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不要又来了。妳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刚才都在对牛弹琴吗?」齐威凯一手各抓住一边椅子扶手,颀长身子魄力十足地逼近她的脸孔。「妳究竟要不要加入设计师候选的列?!」
「谁要你一开始录取我的时候不明讲。」不无怨懑地看了他一眼。
「小姐,妳毫无经验可言,万一我给了妳希望又觉得妳不适任,那我岂不是把妳的自尊和我的信誉全都放在地上踩?相较之下,这样的方式岂不是更合理,而且更充满惊喜吗?」齐威凯教训孩子似地朗声说道,灼热的气息在她的头顶上方飘。
她最好是听得下去,否则他这座火山就快爆发了。
嗯,孺子可教。瞧明明自知理亏,闷着声不说话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齐威凯忍住唇边的偷笑。
「决定加入甄选了吧?」他拍拍她的头,放缓了说话语调。
「人家会以为我是靠关系才得到这样的机会。」她深深凝望入他的眼眸,希望他知道她矛盾的心情。
「妳管别人怎么想。日子是妳在过的,妳有实力何必怕别人怎么说?」齐威凯霍然弹跳起身,看她的眼神似乎她长了四只眼睛。
「你当然不怕别人怎么说,反正没人敢说你……」她原本就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他何必苦苦相逼。
「我的方法错了吗?我对妳用心也不对吗?」他开始恼火,瞧她平日随和好脾气,怎么偏生了一副不知变通的死脑筋?
「你可以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啊。」
「是啊,我还要先帮妳做心理建设哩。接下来妳是不是要告诉我,我根本就不该追妳当女朋友!」他暴吼。
「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才会从不对她认真承诺。
「是我住地球,妳住火星啦!」他忍不住嘲讽道。
「为什么每次谈论到重要事情时,你就是不正经呢?」
顾明明气得跺了一下脚,齐威凯却在此时脸色一变,一反常态的冷凝着脸。
「我为妳破口大骂,妳会比较高兴吗?不要以为当了我的女朋友,就可以颐指气使地想改变我。」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极度不稳定,显然是正在克制自己不要当场情绪失控。
「我没有想过要改变你!」顾明明委屈地惊喊出声,音调紧张地拔尖。
「是啊,妳只是对我相识不深、又无法体谅我的用心良苦,我不知道注视的感情有什么意义。」他站在一步之外看着她,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顾明明瑟缩了身子,他的话像一根长针狠狠地扎入她的心脏。她握紧拳头,不让自己的颤抖被发现。
「反正你和你的女朋友交往都不超过六个月,这样很正常……」她挤出一个颤抖的微笑。
「妳偷听我和余娜说话?!」齐威凯双眉瞬间紧蹙,脸上尽量不敢置信。
「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我不可能听不见……」顾明明嗫嚅地说完,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唇,长眸一扬坦白地承认。「对,我是偷听了你和余娜的谈话──因为我不放心。」
「我错看妳了。我以为妳会全心相信我……二十多岁的女人和三十多岁的有什么差别呢?善妒疑惑的心都一样。」齐威凯被抽走了所以精力,他半倚靠墙壁,失神的眼瞳像打了一场败仗。「更好笑的是,妳偷听了我和她的谈话,还能这样不信任我的感情……为什么?」
齐威凯长叹,闭上了眼。
「是你自己说想在聚会里找艳遇的……」他知道那些话多伤人吗?
「该死的!妳连玩笑话都分不出来吗?!」齐威凯乍然张开双眼,怒不可抑地瞪着她惊骇的神情。
顾明明张开口,想说些什么话来压下心里排山倒海而来的失落感,却发不了声。可怜的泪珠静悄悄地滑下脸颊,却无人理会。
「我不会再被妳单纯的表象所骗,妳的心眼太多,不是我这种单细胞的男人所能理解的。」齐威凯硬下心肠,不愿她再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我……我那时候不过是希望知道你的心情……就像我刚才也只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心情……这样有错吗?」她泣不成声地缩在椅子里,浅蓝裙襬被她滴下的眼泪浸成深蓝的忧郁。
她不要被他误会啊……
「谁该知道谁的心情?谁又该考虑谁的心情呢?妳知道好心人被人当成驴肝肺是什么感觉?妳有一双可以高飞的翅膀,却又少了一颗敢眺望高处的胆。我用我的方式训练妳,这样也有错?够了,我不想再因为妳而对我自己产生怀疑,一切到此为止吧。」
齐威凯潇洒地一挥手,脸上却落寞得可以。
「你……要……分手……」她掐住自己的手臂,怕自己痛哭出声。
「对。」他简单地回答。
顾明明摀住住口鼻,哭着跑过他的身边,冲出这个房间。
该死──该死─该死──
齐威凯颓然地倒坐在办公长桌边。
他把脸埋入掌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烦死了!他干么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女人操心?
他怎么会笨到以为宣布她也是设计师候选人选时,她会兴高采烈地抱着他喜极而泣呢?
就知道不该找年纪相差十岁的另一半──他和她,有代沟!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
欢乐的手机铃声讽刺地响起。
齐威凯抬头瞪向她桌上叫得起劲的手机。
他现在只想把圣诞老人捉起来痛打一顿。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
冲到她的桌子上抓起手机──狠狠地切断电话。
切断一次!切断两次!切断三次!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
「去你的夺命连环CALL!」齐威凯诅咒了一声,按下接听键。
「喂!顾明明不在!」他对着手机大吼一声。
「你是谁?」
齐威凯被电话那头的轰然雷响震到耳朵痛,连忙把手机拿到一个拳头之外的距离。
这位老伯说话声音还真是中气十足!
「你又是谁?」齐威凯问道,气势锐减。
「我是明明的爸爸!」
「伯父好。」身子连忙挺直。
「你是谁!干么接明明的电话!」根本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顾德刚劈头又是一阵轰天雷。「我警告你这个说话没有礼貌的毛头小子喔!你不要以为有机会接她的手机就可以对她有非分之想。我们明明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喂──说话!」
「明明有未婚夫!」齐威凯瞪着前方,被雷声击毙倒地。
「对!明明有未婚夫。你是谁?还不快报上名来!」
「我是她老板。」他口气稍嫌迟钝地回应。
他刚才是耳背,所以错听了伯父的话吧?
「老板?明明不是说你很有名吗?一个很有名的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帮她接电话?你给我叫明明来接电话!我警告你……」
「伯父!」齐威凯用尽全力一吼,才抢回了发言权。「明明出去……办事,忘了带手机。我才顺手帮她接电话的。」
该如何把话题转到明明的「未婚夫」上?他的脑部目前缺氧而无法灵活运转。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你好,我刚才多有失礼,多包涵啊。」
「没关系……」
「我们家明明就麻烦你照顾了。她从小就爱跟着她外婆做衣服,我又不放心让她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离乡背井到外地念书,所以只有随她订了一堆进口的杂志书本,整天缝缝补补,弄得学校的功课一塌糊涂。这回要不是她绝食两天说要到大城市闯一闯,我看着不忍心,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异乡奋斗……」
「明明相当优秀。」趁着伯父呼吸的空档,火速插入一句话。
「我知道她优秀啊!可是女孩子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都已经订婚了,还把未婚夫弃之不顾,这样象话吗?」
「明明才二十出头,怎么会这么快订婚?」齐威凯怀疑地瞇起眼问道。
「二十出头都可以当妈了,怎么不能够订婚?明明上礼拜回家就是要和谦详他们家谈明年下聘的事。谦祥对她很好,我都叫她快点回家乡。你要是有空,也劝她早点回来。」
齐威凯哑口无言地看着明明设计的系列衣裳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难怪她这几天的举动怪异无比。她心虚!
她订婚了!她回家是为了谈下聘的事!
那他算什么?她的婚前小点心吗?
「喂,老板,你还在听吗?」
「对不起,我现在这里有事要忙,我待会儿再请明明回电话给你。」
被背叛的痛如火如荼地燃烧他的心,让他的心在高温中龟裂成碎片。
三十多岁才知道人心黑暗,算不算太晚?
他被她佯装的无辜狠狠地摆了一道啊!
「老板,你不要跟明明说我跟你扯了这么一堆,明明会发脾气的。」
「我知道她会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