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了车门,但脑中闪过的却是那个原本长得很英俊的男人血肉模糊地枉死在她车轮下的情景,这使得她迟迟不敢下车。
“啊!鬼呀!”恋辰大叫!因为那个枉死的男人正阴魂不散地趴在窗子上。
江伦刚从山坡下的一堆泥浆里困难地爬上来,他的右腿肿成了原来的两倍大,如果裤子没有被树枝刮破,恐怕现在也会被他肿胀的肌肉撑破。他的右手紧紧抓住右臂,但丝毫不能减轻右臂的剧痛,幸好他的右臂只是脱位,原来他还以为断了,才会如此痛!
他狼狈地微跛着走向自己的车了。泥浆从他的头发上滴落,剌痛他的眼睛,使他几乎睁不开双眼。而他正为这个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狼狈情形气得不知该向谁发火时,谁知这个害得他体无完肤的女人偏偏像个八婆一样地尖声怪叫,叫得他的头更晕了。
他的头刚刚可能撞到树干了,现在肿了一个大包。此刻他头痛欲裂,致使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别叫了,八婆。”
“啊!妈妈,救我呀!有鬼呀!”她又发出哀叫声了!原来鬼的声音真的那么恐怖。而且他怎么知道她从小绰号就叫八婆?难道鬼真的那么神通广大,完了!她这次真的完了。这个人是被她害死的,他会化成冤魂找她算帐的。“啊……”恋辰再度惊恐地不停尖叫着。
“女人,闭嘴。”江伦实在受不了女人高八度的尖叫声,他干脆用手堵上她的嘴巴。她终于闭嘴了,虽然是他逼的,但这个成果令他满意。“已经被你害过一次了,我可不想再受你难听的尖叫声虐待。”
恋辰仍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她怕看到的是一团血肉模糊,到时她不仅要坐牢,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恐怖的脸,到最后还会变成神经病,疯婆子。她狂乱地想板开他的大手,但她再怎么用力也板不开。怎么鬼真那么厉害?
鬼!她摸得到鬼的手?不会吧,鬼应该是透明的空气才对吧?她迟疑地加重手劲,啊!真的是坚硬的,她再往上捏,碰到的是坚硬如钢的实体。恋辰吃惊地张开眼睛,缓缓而戒慎地抬起头。
“你没有死?”她大叫。
看见她的眼神恢复正常,江伦才放下堵住她嘴巴的手,但是她又大叫了!他真恨不得自己刚才捏得是她的脖子。
“拜托别再叫了!女人,你让我清静一下行不行?”江伦感觉身体虚弱得就要倒下去了。
“哦!我太高兴了嘛!”恋辰从驾驶座里钻出来,感动地拥抱住他。虽然要完全抱住一个几乎比她强壮两倍多的男人是满困难的,但是她激动地掐掐他手臂的肌肉,捏捏他英俊瘦削的脸庞,一时高兴起来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叫又跳的。
“啊!你的头流血了!”
“拜托你别叫了。你一尖叫,我的头就抽痛。”他也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多虚弱,但他清楚自己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倒是她高八度的尖叫声令他几乎无法承受。
“哦!对不起,我一得意就忘形了,可是我真的是太高兴看见你还活着嘛。”恋辰马上放低了音调,踮起脚尖,手伸向他痛苦的来源按摩着。
怎么可能呢?前一刻他还想掐死她,只为了阻止她难听的尖叫声。但是这一刻,他竟觉得她的声音甜美得犹如天簌。
她温柔地为他按摩,为他擦干脸上的雨滴令他好感动。他相信她是真的很高兴他还活着。江伦安慰地开口:“那点小意外难不倒我的,我没事,别担心了。”
“我真傻,竟站在雨中给你擦雨。我们应该赶快坐进车子里去才对。”恋辰发觉自己的傻气后,笑着说。
她笑了,灿烂的笑容也感染了他。的确,他们真傻。现在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山区,赶到他的别墅,而不是站在狂风暴雨中谈着这种柏拉图式的情爱。
“糟了,你还能开车吗?我考到驾照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也就是我来日本的前两天而已,根本就没有开山路的经验,怎么办?”
江伦不可置信,同时也很无礼地挑着眉,轻视道:“你真的有驾照?我还以为你连车都没看过呢?”
“你这个人真可恶,敢取笑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死?我还以为你变成鬼来找我寻仇呢!”
江伦大笑,“你都长这么大了,还那么爱幻想。不知道真会被吓死的人是谁?”
“是谁挥舞着右手叫我踩右边的踏板呢?”恋辰为他的误导而生气。
江伦依旧微笑,摇头不语。白痴也知道煞车踏板的位置。不过老实说,他说这么多话已经很稀奇了,又还大笑!自从他妹妹江枫去世后,他不记得谁曾逗他大笑过。
他拥住她纤细的身躯后,才发觉她全身冰冷得像冷冻库里的食品。“该死,你全身都冻僵了。”
他原本想拥住她绕到驾驶座的另一头为她开门,但在她会意时被她挣脱了,一时之间,他还不能适应她的反抗。
在他还没生气之前,她开口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不想重演一次刚刚那过度刺激的戏了。既然你还能开车,还是先请你进入驾驶室内坐稳吧。”
“说得也是。”江伦乖乖地在她温柔的挽扶下进入驾驶座,但突来的一阵晕眩令他闭上眼睛。
“怎么了,头很疼吗?”恋辰在进入车子后,立刻为他检查头伤。“还好只是一个小伤口,血已经止住了。”
“我没事。”江伦振作起精神,开始专心地启动车子。车子平稳地离开原地,缓缓地在山路上滑行。
她认出他了,他就是那个她来日本前在华讯门口撞倒她的人!当然,恋辰记得自己曾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如果她没有遇见他呢?又或者他像她一样是个报复心重的人,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荒山野岭自生自灭,那她恐怕真要客死异乡了。看来她以前真是误会他了,他真是一个好心的绅士。
“冷吗?”看见她在颤抖,江伦关心地问。
她摇摇头,别过脸,让泪水流下脸颊,她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她真死了,无法再见到爸爸,妈妈和弟弟的情景。
江伦伸过一只手来把她拥在怀里,温柔地呵护着吓坏了的她。“别怕,都过去了。”
恋辰不一会儿就在他怀里困倦地睡着了。
看见柔弱的她在他的怀里安安稳稳地熟睡着,江伦开心地笑了。随即他注意到她只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叹了一口气,江伦把暖气开到最大,决定等她恢复精神后,再好好教训她一顿。
一个小时后,风雨更遽了。当车子平稳地滑入别墅区的车道。江伦才真正地松了口气,这一块土地是全日本最著名,也是最贵的别墅区,它座落于三面是山峰屏障的区域内,而另一面朝向富士山,将富士山四季的变化尽收眼底。
当然,要他有办法四季都待在这里才行。他倒不是单因为这里可以欣赏富士山而买下它,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他很喜欢洗温泉。由于这里距离东京的温泉带很近,所以他在十年前买下它。
江伦将车子驶入车库后,先下车到屋内将客厅的灯打开,才回车里把仍熟睡的恋辰抱进温暖的屋内。
恋辰在一个摇晃温暖的怀抱中醒了。
“别动。虽然你轻得像根羽毛,但现在我全身无力,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承受额外的重量。”
恋辰闻言,果然一动也不敢动,连深呼吸也不敢,“应该受照顾的人是你。”她看着疲惫的他下了一个结论。
“所以说你永远不会是一个称职的护士。”他记得她在履历表的自传上写着她做过护士。
“才不,院长和护士长都认为我做得很好。”她睡了舒适的一觉后,精神完全恢复了。“医院里的医生曾经给过我一些草药,而你的运气好,我有带在身上。我待会儿帮你把头上的大包包热敷。包你一觉醒来,头痛全消除了。”
一听见她的话,他优美的唇角都垮了。从遇见她起,她的表现还真令人不敢恭维。运气好?热敷?“我看不用了吧。”他仍客气地说。
他虚弱地把她放在客厅的地板上。
“你不相信我!”恋辰提高了声音,“看你虚弱成这个样子,而且这些意外都是因我而起,我怎能不帮你解除痛苦呢?”
只要你不帮倒忙,别把我拖下水就万幸了。江伦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否则她铁定会气炸,然后可能再次发动她的尖声攻击他。“我建议我们两人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明天一早起来,两个人都可以精神饱满了。”
恋辰才不理会他的计划,迳自将他推入纯白的沙发上坐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虽然她知道疲惫,受伤的他已经濒临昏睡的状态,可能听不见她说的话,但她仍然轻柔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