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慌乱是解决不了事的!朝雾咬唇,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你是谷允臣派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背,傲然无惧地看向他。
程云停下脚步,眸中有抹饶富兴味的光芒一闪即逝。“为什么这么认为?”
“若不是谷府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朝雾拧眉。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程云微眯着眼,照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谷允臣本人?”“程云,你刚刚告诉官差名字时,我听到了。”若他是谷允臣,早在他报出名字后她就逃之夭夭了,哪还会笨到找他帮忙当东西?“更何况,谷府的仆人那么多,谷允臣怎么可能亲自出马?”
“是吗?”程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笑意不断在唇边扩散。这状况,该是少见的吧?两个原该在五天前拜堂成亲的夫妻,却在离京城五百里外的小镇上相遇,而且互不认识彼此。
没想到方才因为不想邀功而将“允臣”二字谐音颠倒过来的名字,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程云,不,应该是谷允臣,轻声低笑了起来。她若要这么认为,就由她去吧,隐藏着身份,更方便他了解她,他对这个在新婚之夜就脱逃出府的妻子,可也挺感兴趣的。
“你笑什么?”朝雾怒道。他那没缘由的笑,让她心里直发毛。
他这遁逃的妻子生气了。“没什么。”程云敛起了笑,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逃婚?”
闻言,朝雾蹙起了眉。“我没有逃婚!”她反驳。“若不是谷允臣惹出的祸端,我又何必这么辛苦?”
“什么祸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需要劳烦到尚未拜堂的妻子不告而别地亲自解决?
“我……”朝雾咬唇,把满腔骂谷允臣的话吞下来。多说何用?还是把握时间赶紧前往歧山救夕颜要紧,她在这镇上已耽搁不少时间了。“反正我不会回去的,你去转告你家少爷,等我办完事就会回去了。”她身子一侧,就要从他身旁走过。
她以为他会让她就这么离开吗?谷允臣眸子略微眯起,长臂一伸,攫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她的手可是连她丈夫都没碰过的!朝雾脸一红,连忙挣扎。“你怎么敢?”她恼怒地喝道,用力扯着手,但在他的大手箝制下,所有的力量都是徒劳无功。
感觉手中那纤细的手腕,谷允臣的眉宇不禁拧起。这样的她,这五天来还能安然无恙真可算是神佛保佑了!“在今日被抢后,你还敢自己一个人上路?”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朝雾咕哝道,再次用力扯着自己的手。“放开我!”
她的咕哝声没逃过他的耳。“之前还有?”面对强烈火势依然面不改色的他,如今却不自觉地稍稍扬高了音量。到底该说她勇敢还是鲁莽?在经历过抢劫后,她居然还不会心生惧意?
“反正他们只要钱,把东西丢得远远的,趁他们抢夺时逃跑就好了,我应付得来的!”朝雾怒道,手得不到自由让她也火了。不过是谷府的下人,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你知道你丢出去的是什么吗?”看着她,谷允臣松开对她的执握,淡淡开口。“放在新房里的全是谷家的传家之宝,即使是最普通的金耳坠,也都大有来历,你却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丢了。”
传家之宝?朝雾一怔,满脸诧异。老天,她还以为那些是宾客的贺礼,不过是些普通的珠宝首饰而已。
谷允臣轻叹口气。若不是在当铺认出了那对玉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东西毁在她手上。“知道了这些,你还想用这种方式来避开见财起意的人吗?”
拿来当盘缠她就已经够内疚了,她怎么可能再做出这种事?朝雾忙不迭地摇头
黛眉不自觉地蹙起。接下来的路程,她又该怎么办?知道了那些东西的来历,
她连拿到当铺当都拿不出手了。
“反正,我会自己再想办法的。”她抿了抿唇,倔强地转身,步子才一迈开,突然身子一旋,在她还来不及察觉发生什么事时,她的背已抵上墙,被他用手臂困在胸膛之中。朝雾惊骇地停住呼吸。他在做什么?!
“别急着走,我们的话还没说完。”谷允臣低声道。
“你想干什么?!”从没和男人这么接近过的朝雾不由自主地嫣红了脸,双手直推着他贴近的胸膛。“我要告诉你们家少爷!”
“那还得等你回去谷府才成。”谷允臣轻笑了声,单手扣住她的双腕,轻而易举地压制在她头顶上方,上身前倾,将她苦心保持的距离完全抹去。“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等事情谈完我才会放开你。”
他低沉的气息混和着热气在她耳边撩拨,心不受控制地急擂着,朝雾咬紧了唇,那窜进鼻端的男人气息让她脑海一片紊乱。
“有……有什么事赶快问……”双颊火烫,她别开了脸,自以为威吓十足的吼声却虚软无力。想不到张牙舞爪的她也有这么娇羞的一面。看着她赧红的双颊,谷允臣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手上的力道微微放松了些。这么细嫩的手腕,他可不想弄痛了她。
“你到底打算上哪去?”
这种问题需要用这么亲昵的举动来问吗?朝雾羞恼不已,却苦于力量无法抗衡而被他困住。“歧山。”她说得又急又快,只求赶紧挣脱他的束缚。
歧山?谷允臣微微拧起了眉。
“这跟谷允臣又有什么关系?”
他问那么多干么?大胆的奴才,竟敢直呼主人的名讳,还这样对她!一连串的愤怒在脑海里叫嚣,然而吐出檀口的,却是识时务的乖顺回答。“救我妹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回答,让谷允臣略微眯起了眼。他扣住她的小巧的下颔,强迫望进从方才就一直逃避的水眸。“别尝试着瞒我,知道吗?”他轻柔地道,低沉的嗓音却透着慑人的魄力。
一股委屈迅速冲上,将羞恼的情绪转化为愤怒!他凭什么?在她忍辱有问必答之后,他凭什么说她瞒他?一个奉命出来寻她的仆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有本事叫谷允臣自己来问我!”朝雾突然用力挣扎,挣脱了他执握的手,发了狠似地拳打脚踢。“他自己下流无耻也就算了,凭什么让你们这些人来狐假虎威?!”
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谷允臣一怔,胸膛被击了几拳。“你冷静点……”他试着想阻止她,却因她的奋不顾身而皱起了眉。要用力量制止她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但他却怕在挣扎间不小心伤了她。
“做了什么事,他自己清楚!”朝雾气红了眼,用尽全身力量嘶吼。“别再来烦我,我不会回去!不回去——”她紧抓着背上的包袱朝他用力甩去,趁他闪躲的空档,快步奔出了巷口。
望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谷允臣拧眉,对她的指控还是不明所以。他自己清楚?不,他比任何人都不清楚!
指尖还停留着她柔嫩的肤触,谷允臣扬起自嘲的苦笑,有些惊讶地发觉,刚刚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逼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看来,他这未拜堂的妻子,并不能轻易地等闲视之啊——***
可恶!朝雾怒气冲冲地快步往小镇的出口走去,袖子不住在脸颊和脖子上用力抹着,细嫩的肌肤顿时红了一片。
那温热的吐息似还残留上头,愤怒的泪涌上了眼眶,朝雾倔强地紧抿着唇,摩擦的动作更加使劲。这还是他离开京城以来,第一次受到了玷辱!一路上她一直担心自己落单会引来祸端,没想到五天来都没事,最后却让谷家的人给占了便宜。
谷允臣派来的好奴才!她忿忿地抹去滑落的泪。
凭着一股怒意,朝雾咬牙一个劲儿地往前直走,没去留心身旁事物,直至淙淙的溪流声传人耳里,才猛然惊觉自己已出了小镇。
她走了多远?紧绷的愤怒情绪一松,朝雾停下脚步,感觉到一直紧咬的牙关在微微发酸。她轻吐口气,眉宇间依然残留着些许的郁怒。
她今天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整个早上不顺到了极点,经过那些折腾,除了那几口素面外,她完全滴水未进,而且,身上连半个铜钱都没有。
舔了舔干涩的唇,朝雾叹了口烦闷的气,拎着裙摆走到了溪边,蹲下身来掬水轻啜。
怎么办?接下来她该怎么过活?住客栈要钱、吃东酉要钱,买衣服换穿也少不了钱。拿出手绢沾湿了轻轻抹着脸,朝雾一脸沉重。尽管她再怎么气谷允臣,包袱里的那些传家之宝还是卖不出手,可除了那些,她还有什么法子?
朝雾怔怔地望着水面出神,怔忡间,水面多了道倒影,她也没有发觉,过了好一会儿,那镌着笑意的眸光才映入了眼帘,原本迷蒙的美眸瞬间睁大,她倒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