热成这样。”他倾身替她拢起身后的一把长发,拿出口袋中的发带,熟练的替她系上。“找不到几个女孩,能有这么一头又亮又滑的发丝了。”
阮青露出笑容,总算达成她的目的,让他替她拢起一头长发。
她最喜欢梁大哥了!
打从她有记忆开始,他们就生活在一起,不是兄妹,而是邻居,但梁大哥的细心呵护,早已让她芳心暗许。
她几乎不剪头发,只因为梁大哥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一头长发。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他替她系上发带的时刻,他环着她的样子,只要在近个几公分,就像是他抱着她一样。
不过,甜蜜的时刻过的很快。
“青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拉下她的身子,面对面的在阶梯上坐下来,终于等到机会,谈到盘旋在他心上一个月的问题,他已经不愿意再等待。
“考虑什么?”阮青转过头,鸵鸟似的心态,不想面对。
“认祖归宗的事。”由不得她逃避,梁宗圣不认同的摇摇头。“我已经让你考虑了一个月,你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不去!”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心底那一股不情愿,极快的翻涌上来。
“他是你的爷爷!”梁宗圣不悦的提醒。
“他赶走了爸爸、赶走了妈妈,连带的也不要我,我没有这样的爷爷。”阮青执意不想去面对这一切,更不想面对那个狠心的“亲人”。
“伯父伯母都已经过世,你如果不去,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梁宗圣尽量维持脸上的笑容,掩饰他不可告人的私心。
“我还有你,不是吗?”阮青急忙问道:“你会照顾我吧?”
他是她从小倚靠的对象,更是她情之所依,他不能去下她一个人。
“我没办法永远照顾你,青儿。”早猜想到她会这么问,梁宗圣叹了一口气,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最近,法国寄来一封信,邀请找到那里的学院教画……”
“你想丢下我?”阮青大喊,声音在安静的山林间个断回荡,吓得几只小鸟惊慌飞走。
“不是我要丢下你,而是你父母临终之前托付我,如果阮家有寻根的打算,一定得带你回去。”梁宗圣抚着她的发丝,假意安慰着,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他终于可以有翻身的机会。
“他知道爸爸是他唯一的骨肉,现在想找我了?至今已过了二十年,不会嫌太晚了吗?”阮青任性的撇过头,不想面对另一个陌生的亲人。
“青儿……”梁宗圣无奈的叹口气,不敢对她太凶。“你爸爸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陪在你爷爷身边,难道你不肯替你爸爸完成遗愿吗?”
“我不管,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阮青一股脑儿的拒绝,她其实并不恨爷爷,只是……害怕。
他曾经这样残忍的赶走父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有像梁大哥这样的人,愿意照顾自己,对她又亲密又体贴,她实在舍不下。
“你别这么任性!”他淡淡的叱着。
“我就是任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阮青索性耍赖起来。
梁宗圣见她如此坚决,心中仍徘徊想着自己的私事,一时陷入沉静。
见他不语,阮青偷偷瞄了他一眼,淡漠的表情很不像他,她心中原始的善良本性,终于按捺不住的让她开口问道。
“认祖归宗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阮青恢复一贯甜润的声音,不再假装蛮横,她隐约看出他的急切。
“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小傻瓜。”梁宗圣轻弹她的额头,引起她的低呼,而他心中正因被她看出急迫而心惊。
不过这短暂的疼痛并没有转栘她的注意力,她怔了一怔,淡淡的问:“如果我真成了他的孙女,而你又去法国教画,那我们……就这么断了,你也无所谓吗?”
“我当然无所谓!”梁宗圣毅然回答,像是要断了她所有希望似地,他知道唯有如此,她才肯回阮家认祖归宗,他的目的才有可能达到。
阮青不敢置信的抬起双眸,水亮的眸中顿时闪着泪光,但是梁宗圣置之不理。
“无论你去不去,我们两个一定会断了联络。除非你有足够的钱去法国看我,要不然,我们大概再也见不着面了。”他冷然的说,心底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面对现实。
他的话,毁灭了她最后的希望,眼泪在眼里聚成巨浪,却因倔强的个性使然,不愿让泪滑下。
“去就去!”阮青撇过头,也顺势拭去泪水。“如果我是你的累赘,你早说就好,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话,听了让人心烦。”
梁宗圣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努力忍住笑容,刻意叹了一口长气,装装样子。
背对他的阮青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只是咬着牙,不让泪水再次溃堤,而对他第一次的无情对待,她也跟着狠下心。
“既然要去,就现在去,马上就走!”她站起身,作势往山下走去,这一次,梁宗圣并没有阻止她,而是带着她,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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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艳阳,隔着落地窗透了进来,洒下一地的金光。
“总经理,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名。”秘书抱来一堆卷宗,放到他的桌上。
阎中杰只是微微点头,目光直视着手中的文件,挥挥手就让秘书退了出去,连头也没拾起。
秘书安静的退开,早习惯他这么无情的态度,长官嘛,总是有傲慢的权利,更何况,他又是如此得天独厚的男人,不但有钱、有权、还有一副好皮相。
“等等!”像是想到什么,阎中杰停下批阅的动作,终于抬起脸来,露出一张极为吸引人的面孔。
剑眉入发,黑眸炯炯有神,直挺的鼻粱,加上无情的薄唇微微牵动,看的出来是个习惯发号司令的男人。
“总经理?”秘书只是对上他的眼,稍瞬之间已涨红了脸,急忙低下头来。
“今天公事很多,别再让一些刻意冒充董事长孙女的女人进来吵我。”阎中杰对于秘书的反应,并没多大感觉,他已经习惯从女人的眼中看到崇拜。
“知道了。”秘书点头之后,离开办公室,安静的气氛再度降临。
这短暂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上班的情绪,他认真且专心的批阅成叠的公文,转眼间公文已少去大半,他揉揉发酸的肩颈,终于露出一丝疲态,伸了伸懒腰,他的专线电话正巧响了起来。
“阎中杰。”他公式化的接起电话,报上自己的名字,早有预感电话里的人,会是何方神圣。
“今天有没有我孙女的消息?”阮锦农直接切入重点,一个月的等待,已经让他等白了几十根的头发,却仍旧不见等待的人出现。“我是不是还要再刊登一次广告,她搞不好没有看到。”
“我刚才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打发两个连阮家夫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想冒名前来当你孙女的女人。现在一大堆公文堆在我桌上,你如果没有要来帮忙处理,那就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别再给我找麻烦。要不然,我就找个人来帮忙处理你要找孙女的事。”阎中杰不愠不火的说,但是语意中仍有不满的意味。
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有五更十个贪财冒名的人前来,对于他所提出的问题一问三不知,摆明就是来骗钱的。
好不容易,风声渐渐远去,来的人少了一半,但仍旧不见正主儿出现,他已经不怀任何希望,那个女人应该打定主意不出现了。
“就是知道有人会来假冒,所以我才把细节告诉你,让你先行判断真假,不能假手他人。要不然,金钱至上的社会,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被收买。”阮锦农不想这样放弃,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也是他唯一能补偿孙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