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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黑著脸的黑曜已走至清瞿宫大厅门前,拂袖阻下欲前往通报的宫仆,在门上敲了下,不等回应,立刻推门而入。

  「曜儿,父皇好想你啊!」一见来人,黑绍立刻准满了笑脸。

  黑曜阴郁不语,那精锐的眼神锁在殷水浣脸上,看得她隐隐不安,低下头来。

  「太傅没教你要跟父皇和母后请安吗?」黑韶摇了摇头,对坐在一旁的靳岚道:「咱们选错太傅啦!」

  「你别逗曜儿了。」靳岚低声说道,她熟知黑曜的个性,他们私自出宫的举动已让他够生气的了。

  站在靳岚身後的殷水浣,亦是娥眉深锁,布满了旁徨犹豫。

  方才乍见皇太后,又是让她心头一凝。一名气质优雅的清丽妇人,虽不似太上皇如此笑容满面,但眼里的温煦却柔和了她清冷的气质,并不让人感到难以亲近。两人都是一身雪白的服饰,站在一起宛如神仙伴侣,两人间默默传达的关爱,不需透过言语,就连她这个旁人也可明显感受到。

  这就是她一心执意想刺杀的仇人?殷水浣发觉,她长年的复仇信仰,在这一刻慢慢瓦解崩毁。

  「终於知道回来了?」黑曜冷笑,一想起被下了醍醐香一事,就不禁令他怒火中烧。

  「何必这么严肃?父皇不过是替你去探访民情嘛!」黑韶嘿嘿笑了几声,企图缓和一下儿子的怒气。这小子跟他娘年轻时候的脾气,真是如出一辙,又冷又硬!

  「曜儿,擅自出外是我们的不对,但我们会如此做,一方面是信任你的能力,才会在你登基第一天就将一切放给你去定夺;另一方面,是怕张扬出去反而容易引起各方注目,若是有人存心觊觎,我们反而会成了你的拖累。」靳岚按上黑韶的手,便了个眼色,阻止他再火上加油。

  母后不愠不火的解释,总是能让他轻易接受。黑曜不语,表示他已接受这样的说词。

  「曜儿,你怎么会突然多收了一名贴身宫女啊?」黑韶见风波平息,开始发问这一点最让他好奇的事。「当初你不是还嫌小福子碍事的吗?」

  「小福子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想找个助手。」黑曜面无表情地淡道,不想让心中的想法被人看透。

  「小福子?」这可不像他所知的小福子啊,那个聒噪的小太监可是那种恨不得将一切事往身上揽的劳碌命,怎么可能还会自动提出这样的请求?黑曜嗤笑了声。「那你觉得怎么样呢?」

  「儿臣有小福子服侍就够,但他既心中有愧,成全他亦无妨。」黑曜将一切原因全推到小福子身上。

  黑韶又嗤笑两声,一推二净这一招可高明啊,对靳岚使了个眼色,不再言语。

  他的话,让殷水浣心底微微泛起苦楚。原来她能得以接近,全是小福子恳求来的,她还以为,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同,竟会傻得献身,任由他玩弄於股掌之中。在他心里,可能已将她的自作多情嘲笑了千百万次了吧!

  但又怪得了谁?是自己送上门的啊!殷水浣咬紧了下唇,强忍著不让泛上眼陵的泪夺眶而出。

  「这个浣姑娘,给母后的感觉挺舒服的。」靳岚笑道,黑曜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个性和她相仿,若是连他的心理都猜不透的话,她亦枉为人母了。结褵多年,连黑韶的玩心也感染上了几分,让她忍不住也想要耍耍这个嘴硬的儿子。「如果你有小福子就够了,就让浣姑娘暂时待在母后身边吧!」

  这个提议让黑曜浑身僵住,望向靳岚身後的殷水浣,正巧她也睁著惊讶的眼看他,两人视线对上都是一怔。

  该死的!父皇竟用言语来挤兑他,设下一个陷阱,让他无从反驳。越是慌张,就越称了父皇的心意。黑曜将心头的情绪掩下,故作无谓状。

  「就依母后所愿吧!」向殷水浣投去一眼,不意竟在她眼里看见痛楚。黑曜愕然不解,是他的错觉吗?他的答应该令她欣喜若狂才是。

  在失神间,黑曜视线只锁在殷水浣身上,完全没发觉黑韶和靳岚交换了个诡诈的笑,像有椿阴谋成形的笑。

  第七章

  黑暮笼罩,一扇半敞的窗棂中透著烛光荧荧,由外望去,书案上插著一盆日间摘来初绽的花,空气中泛著淡雅的春天气息。

  黑韶受邀到朝臣家中飨宴,留下靳岚一人在清瞿宫中,看著书册。殷水浣静静地站在座椅斜後方,视线在靳岚身上打转。

  她被调到皇太后身边已然数日,与在黑曜身边的胆战心惊相比,是轻松太多了。不用提防他似有若无的挑逗碰触,也不用承受他那若有所思的锐利鹰眸,在皇太后身边,她只需静静地陪侍一旁,有时皇太后还会跟她聊上几句,温和的皇太后让她完全没有压力。

  在这样轻松气氛的包围下,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愈渐沈重了起来。皇太后越是如此,越是让她找不到下手的理由,以牙还牙、血债血偿的说词已无法粉饰一切。而最让她心情沈痛的,她竟发觉——她想见黑曜!这样的想法让她无法遏抑,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已牢牢地锁在他的身上,无法自拔。

  这样的时机,该是最佳的下手时候了,天时、地利、人和,偌大的房中只有她与皇太后独处,她潜进宫中九年,为的就是这一刻。殷水浣咬著唇,企图将迷离的心收回。手伸至怀中取出匕首,却迟缓地无法落下。

  她该吗?她该吗?情绪在心头纠结挣扎,爹娘处决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而皇太后与太上皇的身形亦同样清晰,两者在眼前交缠,她竟无法取舍。最後,殷水浣颓然地放下了手,紧闭双眼任由泪水滑落,她下不了手,她凭什么去主宰他人的生死?他们亦是无辜的啊!

  「为什么停手?」靳岚柔声问道。熟习武功的她,听气息晃动就知道身後殷水浣的一举一动,没有抢先压制,是因为发觉了她的犹豫踌躇。她想看她到底会不会下手。

  「皇太后您知道了?」匕首松手落地,无能的她竟连出手都未曾就被逮著了。

  「过来这儿。」靳岚放下手上的书册,示意她坐到身旁的座位,万念俱灰的殷水浣被动地坐下。「为什么想杀我?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什么原因让你对我如此痛恨,甚至到了想要杀我的地步?」她不是不曾被暗杀过,只是,那已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遥远得几乎都快退出脑海。

  「我姓殷,全名叫殷水浣。」殷水浣轻道。

  「殷?」靳岚蹙起了柳眉,努力思索这个姓。「我没有印象。」

  「当年叛变的秀氏姓殷。我的爹娘,因那道皇旨在九年前被处决。」殷水浣握紧拳,心中的悲哀化为泪水滴落。

  「秀妃?」靳岚惊呼。当年父皇下了那道连诛九族的遗旨,她想抢救却无能为力,因旨上还加注一条永不得赦免。望著眼前泪水滂沱的女子,靳岚低低地叹了口气。父皇盛怒之下的一道皇旨,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爹娘和我住在山林里,与世无争,只除了殷这个姓外,他根本和秀妃完全没关系。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为什么?」九年来的委屈愤恨在此时倾吐而出。

  「我只能说抱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逝者已矣,再多的言语都挽不回,说多安慰的话,反而流於开脱罪名之嫌。靳岚面容沈重,难过地轻道。「那是先皇遗诏,我无法更改,也无法哀求一个去世的人更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它发生。我不能推卸责任,虽然那不是我下的令,却是因我而起。」

  她曾试著弥补一切,为那些受连诛之苦的家属们安顿,即令如此,她知道,这还是造就了多少家破人亡。

  「他们是无辜的……」殷水浣已泣不成声。

  「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你的宽恕,但唯有生命,我难以如愿。」靳岚握住她的手,传达她的歉意。「原谅我,我无法以命抵命,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但我爹娘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想?我不知道我的恨意该怎么化解啊!」殷水浣将脸埋入掌中,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不对,太上皇和皇太后也是同样无辜,却不知该如何在其中取得平衡。她下不了手,但在看到他们时,爹娘惨死的画面却又无法克制地浮现心头,内心的冲突几欲将她完全撕裂。

  「我不企求你的宽恕,只希望你的心里能好过些。」靳岚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她知道其实水浣早已明白了这一场连诛之祸不是他们的错,也早已释然,如今放不开的,是对父母的孝顺让水浣自责不已。

  皇太后的怀抱好温柔,像娘对她的拥抱,疼惜温暖。殷水浣闭上了眼,放任自己靠上靳岚的肩头,汲取那睽违许久的温情。她为自己所上的复仇枷锁,在靳岚的温怀下慢慢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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