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姐!”开门的老仆见了韩玉净,原先警戒的神色立刻转变为欣喜的笑脸,热络地直喊。“快点进来、快点进来,怎么这么晚才想到来这儿?”
“从镇上赶到这儿,总是得费些时间。”韩玉净笑道。“突然来,不会打扰您吧?”
“说哪儿的话?高兴都来不及呢!”老仆笑道,急忙拉过马车的辔头。“你们快进去吧,这马车由我来处理就得了。”
“仍让我们住西厢吗?”韩玉净笑问道。
“是啊,那里风景最好,瞧韩小姐熟的。”老仆咧嘴一笑。
“您忙您的吧,我们自己招呼自己就成了。”韩玉净对老仆微一颔首,而后拉起朝雾的手朝屋内走去。“来,我带你们去。”
“老伯,麻烦您了。”谷允臣将马缰交给老仆,跟在后头走进。
点了灯往西厢走去,韩玉净问道:“你这一路还好吧?”
“很好,真是谢谢你。”朝雾点头,连忙道谢。“若不是你,我可惨了。”
在得知要以马车代步时,韩玉净又急急奔回镇里,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买药草去了。她把药草磨碎了加入随身的药膏内,一路上就靠着药膏和她对经络的推拿,那烦人的晕眩才没找上门来。
韩玉净帮她免去了晕眩的折磨。
“时间紧迫,只能暂时做出那种东西,等上了祁山,我再帮你调制药丸,保证你吃了就跟在平地上一样安稳,连推拿都不用了。”韩玉净笑道,这对她而言,只不过算是牛刀小试罢了。
“那,坐马车还真坐对了。”朝雾意有所指地朝谷允臣睨去一眼,低哼了声,又别过头去。
她、不、高、兴!一路上他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坐在身边,执意要她回马车里和韩玉净一起,虽然明知他是为了她着想,可那种被撇在一旁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可不是?否则也不会知道韩姑娘会治这毛病了。”谷允臣淡笑道,故作不知她的言外之意。
他就不会哄她几句吗?避嫌意避成这个样子!朝露紧抿着唇,更是赌气地不发一语。
这两人是怎么了?韩玉净见状不禁掩唇低笑。坐车时,朝雾的眼神明明老往前头瞟去,可一提到他,却又老板着脸,直嚷着不想谈他,害她想问清楚朝雾以为他的身份为何都没有办法。
“喏,就是这儿。”来到厢房前,韩玉净推开其中一间,点亮了里头的蜡烛。“这间给朝雾,程公子住右侧那间,我住左侧那间。”
“玉净,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朝雾拉着韩玉净的手道。“我想知道夕颜的详细情况。”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惹恼了她,她不想独处一室,让他有机会向她解释些什么。
若怕她呕气,就光明正大地哄她。哼!
韩玉净闻言兴味盎然地睁大了眼,眨了眨,又眨了眨。怎么赌气还拖她下水的?“我是不反对,只是……”她眼神若有似无地朝谷允臣瞟去。
早看出她闷怒了一路,谷允臣一笑。“和韩姑娘同床共枕的荣幸就让给了她,在下也不反对。”
这谷允臣还真是不懂姑娘家需要人哄的心态!察觉朝雾更加沉怒不语,韩玉净只好再次替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我得去对我的信鸽打信号了,你们先休息吧。”她一笑,消失在走廊那端。
“点了烛,你可以回你房里去了。”朝雾板平了声音道,下起逐客令。
“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原因,怎么还生气?”他低笑,缓步走到她身旁。
“快出去。”她别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知道你在闹别扭的时候很可爱吗?”对她的驱逐置若罔闻,谷允臣轻轻执起她的发辫玩弄着。
朝雾一时禁不住气,夺回发辫,瞪向他。“你……”可一看到他蕴满了柔情的笑睇神情,怒火霎时间消褪了大半。“我不知道。”她一咬唇,倔强转身,不想就此平息。
“没关系,我知道就好。”谷允臣低笑,俯首轻轻在她颈侧印上一吻。
朝雾脸一红,急忙闪开。“别这样,玉净进来会被瞧见。”
“现在换你怕被瞧见了?”温柔地将她拥揽入怀,谷允臣轻笑道。“就说介意的人是你了,还老为这件事生气?”
“我就是这么蛮横!”又被捉个正着,朝雾尴尬地皱了皱鼻。“老说要避人耳目,却对我动手动脚的人不也是你?”
“反正我们都是言行不一。”谷允臣扬起笑,在她鼻上轻点了下。“不生气了?”
“不了。”朝雾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就是这点让他心疼,怒气去得快,永远也不懂得记恨。谷允臣温柔地看着她,心头却有一丝沉窒压过。希望对她隐瞒了身份的他,别成了第一个让她懂得恨的人。
“程公子、朝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叫唤自走廊那端响起。
两人均是一怔。
“韩姑娘的声音。”那迫切的音调让谷允臣蹙起了眉,急忙掠出房门。
朝雾随即跟着出了房门,看见韩玉净着急地朝他们跑来。
“玉净,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祁山上出事了!”韩玉净急道,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她。
朝雾看了字条,脸色不禁一变,将字条拿给谷允臣。谷允臣视线迅速掠过,脸色也沉了下来。
玉净:
禹逍受伤,如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请药铺的人直接送你上祁山,速来!
夕颜
“这是信鸽从祁山上带来的,我们必须赶紧上祁山,否则禹逍若不幸死去,夕颜也很难活得了!”韩玉净在一旁急道。
“走!上祁山!”谷允臣当机立断,握住朝雾的手,领头往大门走去。
“我去叫人备车,在门口会合。”韩玉净急忙朝马房跑去。
朝雾全然没了主意,只是怔怔地被谷允臣拉着走,韩玉净的话,直在她脑海中缠绕。禹逍若不幸死去,夕颜也很难活得了!听玉净说夕颜很好,她才刚刚松了口气啊!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起了变卦?!
感觉手中的柔荑变得冰冷,谷允臣倏地停步,将她紧拥入怀。“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祁山的,别担心!”
当她不安时,他总是在她身边给她力量。朝雾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点了点头,忍不住哽咽,她却分不清是因为担心夕颜,还是因为感动。
“来吧。”谷允臣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大门的方向前进。
第九章
经过彻夜不停不休的奔驰,翌日晌午他们已抵达位于祁山山脚下的禹氏药铺。韩玉净将状况简洁地说了,不曾稍作休息,立刻和禹家的人一同攀上祁山。
祁山山路崎岖,加上整夜的车马劳顿,朝雾早已体力不支,这一段上祁山的路,全靠谷允臣支撑。虽然韩玉净也快到极限,但总算是行走江湖惯了,依然咬牙撑到了禹逍藏身的山坳。
“到了。”谷允臣轻拍背上的朝雾。
朝雾从睡梦中醒来,神色依然有些憔悴。“到了?”她皱眉低哺,看到韩玉净在栅栏前叫喊着夕颜和禹逍的名字,原本委靡的精神才为之一振,立刻从谷允臣背上下来,着急地探头往前望去。
“我马上开!”夕颜的声音传进耳里。
夕颜还好好的!朝雾一喜,急忙上前大喊。“夕颜!”看到夕颜那略显清瘦的模样,她情绪激动不已,并没有发现夕颜怔然的异样。
“夕颜!阿逍不是伤重吗?快让我进去看他呀!”见夕颜愣在原地,韩玉净急喊。
夕颜这才回神,拉下了栅栏的开关。“快,他在屋内!”她急忙拉了韩玉净的手,直往屋内奔去。其他禹家的人也随后奔进栅栏内,在屋外焦急候着。
“夕颜……”朝雾想唤住她,却被谷允臣自后拉住。
“救人要紧,知道夕颜无事就可放心了。”谷允臣柔声道。
朝雾暂时无法做些什么,只好和他一起在外候着,可内心的焦灼,仍让她忍不住来回踱步,看见禹家的人因韩玉净的吩咐而忙着奔进奔出,更是急得直往屋里探去。
好不容易,看到夕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夕颜!”朝雾连忙拉了她的手,担心地打量着。“你有没有怎么样?那个禹逍有没有伤了你?”尽管韩玉净保证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夕颜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直看着谷允臣。“你是……谷允臣吗?”她犹豫地问道。
谷允臣闻言一僵,眸色转深。这几天事情接踵而来,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对朝雾坦诚。他知道这一刻总是会来,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快,快到他来不及亲口说出。
她该怎么对夕颜解释她不嫁谷允臣了?朝雾脸一红,尴尬地摇头。“他不是,他只是谷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谷允臣打断。
“我是。”谷允臣轻道,淡然的语句却充满了肯定。
朝雾浑身一僵,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两个字不住地回荡。
“你就是……谷允臣?”声音忍不住颤抖,朝雾看向他,变得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