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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国时已蓬勃强盛,对夌岚根本毋需畏惧,兼之夌岚国主明理英明,绝对不会因此而举兵进犯,荼毒天下百姓。为了本国皇嗣着想,臣认为召纳才人、妃子入宫是当务之急。”周青彦将想好的说词有条不紊地一一说出。

  “周丞相此言,符合一个文人的风范良知吗?”阎聿冷言嘲弄,唇畔依然带着浅笑,口气却冰寒涷人。“我不想增加后宫人数,退下吧!”

  被冷冽的词句一扫,周青彦老脸上挂满了尴尬。他知道这么做跟过河拆桥的卑劣行径无异,但他别无他法,士轩国无法容忍一个怀有他人野种的女子坐上皇后的位子。他还以为对皇后不屑一顾的皇上应该会同意这样的做法,没想到,皇上的心思,谁也别妄想捉摸。

  “但皇后实是不适合担当本国国后,臣以为应该找出更适当的人选,具备母仪天下的风范……”周青彦锲而不舍地努力游说。

  “你不是想试探我的话的可信度吧?”鹰眸微瞇,笑容敛去,语气不曾微扬,然而瞬升的狂霸已让底下众人屏住了呼吸。“退朝。”

  俊逸的身形飘然离去,余下脸色惨白的周青彦呆站原地,接受诸位朝臣注视的目光,有怜悯,有不解,还有……鄙夷。

  “听说,同丞相这几天一直在早朝请奏要皇上废去皇后的后位呢!”翠玉拉起榻上的被褥一抖,将之整个摊平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折叠。

  “噤声!当心被皇后听到。”在圆几旁抹着杯盏的雀喜闻言脸色不一变,压低音量斥喝。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连在皇后寝宫里都敢这么口无遮栏。

  “皇后不在我才敢讲的。”她翠玉哪有那么不知好歹啊?要不是看准了皇后和公主到后花园去,没有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的话,她哪敢提啊!

  “还是得小心啊,要是被皇后听到就糟了。”雀喜还是往门口张望了下,才安心下。

  连一向支持皇后的周丞相都反过来力主废后,这岂不是在皇后的悲惨命运上更雪上加霜吗?

  “那是真的喽?”翠玉睁大了眼,她本来只是从其它仆役间口耳相传听来的消息,如今得到了证实。

  “嗯。”雀喜点头,边说边抹着杯盏。“周丞相接连提了好几天,皇上每次都予以否决,现在周丞相下了朝后,还每天到御书房外求见,结果都被皇上拒见。”

  “为什么周丞相会极力主张废后啊?”翠玉不解。皇后不是好好的吗?又没怎样,何必又要大费周章另立新后呢?

  “周丞相说了很多啊,说什么皇后上不了台面啊,做不到母仪天下的威严啊,一些有的没有的,反正啊,现在附和周丞相的人越来越多了。”雀喜不屑地撇撇嘴,手上的动作不住加重。

  “那,皇上怎么说?”捺不住好奇的翠玉索性将手边工作放下,凑到雀喜身边。

  “谁也不知皇上在想些什么?明明根本不在乎皇后,却又不答应召纳后宫。不过可能会凶多吉少吧!在一些大臣的连番劝说下,再过不久,皇上不答应才怪,这又不是坏事,三宫六院的,软玉温香、左拥右抱的,谁不喜欢?”听说现在一些大臣之女都跃跃欲试,聘请画工,想画出一幅最美的画像呈到宫中来呢!

  “皇后现在就已经受到冷落了,要是再被废除后位,可不是就等于衱打入了冷宫,永远翻不得身吗?”谁说进了宫就好的?看皇后这受尽委屈的情形,连她翠玉也忍不住要一掬同情泪了。

  雀喜无奈地摇摇头,沉默不语。这就是后宫妃子的宿命吶!当上了皇后,不等于把握了永远。

  “皇嫂,你说要拿扇子扑蝶的,怎么站在门边?”阎舲纯稚嫩的童音在门口响起,惊吓了房中的两人。

  雀喜和翠玉几乎是同时弹跳起身,转头望夫,当看到裴珞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时,两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我走累了,歇口气而已。”裴珞强忍着那些对话在心头造成的重创,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但那喑哑平板的语调,却已将一切泄漏。“我马上找。”

  裴珞手在衣下握紧成拳,身子僵硬地缓步走进房里,在柜前不住翻找,想藉由这个动作将刚刚听进的话遗忘。

  她不在乎后位,不在乎这位莴权重的名称,她在乎的是他,是他啊!

  居于后位想见他就已难上加难,若是再被打入冷宫,她还有贝他的机会吗?想到他将不再属于她,她就心痛得无法自己。从此,依偎在他怀中的是他人,接受他温存的是他人,她该如何承受这残酷的现实?

  谁来教她?为何女诫中的三从四德别人都能恪守;为何夫君约三妻四妾别人都能容忍,而她,却教嫉妒啮咬了心,让伤痛穿透了千疮百孔?倘若礼教要她罔视自己的心,地做不到啊!

  她以为女诫上说得都是对的,她一直坚信不移呵!如今才发现那全是骗人的词汇,全是骗人将心完全舍弃的谎言。

  而他,将她从礼教中救出,让她找回了尘埋二十年的心,却又为何将她的心撕成碎片,让她无法去拾,无力去拼凑?

  “皇后……”雀喜嗫嚅唤道,裴瑢那自得毫无血色的无神吓坏了她。

  扭着衣角站在一旁的翠玉根本就不敢抬头,为了自己的多嘴懊悔不已。为什么雀喜都制止过了,她还执意选在皇后的寝宫中谈论?

  “好慢哦,我来帮你!”什么也没听到的阎舲纯,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径自蹦跳到裴珞身边,想伸手帮她找圆扇,脚一踮,所见情形却让她睁大眼惊嚷。“皇嫂,你的手流血了!”

  这个柜子放满了阎舲纯杂七杂八的玩物,失神的裴珞却不顾一切地在里头用力翻动,不多时,有棱有角的硬物已将她的素手划得满是细伤,甚至有血珠沁出、缓流而下。

  阎舲纯的嚷叫声震惊了房内所有的人,裴珞却恍若未闻,紧咬的贝齿在下唇压出一道白痕,柔嫩的唇瓣几乎被咬破了皮。

  “皇后,您别这样,是奴婢和翠玉不好,您别折磨自己啊!”雀喜大惊失色,急忙奔到裴珞身边,惊慌得哽咽道。

  翠玉早已吓得无法动弹,站在原地呜呜她哭了起来。

  “找到了,咱们扑媟去。”裴珞将置于最里头的圆扇抽出,转身对阎舲纯说道,突然瞥见前方镜台中映照出的自己,她狠狠地怔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说得轻快,脸上带笑,在对上镜子的同时,发现自己强装的外表早已粉碎──镜中的人泪流满面,哀凄的容色令人不忍卒睹。

  这是她吗?裴珞抬起持圆扇的手,企图遮掩一切,却颓然发现,她掩住了颊上的泪,盈满哀伤的眼睖却阻不住泛滥的泪汹涌而出。

  为什么她的手会抖?她不是忍着不去想了吗?为什么她的身子会觉得寒冷,冷得让她失去了知觉?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在眼前颤抖,裴珞完全感觉不到痛,她只觉一股寒冷自心坎不住往外散发,冻凝了她的心。

  “皇嫂!”阎舲纯也被吓得哭了,她从未见过裴珞这样。

  “皇后,您罚奴婢吧!求您别这样,您吓着了咱们啊!”雀喜噗通一声跪下,紧抓住裴珞的衣襬泣不成声。

  皇嫂?皇后?她们何必还这么叫她?她就要被废了,不是吗?皇上就将永远不见她了,不是吗?裴瑢的心狠狠一抽,冷寒窜进她的心坎,攫走她的神智,攫走她的一切,霎时,她瘫软的身子往前倒去雀喜立刻抢上前去,及时护主的她环紧了裴珞的身子,任由往后倒去的身子将她的背狠狠撞上床柱也不吭一声。翠玉急忙上前帮忙,和雀喜两人合力将裴珞扶上了床榻。

  “我去叫太医!”阎舲纯往门口跑去,因奔得太急而跘了个踉跄,却依然跑得飞快,转眼间已不见人影。

  千万别出事啊!看着裴珞惨白的容颜,雀喜双手交握,不住默祷。

  一阵惊闹声从御书房外传来,虽然说话的人都压低了声响,却还是清晰地传进房里。

  “皇上!”周青彦踉跄地自门外奔进,整个身子跪俯在桌案面前。

  几个侍卫慌张地跟了进来,为这项疏失深恐大祸临头。皇上明明不见周丞相的,谁知道一向遵守礼仪的周丞相会知法犯法,趁着他们失了戒心的时候,强行闯入?他们只来得及拉到周丞相的衣袍,尽管拉扯得冠斜衣乱,还是让奋不顾身的周丞相给闯了进来。

  对这场混乱阎聿不曾有所反应,依然从容地将正在批阅的奏章看完,下了评断后置放一旁,才缓缓抬头。

  “下去吧!”阎聿轻道,示意侍卫们退下。闻言侍卫们如释重负,鱼贯退出。

  “周丞相,你这么做是违抗了皇令,你知道吗?”阎聿往椅背靠去,睨看着周青彦,佣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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