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母亲早逝,只懂得织布的父亲不善和人打交道,每次和人谈买卖都因过于软弱而吃亏,最后,身为长女的单远怜只得不顾世俗责难的眼光,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教条皆摒弃,扛起对外交易之责。然而对于女子当家此事,世人见解各有不同,有人唾弃她是个姑娘家;有人怜她是个姑娘家,却也有人欺她是个姑娘家,如同眼而这个长得脑满肠肥的钱员外,就将欺人的恶霸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
“哟!拿咱家跟别家的布庄比?”钱员外嗤哼,一脸不以为然。“我们钱家布庄的生意多好,哪是别家比得上的?要求佣金高一点地不为过!”
“是啊,怎么比得了?这个月我分别运了十匹布到各大布庄,其他布庄全都销售一罄,就不知你们钱家布庄剩几匹?”单远怜掩嘴娇笑,眼中却闪过讥讽的光芒,住身后马车看去。“我数数……好像还有五、六匹耶,原来钱员外的生意好是这种程度……”此言一出,四周民众不禁窃笑。
“妈的,你胡乱造什么谣!”钱员外脸色条变,开始拉高音量,企图用叫嚣来化解窘境。“卖不出去只能怪你家的布差,干我们布庄什么事?一句话,佣金到底谢不调?”
“这种情形,任谁来看都只会觉得有降低的必要,但念在交易多年的分上,小女子是不会这么势利冷血的,我看还是维持原样吧!”对他的恶狠视若无睹,单远怜反客为主,反倒变成佣金比例不变是对钱员外的恩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身子一福,就要往身后的马车走去。
被利益蒙蔽双眼的钱员外才不管什么是非曲直,见她要走,立刻信急地大吼:“给我站住!你不答应调高的话别想走!”身后两名保镖听令上前栏住单远怜。
两堵铜墙铁壁挡住去路,单远怜转身,一直带笑的脸色条地一沉冷例的目光凌厉地射向钱员外。“你们的要求过于无理,别想我会答应。叫他们让开!”她厉喝,既然对方扯破了脸,她也没有必要再去维持有礼虚伪的假象。
被这么沉声一喝,钱员外顿住,竟被她的气势给压了过去。“我……我……我……□v嘴张了好半晌,连说了三个我,还讲不出重点……醉仙楼上视野良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哇!这位姑娘家真不简单,完全没有用到泼妇骂街的招数,谈笑间骂人于无形,而且在被人围堵时还能反用气势把对刀压制得哑口无言,厉害、厉害!”司敬之啧声赞叹,却半晌得不到回应,他狐疑地转头看向莫群绍,发现他一脸专注地望着窗外。“刚刚不是说不看的吗?怎么现在看得这么目不转睛?”司敬之靠了过去,想到方才被压在窗儒上的狼狈样,他不禁语出嘲弄。
“走开。”莫群绍并不答话,只眉一拧、手一堆,将黏人的司敬之推了开,不让他阻挡视线。鹰眸微微腿起,在灿日照耀间,他清楚看见了她一张清秀的脸庞,白皙的肌肤衬上细致秀气的五官,乍看之下,并无令人惊艳之处,但若细看,将会发觉那清雅的面容,隐含着幽然的动人气质,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淡淡光芒。莫群绍审视的目光转为深邃。外表纤柔如她,这无畏无惧的气势到底从何而来?
“啧、啧、啧!这单家布坊的姑娘可强的咧,看来钱员外这次可能讨不了便宜。”邻桌一名商贾打扮的长者摇头,也是看着楼下的好戏看得目不转睛。
“为什么啊?钱员外的保镖都站出来了,一个姑娘家怎能应忖得了这等阵仗?
“同桌的一名年轻人疑道,衡量出眼前情势。
“是啊、是啊,老丈这么说就有点奇怪啦!”原本只生了两个人的座位突然插进了第三者的声音,两人怔愕地往这名不速之客看去,只见一名盈满笑意的书生坐进了面窗的位置。
“来、来,喝点水酒,大伙儿好好聊聊。”无视两人像活见鬼的神情,司敬之拿着带过来的酒壶热络地为他俩斟酒。这边有小道消息听,又有好视野看,如果还要在那儿和莫群绍这大块头挤的话,那他司敬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老者和年轻人相对一视,虽然此人来得有点怪异,但看在有酒可喝的分上,也就不以为意。长者喝了口酒润喉,才又说道:“这位公子就有所不知喽!单姑娘的名声在长安布界可算是无人不晓啊!她精明干练、八面玲珑,跟人议价,可以把一个经验老道的当家杀得落花流水。您瞧,要是一般姑娘家见了这种粗猛凶恶的汉子,不吓得花容失色才怪,而她却还能冷静地跟人据理力争,若这情形不就明了了吗?”
莫群绍虽然视线依然看着下方,心绪却被老者的话给分了神去。原来外表柔弱的她还有如此能耐!
“那这位单姑娘成亲了没呀?”司敬之好奇问道。真不晓得什么样的男子同这么特别的姑娘配成对?
“没呀!这么强悍的姑娘家谁敢娶啊?有些想娶回家帮夫的提亲者却又被她给打了回票,真不知这姑娘在想什么,算算岁数也不小了呢!”长者摇头叹道。
“这么呛?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司敬之闻言咋舌。
莫群绍因老者的回话开始沉吟。这么强悍的姑娘家谁敢娶……这句话在心头不住盘旋,不自觉地竟闪过一丝他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像是不舍!
他猛然一惊,被这个念头震住。他是中了什么邪?自己被逼婚都已应付不暇,哪还有余裕去替一名连认识都谈不上的女子烦恼婚嫁问题?
“哎呀!打人啦!”突然邻桌年轻人一声大喊,拉回莫群绍游离的思绪。
原来楼下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后,钱员外被说得哑口无言,窘迫之下,下令叫身后保镖动手。莫群绍反射性地往外看去,看到那名女子跌坐在地,手抚着脸颊,如云的发丝披泻而下。
在发丝飘动中,他的心思被条地摄走了神魂他清楚看到那双方才生气跃动的明眸,如今却被恐惧染上泪雾,紧领的下唇苍白颤抖。他的心陡然狠狠一震,急欲一跃而下的冲动涌上,然而在他还未动作之时,就见原本坐倒在地的她却已起身。她纤细的身子站得挺直,傲然仰首,脆弱的表情已不复见,眼中带着更加耀眼慑人的光芒,像有两簇炽火熊烈燃烧,犀利地逼视对方。
虽然只是刹那,快得像足不曾发生,但那张布满无助的柔弱神情已牢牢烙在他的脑海里。
她在害怕!在场众人都只看到她武装在外的坚强,以为她足以应付一切变故,而他却看到了她来不及防备的瞬间在无畏的假象之下,任她再如何干练圆滑,也只是个柔弱的年轻姑娘而已!
莫群绍脸色冷凝,悄然地走下楼去。
“事实说不过人,就来蛮力吗?你们钱家布庄的生意原本就已经够差了,若你为了贪这一点点微薄的佣金,而执意当街耍狠,使得善良的百姓更不敢踏入贵庄的话,悉听尊便,反正到头来吃亏的依然是你。不管如何,我绝不可能提高佣金。”
单远怜冷厉地瞪视对方,一开口,才发觉挨打的左颊全麻了,还有一丝撕裂的痛楚在唇色泛开,舌尖隐约尝到了血味。
手不由自主地抖着,她只能强迫自己握紧,藏在衣袖之下,连同她的畏惧一并压抑,不敢让人发现,忍着晕眩,用残存的意志力逼使自己站得挺直,直视对方的眼神里只有勇气、没有退却。
此言一出,四周的群众顿时议论纷纷,不安的声浪占了大半,原本围住布庄门口的半圆不住往外扩散,拉出一片空旷,希望离这间恶狠之庄越远越好。
钱员外见状哑然,放眼望去,接触到的是一双双鄙夷恐惧的眼,明白单远怜所属实,心头怒火更盛。反正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干脆一不做工不休。他肥短的一挥,狰狞喊迫:“给我打呀!一保镖得令,摩拳擦掌地预备再上。
这次她若落荒而逃,以后其他的商家都将会如法炮制,她绝不能屈服!单远怜瞪着来人,看着保镖狞着邪笑接近,然而,孤立无援的她只能咬紧牙,将拳握得更紧,强忍着不让强悍的外表崩溃。
两名保镖各由她左右接近,高举手臂,用力挥下,就在那如碗钵大的拳几近碰上她的一刹那,突然“嗤、嗤”两声,不知名的细物破空飞来,撞上他们伸长的臂膀,两个来势汹汹的粗壮汉子霎时捧着手、俯弯了身子,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突然的变故让众人膛目结舌,四周瞬间静默。
“这只是警告,要是再敢碰她,我会让你们废了手臂。”在一片静寂中,莫群绍出现在单远怜身后,冷锐的日光一扫,犀锐冷猛的霸气浑然散发,像一尊威武的战神般脾倪众人,那无形的慑人霸气让两名为虎作伥的保镖连呼痛声都停了,缩头缩脑地退至一旁,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