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个我会让石工为你爹娘重修墓地,将牌位迎回佛堂每日祭拜。」靳岚低低开口,看到殷水浣抬头想要拒绝的举动,立刻抢先伸手阻下。「这并不是为了补偿,而是我自己想对他们的枉死表达我的歉意,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安息。」
殷水浣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皇太后并末虚情假意地追封谧号,她用她的真心来表达她的歉意。事实已无法挽回,或许,这样的结局就是最好的吧!苦苦索命,并不代表是最好的方式。
「还有,这块玉石你收下吧!」靳岚解下系於腰带的黑色玉石,放入她的掌中。那是黑韶当年给她的定情之物,如今交予水浣,已成为一种身分的象徵。「这对我而言,是一个最重要的物品。」
「不!我不能收……」殷水浣睁大双眼急忙推却。不需皇太后多说,光看皇太后随身佩带的模样,就足以知道这块浮有「韶」字的黑玉对皇太后是一项珍贵的物品了,她又怎能轻易收下?
「我想收你做义女,封你为『召音公主』,这块玉石就当成信物。」靳岚不收,又将玉石递还她手。召音是将韶字拆开,代表对殷水浣的重视。
「我报仇不是为了自己,我不需要这样的补偿!」殷水浣冷颜怒道,这样的赐予侮辱了她。
「我收你做义女并不是为了补偿,纯粹是因为喜欢你,我膝下无女,很希望有你这样的女儿。」对於殷水浣的冷厉言词,靳岚只一笑置之。将玉石收回,重又系回腰带。「如果这样会引起你的反感,我不勉强。若你愿意接受的话,随时告诉我,我期盼著。」
「对不起……」她误会了皇太后的意思。殷水浣轻道:「但这样的名号我真的承受不起。」
公主?得知此事的黑曜又会如何看她?一个行刺失败的刺客竟跻身皇室?一想到此,心又忍不住微微揪痛了起来。他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的,她又何必苦苦挂念著他?
「没关系。」靳岚笑道。「这些日子,你还是陪在我身边吧!对了,你……行刺过曜儿吗?」她不相信,这么久的一段期间水浣都不曾有过动静,她接近黑曜不是没有缘由的。
殷水浣一僵,缓缓地点了点头。
靳岚那双美眸眨了眨。水浣下了手,而曜儿竟默不作声?这可有趣了!或许,水浣还是有可能进入皇室的,只不过……还得靠些助力了。
靳岚但笑不语,由窗外看向星空,回到宫中,并不比在外遨游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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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景致很美吧?很难想像这里曾经烧毁过。」清浥宫中,百花盛开,树枝吐著嫩芽,在微风轻拂下优雅地摇摆著。靳岚坐於凉亭中,对身後的殷水浣轻道。
「嗯。」殷水浣点头。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发觉,她渐渐喜欢上与皇太后相处的淡泊感觉,皇太后对人的态度并不亲切热络,却不代表她拒人於千里之外。心里的愤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体会,就该是如此地释怀胸襟了吧!
「这里也算是我的再生之处,一到清浥宫,以前的回忆就浮现心头。」靳岚望著亭外笑道,突然鼻端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去帮您拿披风来。」殷水浣见状拧起了秀眉,立刻往清瞿宫走去。
「不用了……」靳岚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人早消失在庭园之外。
靳岚摇了摇头,算了,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还满受用的,可以用来弥补没有女儿的缺憾。淡然的脸庞浮现笑意,转头将视线掉回园景之中。
一路上,殷水浣走得极快,顷刻间已拿著披风往回头路走去。她对皇太后的关心,有时细想,连自己也觉得诧异。
经过长廊转角时,突然出现一双长臂,将她拉进房与房之间一个隐密的空隙。身後的箝制让殷水浣直觉就要挣扎,那宛如钢铁的手臂却禁锢著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在发现她有叫喊企图时,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樱唇。
「安静,否则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你静下来。」黑曜低沈喑哑的声音自她耳畔传来。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方法!殷水浣脸一红,听话地停止了挣动。
「这才对。」黑曜低笑,充满著撩人的魅力。
狭小的空间与他的箝制让她的背紧贴著他的胸膛,体温穿过布料自身後传来,擂击著她的心,引起狂跳。
她是真的对他付出感情了。殷水浣缓缓闭上眼,感受著他的怀抱。他清楚地唤醒她岑寂多年的心,让她知道心的存在。
十多天未见,他发觉他竟该死的对她难以忘怀!黑曜汲取她的发香,将怀中的她拥得更紧。他一直想说服自己,她只是一名侍女,对他而言,毫无举足轻重,没想到,却在时间的流逝下,反而更凸显了她不在身边的空虚感。
「在皇太后身边如何?」黑曜低道,温热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
她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侍从罢了!他的声音将她从迷离中唤回,殷水浣心头霎时清明,乍见他的欣喜消散,徒留苦涩。她又何苦自作多情?
「比起在皇上您身边,轻松许多。」殷水浣实话实说,但是没将内心另一种感觉说出——在皇太后身边,她找不到心的存在。
她的话让黑曜狂怒,只手拙住她的下颔,置於她腰上的手臂一转,将她旋过身抬头面对著他。
「你不用为我暖榻,不用服侍我入浴,反而还多了刺杀仇人的机会,当然求之不得!」黑曜将她困在胸膛与墙壁间,炽霸散发的怒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他眼中,她的印象仅只於此。殷水浣心中酸楚,凭著残存的自尊强忍著不让泪水滑落。落了泪,非仅无法惹人怜惜,反而还白白落人笑柄罢了。
「你下过手了吗?」黑曜阴沈问道。
殷水浣将脸别开,不愿回答,然而他手上收劲又将她的脸扳回。
「你动手了吗?」黑曜再问一次,隐藏在怒火下的是强烈的不安,他真的怕她下了手,走到连他也救不了的局面。
「你既将我留在身边,就该承受这种可能。」她不想对自己化解心结一事多做解释,他对她的看法已根深柢固,多说亦是枉然。
她这副倔强冷硬的模样,让他只想吻上她的檀口,将她这番该死的话完全吞没!黑曜盯著她开合的唇瓣,眼神阴骛得吓人。没有人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的,只除了她!
「如果你敢动我父皇和母后一根寒毛,我会让你付出代价!」黑曜口吐冰寒,用威胁的口吻制压她。「别忘了赵三康一家四口的命全系在你身上。」为了阻止她,他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他绝不能让她送死!
「你不能!」殷水浣倒抽了口冷气。他该知道她对连诛的深恶痛绝,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制裁她!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的。」黑曜沈道。为了保她安全,就算口出恫吓也无所谓。
殷水浣直视著他,眼中盈满了不可置信与哀痛。用力拨开他的禁锢,像是挥开对他的嫌恶,抱著披风转身跑开。
轻抚著被她挥开的掌,看她如避蛇蝎般地离去,黑曜的眼,更是沈浓得像化不开的黑墨。
「若是为了她好,就把心里的话老实说出来,用这种方法只会让你後悔莫及。」一声叹息从身後传来。
能在不知不觉中近他身的,就只有父皇一人办得到。黑曜一脸阴沈地走出,果见黑韶倚墙摇头。
「用这种违背心意的话来伤她,就算达到目的,也只会使两人关系越弄越僵。」无视於儿子的冰颜,黑韶依然不怕死地续道。
他可不相信黑曜真是为他和靳岚的安危才阻止殷水浣的。他和靳岚的功力,黑曜应该再清楚不过,就算毫无防备,凭殷水浣那粗浅的功夫也近不了身。
如此一想,黑曜的动机就很明显了。加上殷水浣都已动手行刺过他,处事冷硬的黑曜竟没有将她打入天牢?看来这小子八成爱上了她,却嘴硬地不愿承认。
果然像他母后一模一样!不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绝不面对自己的感情,这样会害惨了他自己。黑韶又叹了口气,无奈中又带著对当年往事的甜蜜。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黑曜一句话就否决了他暗示的寓意。
「你懂不懂,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黑韶搭上他的肩头,带著含有深意的笑。「别把话说得决绝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不是为她,而是为你自己留一条退路。」语毕,转身离去。
黑韶的话让他心一凛,却又强硬地不肯承认。黑曜抿紧唇,沈怒地往另一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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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不觉得,咱们该给儿子一个当头棒喝?」黑韶与靳岚携手在洒有月光的小径上缓步走著,黑韶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