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菲丽丝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是发生在她所治理的国家里。「一定……一定得杀了他们吗?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要将体内来自黑暗的毒素清除并不是容易的事,大多数人根本无法承受魔法师施法时,肉体所必须承受的痛楚,所以只要是被魔法师和祭司认定有问题的人,通常下场就是死。」华伦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
「那……那么你身上的伤……」菲丽丝的身子开始发颤,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些片段,但那些记忆就像是被打乱的拼图一般,拼不出完整的模样。
「没错,我的身体的确被魔物的毒入侵过。」华伦回答她的疑虑,嘴角扯出苦涩的笑,说道。「我以我的意志力抗拒着那些黑暗的声音,并且承受那些魔法师高能量的魔法在我的身体上窜行,那是一段我甚至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但是我撑过来了,并没有让那些黑暗的东西残留在我的身体里。」
华伦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走到菲丽丝的面前,双眸动也不动地锁着她道:「帮助我撑过那些痛楚的,除了我的意志力,还有我对一个人的承诺,我曾经立誓要以自己的生 命守护她,所以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菲丽丝怔愣地回望他的凝视,只觉得眼前的影像被泪水弄得有些模糊,但她却不明白自己落泪的原因,是因为华伦所说那些惨无人道的事蹟,还是他让人无法不动容的意志力。
「别哭,没必要为我掉眼泪……」华伦嘴角动了动,最后轻叹一口气,以手指轻轻揩去她的泪。「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这就是你憎恨雷吉亚丹的原因吗?」菲丽丝不确定地问着。
「不。」华伦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只剩下冰冷的情绪。「即使魔法师将我身上的毒素都清干净了,但是那些忠心的大臣仍然不愿意放过我,他们不相信有人类能够抗拒黑暗的诱惑,更不相信有人能在治疗之后活下来。为了守护他们心中更重要的东西,他们最后决定杀了我!」
「啊!」菲丽丝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对她一向宠爱仁慈的大臣们,真的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个误会,但是,在她内心的深处,却又隐约浮现出另外一种可怕的熟悉感,似乎华伦所说的事情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身上的伤痕,都是拜他们所赐……」华伦再次拉起菲丽丝颤抖的心手贴上胸口。「每一刀、每一剑,都是为了终止我的呼吸、了断我的性命,现在妳全明白了吗?菲丽丝,我对那些人的恨,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你……你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迎视华伦的菲丽丝忽然疑惑地开口,有些惊愕地发现华伦一双银灰色的眼睛,似乎产生了变化!
就像是在银白色的光晕中点进了墨汁一般,在瞳孔最中心的地方,居然缓缓出现了和夜空一样的黑色……华伦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即松开手退后,垂下眼不让菲丽丝看到自己的眼睛。
「华伦?」菲丽丝不确定地又换了一声,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华伦却不再说话,在退出房间之时,突然以最初见面时那种森冷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明天早上举行我们的第一次比试,若是妳能赢,我就放妳离开这个地方!」
扔下这段话之后华伦迅速离去,只剩下菲丽丝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华伦离开的方向,心中再次湧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第五章
黑夜与白昼交替,第一道曙光从东边出现,整块大地就像是被金色光晕笼罩上一般,一点一滴增添了亮度。
当金色的光丝以缓慢的速度染亮古老城堡时,沈睡中的人儿仍旧被莫名的梦魇纠缠着……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这个场景了,菲丽丝只知道自己不停地奔跑着,身后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追着自己,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不然她不会有这种心脏就快要迸出胸口的强烈恐惧。
周遭的景物不停地倒退,空气越来越稀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的双腿因为奔驰而感到刺痛,在这种近乎是绝望的气氛里,唯一让她感到一丝温暖的,就是走在自己身前、紧紧握住她的那双温暖的手。
她不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虽然掌心有些粗糙、握住她的力道有些蛮横,但是透过那掌心传来的力量和温暖,奇异地消除了她所有的不安。
跟着,她会听到一种熟悉但却无法辨认的声音,低沈而迷人,温柔得像是爱人之间的承诺,在绝望的黑暗中安抚了她仓惶的心……
※「菲丽丝,别怕,有我在这里!」
「我不行!真的跑不动了!」
「别放弃,妳先走,我来应付他们!」
「我不要!你只有一个人,我不能去下你自己逃走!」
「菲丽丝!听我说,妳快走!再不走我们两个都没机会!」
「不!瓦伦!我不要离开你!」
「走!」※
「啪」的一声,她的手掌传来一阵刺痛,原先紧紧被握住的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分开,菲丽丝痛呼一声低下头,看到了红红的鲜血自掌心蔓延,一滴滴滑落的血痕、迅速染红了她身上白色的长袍──
「啊——」菲丽丝放声大叫,尖声喊出胸口积压的恐惧。
「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景象和声音全部都消失了!菲丽丝猛然睁开眼睛,再次发现自己冷汗洋港的从梦中醒来。
「还是这个梦!」菲丽丝苦涩地低语,缓缓是去脸颊上的泪水之后,她翻身下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半年前那场意外发生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作这个噩梦,后来是大神官调配了一种可以安定心神的草药,自己在夜里才得以安眠,但是自从她被掳来 这座古堡之后,昔日的噩梦似乎又回来了。
但真的只是噩梦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噩梦,为什么梦里的景象栩栩如生?如果只是单纯的噩梦,为何这个梦境会不断地重复?半年以来,只要作了这个梦,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自己哭着醒过来,唯一不同的是,她已经从一次又一次的惊慌恐惧噩梦中,记起了梦中所有的内容。
「瓦伦……」菲丽丝喃喃自语,轻声重复着这个在梦中自己曾经呼唤过的名字。他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在自己曾经失去的记忆里,他又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呢?就在菲丽丝试着捕捉脑海残存的影像时,一阵剧烈的痛楚突然急袭而来,像是一根根锐利的细针,强而猛烈地袭向脑门——
菲丽丝双手捧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上也冒出了一颗颗冰冷的汗珠,身子更是摇摇欲坠深深颤动着。对于这种痛楚她并不陌生,每当自己试图要回忆某些熟悉的情景时,这股力量就会朝脑门直袭而来,以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痛楚迫使她放弃,彷彿在阻止她 触碰某种禁忌似的。
「呼……呼……」菲丽丝大口的喘息,紧紧地闭上双眼等待脑海中 的疼痛慢慢褪去,等到那种几乎要撕裂自己的痛楚完全消失了以后,她才以双手扶着窗户、慢慢站直了身子。菲丽丝的视线透过窗,缓缓地移向古堡的下方,碧蓝色的眸光在薄雾与晨光交错的庭院里游移,最后停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
是华伦!仍旧是一身的黑衣,在佈满了层层雾影的空地上,他高大的身影冷绝而寂寥。
彷彿意识到这股凝望的视线,黑色身影微微侧身,准确无误地以目光找寻到窗口边的菲丽丝,她发现自己无法别开眼,只能被动地迎向那双恍若猎豹般犀利的眸光。
华伦凝视她半晌,而后伸手抽出系在腰间的长鞭用力一甩,长鞭在寂静的早晨里发出清晰的声响,跟着他转过身子背对菲丽丝与古堡,以一种耐心等待的姿态站立着。
我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明天将是我们第一次的比试,如果妳能赢,我就让妳离开这个地方。望着华伦背对自己的身影,菲丽丝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昨晚他曾经说过的话。
「第一次的比试。」菲丽丝深吸一口气,立即明白了华伦抽出长鞭背对着自己,就是要她下去挑战他!
菲丽丝不再犹豫,换上平时练习用的男装,拿起已经越来越熟悉的长剑,踏着毫不犹豫的脚步往下走去。
三次挑战的第一次,也是她掌握自己命运的第一次,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把握这个机会!
※※※
「锵锵」几声兵器互击的声音,自茂密的森林深处传出,长鞭与宝剑各自握在男人和女人的手中,两个人都丝毫不敢轻忽,将这一场比斗当成了生死对决般地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