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行!”她大吼了一声,一手撑到他胸前。“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离你远一点,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发展?”杜宇叹了口气,很忧国忧民地皱起眉。
“没有人像你这样发展的!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亲吻,我连你身上有没有病都不知道。”她不客气地说道。
“我以前的女人都没抱怨过。”杜宇学她一样双臂交横在胸前,颇有几分商量的意味。
“那你去找你以前的女人啊,你干么送我回家?”
戴绍琪火了,顾不得他的脸仍然让她脸红心跳,凶恶地瞪着他——每个人是不同的个体,怎么能拿来比较!
她痛恨被比较。
“我对你很有感觉。”喜欢与否,他向来不讳言。
“对我有感觉就麻烦你表现得有诚意一点,哪有人一开始就先接吻的,总是要先追求啊!”她控制不住想教训他的冲动。
“那你是同意让我追喽?”他狡猞地一笑。
戴绍琪哑口无言抿紧双唇,垂下了双肩。
她毫无作战经验,而他看来是身经百战了,那她又何必再故作成熟?
“我不会玩游戏,我会很认真。”她低头望着自己绞揪成结的十指。
“我也不想玩游戏。”他一直想对某个人认真的,只是感觉一直在变,他也莫可奈何啊。
杜宇挑起她的下颚,她来不及掩藏的脆弱蓦然击上他的心头,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她怎么会看起来既骄傲又自卑呢?
“为什么喜欢我?”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口气却带着命令。
“感觉这种东西很难具体化,就像我天生爱吃辣、喜欢喝西瓜汁一样地没有道理。你很吸引我,而我身边正巧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想追求你、想和你有进一步发展。这样很理所当然,不是吗?”杜宇握住她冰凉的手,牢牢一握。
戴绍琪深吸了一口气,心就这么被人偷走。
“我可能会死缠着你。”她威胁地说道,却不小心露出了两颗下大有信服力的稚气虎牙。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我缠着你不放的机率比较大一点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微颤的唇。
“是吗?”
戴绍琪忽然在座位上半跪起身,偏着头朝他一笑。
他噤了声,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示好,不无惊讶。
“你——”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的脖子被人勾下,触上了两片柔软如花办的樱唇。
爱情,于是开始它的旅程……
MAY MAY MAY
戴绍琪必须承认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成熟、冷静。
她动了心。
而这样的心动来得太快,快到让她害怕,快到让她措手不及。
认识两个多月,他们一块出去过几次?
二十一次,瞧她连这点都记得这么清楚,好可怕!
好几次,在他的热吻之中,她几乎无法把持住自己,是他的一头长发提醒了她的迷醉有多可笑与不实际。
他是一个注定会大红大紫的乐手;而她在他的心里,不过就是个容易上手的小歌迷吧。
或者她连歌迷都不是,所以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她不相信他所谓的被她吸引——因为他自在得很,不像她总是因为太在意他而感到不安。
戴绍琪坐在PUB一角,手里夹的仍然是细长淡菸,桌上仍然是一杯血腥玛莉,屋子里仍然是人山人海,而台上的“传奇”仍然在发亮。
一切仍然照旧。
主唱抓着麦克风用他中性的魅力嗓音迷惑着全场,鼓手的有力节奏声敲击着耳膜,贝斯手的低音蛊动着人心,而弹奏着主旋律的吉他手则——
操纵了她的喜怒哀乐。
戴绍琪用力闭上眼睛不去看杜宇。每回见到他,她的情绪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本能的、宿命的,完全无法控制。
她不应该来的,毕竟两人昨天才在她无缘无故的乱发脾气中不欢而散。
可她如果不来,杜牢一样会到“曾经”找她。而她已经听够了倪美雪的冷言冷语,听到差点以为自己真是那种巴结着大明星献身的女人了!
她是吗?
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舞台上发光的他?
戴绍琪睁开眼,正巧看见杜宇一脸灿笑地在众人注目下飙拨出一连串高音——
他太耀眼,是天生就要站在舞台上风靡人群的。而她向来就不特别出色,她平凡得连父母都失望。
他说喜欢她,是因为感觉对了。可她只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矛盾感情——那些狂热与不安、拥抱与抗拒、信任与猜疑……逼得她头痛欲裂。
谁让杜宇要这么出色!出色到让她没有信心两人能够长久交往下去,出色到她开始想在每个小细节上找他的麻烦,出色到她一看他与女人说话就开始惴惴不安。
她如果再这么神经质地自厌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今晚不想见他!
今晚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让这段感情继续下去——
十一点整,当“传奇”演奏着他们爵士版的“晚安曲”时,戴绍琪缓缓地站起身,看向舞台。
“再说一声//明天//见——”
在白亚文游戏式的唱腔中,舞台的灯光由明黄橘橙转为淡淡鹅黄,最终化作一抹浅浅的光束,而舞台则成了一片黑暗之境。
戴绍琪在无数歌迷的尖叫及掌声中,走出阴暗的角落,却忍下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阗黑的舞台—
乌鸦鸦、乱轰轰的钻动人头,让她下定了决心。
戴绍琪毅然地转过身。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好风光,似幻似虚。谁明人生乐趣。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歌名/追 作词者/林夕)
台上响起了一个她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低声唱着她曾经在他车上播放过的一首广东歌——“追”。
戴绍琪震惊地停在原地,起了一臂鸡皮疙瘩。
“谁比你重要,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谁比你重要,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一追再追……”
她紧握住拳头,石像般地伫立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唱歌。
“你可不可以坐下,你挡到我了!”歌迷不耐烦地说道。
戴绍琪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缩回原位里。
舞台灯光重新亮起,只照耀在杜宇身上——
长发披在他的胸前,他闭着眼拿着麦克风,表情十分投入。
“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原来多么可笑,你是真正目标。一追再追,追踪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原来早不缺少HA,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他在告诉她什么?这首是为她而唱吗?或者他只是心血来潮想唱歌而已?
戴绍琪抓住桌上的菸盒,让菸盒的棱角刺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只得你,会叫我彷佛人群里最重要。有了你,即使沉睡了,也在笑。”
戴绍琪望着杜宇,而他睁开了灿眸,直接捕捉住她的视线。
他定定地站在台上,目光那么露骨,看得那么专注,看到连歌迷也察觉有异,纷纷朝她投以异样的目光。
戴绍琪陡地低头,掩饰心慌地抽出一支菸,只是手指抖动得太厉害,她竟连打火机都点不着。
她一动也不动地低头抽着菸,努力忽略歌迷接踵而来的打量视线。拜托这些大姊们快点离场吧!她的脖子弯得很酸痛。
一根菸燃到了底,留着一头梦幻似波浪长发的贝斯手望月耀太,首先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有没有因为杜宇的歌声而痛哭流涕啊?”中日混血的望月耀太揉了下她的头发。
“为白亚文痛哭流涕吗?因为杜宇终于下定决心要抢走他的饭碗了?”她捻熄了菸,很开心终于有救星出现。
“你喔,嘴巴就是不饶人。”望月耀太迳自在她身边坐下,伸直了他穿着皮裤的长腿。
基于会喜欢巴布狄伦的女人就不应该被当作是一般女人的奇怪原则,“传奇”团员一开始就把戴绍琪当成哥儿们。而她在他们面前,也真的没有一般女人该有的别扭。
也许,面对杜宇时例外。望月耀太看了一眼那包被捏扁的菸盒。
“你又修眉毛了?”戴绍琪随口问道,只想在杜宇出现之前尽快恢复正常。
“对啊,会不会修得太细?”望月耀太认真地问道。
“你就算眉光剃光了也很帅。”戴绍琪有气无力地说道。
“看在你很诚实的分上,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杜宇没对谁唱过情歌。”望月耀太用手上的方形银戒敲敲她的头。
“可能他只是觉得我比较难搞。”她说。
“杜宇怕麻烦,难搞的他不会碰——除非他真的动了心。”理着个性平头的鼓手司马昭拿着一打啤酒出现。
“男人都一样,得到了就下会珍惜。”她的自言自语是要说服自己的。
“放心吧,你失恋的时候,我会陪在你身边的。”白亚文笑嘻嘻地抢过司马昭刚打开的啤酒,大喝了一口。
“你没事干么扯我后腿?我对绍琪可是一心一德、贯彻始终的。”
杜宇一肘勒住白亚文的脖子,眼睛只盯着戴绍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