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宋祖沂挥开那双要扶她的手,眼神中的冰冷和恨意让他透体冰凉,而她的话则彻底击溃了他。“你让我恶心!”
恶心?!她的嫌恶重重地伤了他,男性的尊严和骄傲支撑出忿怒的情绪。“你是高贵的女神,我配不上你!如果你够爱我的话,如果你那天肯陪我去参加舞会的话,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任楚徇负气地冷声说完,在她眼中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时却加深了他的悔恨。“你去偷腥,结果却是我的责任?!”天啊!她怎么会爱上这种人?!
“我……”他想弥补,他只想获得她的谅解,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分手。”她冷冷地说出这爆炸性的四个字,眼神中是不容动摇的绝决。
任楚徇脸无血色,几乎崩溃了。“不……”
眼见他激动地走近要碰她,宋祖沂不知哪来的力量,右手一挥,用力地一掌掴在他脸颊上,清脆的巨响过后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两个人都呆住了,一个从没被人甩过耳光,一个也从没打过人,宋祖沂呆愣中强抑下心底泛起的一丝疼惜,拜他之赐,她的心已经碎了,也死了,永远也无法再相信他了。
“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她冷声说完,便转过头,心下立了誓,从此她再也不看他一眼!他们之间已经彻彻底底完了。
她就这么宣布了他的死刑,无论他有多么爱她,都无补于事。任楚徇几乎想跪下来求她原谅,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他没有这么做,那只会让他更为不堪罢了,他的唇畔缓缓地浮起冷酷的讽笑,她知道他有多爱她,可是却不肯原谅他的一时糊涂,这是否表示她真的并不那么爱他呢?既然如此,他还留恋什么?!
“分手就分手,谁稀罕。”冷冷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甩门声,宋祖沂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坐倒在地。谁稀罕……是啊,她不过是他交往的其中一个,光是何昱玫的外貌、家世,她就没一样比得上,他怎么会稀罕她?!原来他也跟别人一样觉得她高攀了他,原来他也跟别人一样认为她不过是玩玩的对象,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她所以为的真爱。
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她只希望老天爷此时能够慈悲地立即夺去她的呼吸,她宁愿被打人十八层地狱也不愿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然而老天爷一点都不慈悲。
触目所及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两人甜蜜的身影,这些回忆此刻全都化成硫酸严重蚀刻她的心,但那都是虚情假意!都是假的!突然涌现的恨意带来了力量,她恨他!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双掌撑地,她艰困地爬起身,拿出行李箱,她咬着牙尽一切可能快速地收拾物品。她的东西一点一滴她都不会留下,不该她的,一分一毫她都不会带走。
令 令 +
任楚徇在剧烈的头痛中考完研究所考试,因为昨晚吵完架后他回家揪着任孟徽喝了整晚的酒,早上还差点赶不及大考。会这么坚持着来考完试,心里当然还是抱着完成原来计划的希望,希望能和宋祖沂和好如初,所以除了研究所,他没想过要走第二条路,任何没有宋祖沂的路他都不考虑。
做好了一番心理调适之后,他才回家,这一次他要十分理性地跟她好好地谈,好好地忏悔,务必获得她的原谅。虽然她打了他,但他活该;虽然她盛怒之下说要分手,他不也气昏了头答应?所以吵架的气话是作不得准的。
然而一踏入两人的小套房,他就僵住了,脸色苍白地环视四周,她的物品全都不翼而飞,拉开她的衣柜,当然是空空荡荡一件衣服都不剩,瞥眼间,桌上摆着相本,一旁散乱着破碎的照片,大多用锋利的刀片从中割开,照片里的人只剩下他,宋祖沂连有她的相片都不肯留下,明明白白地说明他俩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手中抓着残破的相片颓然坐倒,她真的……如此坚决吗?她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她怎么能这么潇洒、这么狠心?!不行!不能这样!想到这他冲了出去。
简雪谊不在家。尽管焦急煎熬着他,他能做的只有等。简雪谊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何况那么多东西如果没有人帮忙也很难在一天之内搬完,所以她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三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等到简雪谊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了,眼睛还红肿着,是因为方才两个好朋友抱头痛哭吗?任楚徇迫不及待地迎上前,简雪谊一看到他立即脸色铁青,眼神像在看万恶滔天的薄情郎、负心汉。
“你来干嘛?!”简雪谊恶狠狠地道,她从来没看过宋祖沂那种生无可恋的模样,以前她很崇拜任楚徇,也曾语重心长地提醒宋祖沂别把感情放太重,但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气愤难当。
“她在哪里?”任楚徇抓住她急急地问。“你既然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干嘛还去招惹她?!你这衣冠禽兽!我还以为你对她是真心的,没想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以他的骄傲,他是绝不可能跟简雪谊解释的,要忏悔的对象另有其人。“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他眼里的痛苦震骇了她,而且……他求她?!有一刻她心软了,但想起好友的话,若她敢擅自透露她的行踪,那她们的友谊也就完了。“我本来觉得你是罪不容诛的大坏蛋,是老天派来终结女人的撒旦,本来我应该很高兴看到你这么痛苦,因为你是咎由自取,但是我现在只觉得非常迷惑,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那么在乎她,为什么又要伤害她?”他的俊脸苍白,似乎就要崩溃了,让简雪谊不忍再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她的行踪,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背叛她。”“背叛”这两个字像利刃刺进了他的胸口,简雪谊逃难似的奔进
了宿舍,而任楚徇也没有再为难她。他已经背叛她了,如何忍心让她唯一的朋友也背叛她?!他不能!就算他会被痛苦逼疯,他也不能那么做。
令 令 +
大四的课程已经快停课了,何民英和何昱玫兄妹在艺术学院找到天天在那里站卫兵的任楚徇,但宋祖沂显然没有出现过,而他则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楚徇……”何昱玫开口唤他,芳心复杂得也不知是爱是怨。她的月事迟了,但这件是她还没有勇气去证实,也没有一个可以开口讨论的人。
任楚徇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掐死这个女人,如果他再看她一眼,很可能会付诸行动。
“楚徇,你天天在这里等有什么用?!她如果存心不想见你,那你就算等到地老天荒还是一样见不到她的。”何民英约略知道他们分手跟何昱玫有关,同学多年他从没见过任楚徇这种自暴自弃的模样,忍不住劝道:“你这样下去不行的!看看你,报了研究所也不去考,有课也不去上,这样下去你能不能毕业都是问题,难道你以为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祖沂就会同情你、可怜你,然后回到你身边吗?”宋祖沂的名字是一缕钻心的痛楚,他终于有了反应。“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这哪里还是呼风唤雨的任楚徇?!你明知道在这里等不到她,居然还笨到天天来等!”何民英实在受不了死党竟然变成了这种笨蛋!“你居然连美术系今天在大礼堂举行毕业展都不知道,听说美术系每一个大四的都必须参加,不然别想毕业……”他话还没说完,受话的对象已经一阵风跑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何昱玫青着脸问兄长,这家伙居然胳臂往外弯!“玫,强拗的瓜不甜,用卑鄙手段得来的幸福永远也不会是真的幸福。”他的语重心长隐含在淡淡的语调中,但那张执拗的俏脸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任楚徇到的时候,美术系主任刚好结束了开幕式,他穿过重重人潮终于在热闹的人群中找到那抹缠绕于心的纤细身影,他的胸口一热,但他的焦虑并不能助他加快通过人群的速度。
她看起来很好,稍加打扮过的她更加清丽动人,柔丝般的长发仍然潇洒地扎成马尾,相对于他的落魄狼狈,她显得神采奕奕,正低声跟骆风交谈,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他的胸口紧缩,离开他之后,她似乎过得更好。宋祖沂转过头,人群中两道灼热的视线让她若有所觉,她一向很少仔细看人,但此时却能一眼就在万头攒动中看到任楚徇,他们的视线相交不及半秒,尽管芳心狂震,她仍可以若无其事地滑过视线,就像根本没看到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