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藜忧心忡忡地冲回裴烈的寝宫,虽然他霸道可恶需要更多的教训,但不可否认地,以他的身分,没有把她大卸八块就很阿弥陀佛,为此,她更要救他,然后再设法回天界。
魔王宫仍然泛着清晨的凉意,芷藜却为她所看到的景象而欣喜,她激动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裴烈制伏黑狱魔王的这一幕。但裴烈也因体力透支而昏了过去,而她疏忽地没看见黑狱魔王变成的自己悄然地消失。
“裴烈。”芷藜激动地奔向他,呵护地将他的头枕在膝上。“我求求你,醒来。”
“你还没死。”他虚弱地勉强将眼睛张开一条缝。
“太好了,你还活着。”芷藜激动地哭着。
“你最好现在砍我一刀。”他拔出胸中的刀递到她手中,血像喷泉般涌出。
“裴烈,你疯了!”她心痛地看着他涣散无法集中的目光和一身的血。“你的伤太重了。”她丢开血淋淋的刀,颤抖地按住他的伤口,想为他止血。
“你这叛徒,太迟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些假惺惺的举动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开身。
芷藜一心只想为他止血,没想到必须保护自己。“不,别说话,你需要好好地休息。”“我已经打开黑洞,裴沙马上会来。”他恫吓道:“你最好趁现在能走的时候逃离魔王宫,最好别让我抓到,否则你将尝到比下油锅更痛苦一百倍的滋味。我要把你关在黑狱魔王的地牢鞭打至死。你知道我会的。”
“是黑狱魔王要杀你!”芷藜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将刀刃刺进我的胸口。”“你真的相信我会做出那么狠心的事吗?”她不敢置信地问。
“你最好结束掉我的性命,反正你已经做到一半了。”他半昏迷地微笑着。“否则我要将你鞭打至死。”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又误会我。且自大地不相信我的话。”她绝望地重新拿起刀。
杂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芷藜知道她必须逃走,不然还没等裴烈的伤痊愈,裴沙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该死!为什么你就没有一点大脑,不相信我?”她看了他最后一眼,百般不愿地逃出魔王宫。
在贝肯城附近密密麻麻、无可计数的暗巷中的其中一条,芷藜气喘吁吁、万分疲惫地瘫倒在地上,她背靠着腐败、潮湿的水泥墙、麻木地感到赤裸的脚下是那一滩不知积了几千年的淤泥,那淤泥里蓄养了上千万的蛆、孑孓,及其他更低微的细菌。
那些蛆、孑孓像发现大餐般地往她的脚、裙子里钻,芷藜逃亡了七天,七天来只吃过一块从垃圾堆里找到的肉,她再也抬不起手挥去那些蚊虫,她只求能好好休息。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下一步做准备。
原本华美的衣裙现在却像乞丐装,破碎地挂在她满是汗臭的身上,而鞋不知何时弄丢了,赤裸的双足伤痕累累,她闻到自己身上刺鼻的汗臭。
她虚弱、无助、傍徨地闭上眼睛。
那是芷藜吗?那曾是天上最美丽的芷藜仙子吗?是轻易迷惑魔王裴烈的美丽女人吗?七天的逃亡她早己形容枯槁、憔悴不堪,那个在天上法力无力、意气风发,永远自信、冷静的仙子,现在却软弱地瑟缩在不见天日的暗巷里,颤抖得像一个可怜的乞丐婆。
或许裴烈已死,现在她被裴沙通缉、全魔域的人追杀,天地之大,恐怕已无她容身之地。
魔域到处张贴缉拿芷藜的大型海报,奖赏是魔王的终生招待,意味着无尽期地享受魔域的一切,这可是一个大奖啊!但芷藜知道,即使没有那优厚的奖赏,所有魔域的人民也会为讨好魔王而追捕他要的女人,因为她杀了裴烈。
裴烈死了吗?海报上的悬赏者是裴烈的弟弟裴沙,而他也在魔域布下捉拿她的天罗地网。
芷藜小心翼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后迅速闪进面包店对面的一条暗巷,观察面包店周围的路人,并等待着面包店里的两个女人出来。
从面包店散发出的阵阵香味,使她的手紧揪住她饿得发痛的胃,好痛、好难过,原来这就是饿的滋味!她当下发誓,怎么死也不要饿死!死?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字眼呢?
或许她真的会死,芷藜颓然的把头靠在墙上,到底她该怎么办?从魔域东区的魔王宫潜伏夜出地逃到魔域最繁华的贝肯城又如何?裴沙绝不会原谅伤了裴烈的她,她真的能逃出裴沙布下天罗地网缉拿她的魔域吗?
她眼睛茫然地转向魔域的上空,灰暗的天空上仍是那个如同太阳的火球。它无助于美化景观,反而使魔域燥热得令人难受。
凌乱的街道时有无数条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巷道。
贝肯城位于魔域的正中央,是魔域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城市,但这里简直像是一个由垃圾聚积起来的城市,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连最热闹的贝肯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商店,都是由瓦砾、垃圾堆起来的住屋。
不过一到白天,这些商店便会提供上好的物品给魔域居民,而但到了夜里,就变成了一间间酒馆赌场、妓女户、当铺。霓红灯闪闪发光,照亮整个魔域夜空,成为万物各界最负盛名的万恶渊薮。
魔域对于万界的败类来说,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天堂吧:因为这里是一个和他们的心一样肮脏、龌龊的地方,只要有钱或有本事,不论是坏人、恶魔、被放逐的鬼神都可以在这里自由来去。
但这里主要还是由人世间的败类组成,只不过这些人类的心都已经被魔王收买。
面包店里的两个丑女人终于出来了,附近的街道只躺着寥寥可数的乞丐,芷藜冷笑一声,走进面包店,她随便拿了十来个面包到柜台结帐,看着眼前腾腾、美味的面包,拿着钱的手竟激动的发抖,她眼睛睁得大大地,心中直呼,太好了,终于有东西吃了。
“是她!魔王要的女人,我们发现她了!”三个醉汉站在面包店外高兴地大吼。
被发现了!芷藜抢过面包老板手上的面包飞奔而出,在门口与发现她的三个醉汉撞个正着,其中一个醉汉油腻的手抓住芷藜的手臂,她灵巧回身,从他手中挣脱,但她随即落入另一个人的怀中,其他两人颠颠簸簸地逼近,算准他们扑过来时,她举起膝盖从抓住她的醉汉大腿中央顶去,再低身从三人身下钻出,而他们三人则撞成一堆。
“她在那里!”一群士兵兴奋地大叫。
芷藜愤恨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群跑得飞快、看来精神饱满的士兵,这是她七天以来第一次正式面对训练有素的追捕者,她恐惧的不是士兵,而是她的饥饿,面包的香味从来不曾如此刺激她,而显然脚下淤泥里的老鼠也被香味刺激了,一只只突然跳起来,咬住她抓紧面包的手指,她吃惊地大叫,用力挥手甩开那些老鼠。面包也因此掉落了。
失去面包的颓丧远比面对那群自巷道前后涌入的大量士兵还来强烈,她停住脚步,头虚弱得像枯萎的花朵般垂下,两手剧烈颤抖地扶在膝盖上,佝偻着挺不起的腰杆,气喘得像垂老的老妪,她该在死前享受那条香喷喷颀包的,她被迫逃亡这么久,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的。
“抓到她了!”整群士兵兴奋地欢呼。“小心点,别再让这个狡猾的女人逃走。”
她哪有这个力气。芷藜疲惫得连手也抬不起来。她不止饥饿,也疲惫不堪,但她没有幸运到能够晕倒,此刻若能够晕倒,那她就可以休息了。
连续七天紧绷的神经无法松懈,被捕的恐惧更将她的感官推向极至颠峰,她自内心发出深沉的害怕,只能僵直地立在原地,手被士兵粗鲁地用手铐铐住,士兵用力、不悦地推她走出巷道。她却无法移动半步,甚至连动一只手指也没能办到,但体内狂乱、激荡的思绪却不停地刺激着她。
最后,一个强壮的士兵只能将颤抖不已的她扛在肩上。
第九章
“芷藜,醒醒。”
仿佛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甜美、细嫩,芷藜先是不确定地听着她好久不曾听到的和善语调,最后是一滴酸酸的泪水滴在她干渴的唇上,她伸出舌头饥渴的添着。
“芷藜……”小莉温柔地抬起她的头,将水缓缓倒入她的嘴里。
冰凉的水刺激了她的意识,她听出是小莉的声音,但她没有抬起头,甚至睁开眼,只有饥渴地啜饮无止尽的水。
“芷藜,我也为你带来了食物。”小莉将水壶拿开,将芷藜的背靠在墙上,继而拿起一碗鲜美的肉汤,一口一口地喂她。
芷藜缓缓地咀嚼鲜美的肉块。“食物真令人怀念。”
“你太虚弱了。”小莉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