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个懒腰,跳下树干。「不过是闭眼小歇而已。」
他看到多少?自己拔鸡毛的模样,以竹筒吹气的丑态,全都被他看在眼中了吗?轩辕绯一咬下唇。罢了,自己也不在乎在他眼中有何形象,管他要怎么看待自己,她才不在乎。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呀,亲爱的绯儿。」厉邪走到被她救光毛的杂鸡身边,双手合掌地哀悼着说。
「可怜你生前被人一箭夺走生命,痛快断气,死后却惨遭这种无端虐待,毛被拔得七零八落,想必痛得很吧?要记得,折磨你的人也不是有心的,初作人家的奴才,难免笨手笨脚,你就做只宽宏大量的鸡儿,原谅她,甘心上西天去。」
轩辕绯哪会不知他在指桑骂槐,但又苦于无法回嘴——她的笨手笨脚是事实,但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嘲笑人吧!
瞟瞟她一言不发紧绷的小脸,厉邪挑高眉头说:「突然这么安静,怎么,有做人奴才的觉悟,晓得要听话了吗?」
『我承认我不懂。既然你厉害,那你来做。「轩辕绯反抗地瞪着他说。
「呵,这是向人讨教的态度吗?绯儿。昕的教育比我想的还要失败,不但没除去你的脾气,就连教养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一出了皇宫,你倒是很快就像个乡野村姑,遇事就会发脾气。」
「这和昕师父无关,我只是突然发现对付一头狗熊也只能用狗熊的言语来沟通。」她伶牙俐齿地反嘲。
「哼。」她不逊的态度勾起他邪魅的笑意。
「狗熊是吗?不过……恐怕眼前你也只能仰赖我。没有我,你根本就不懂得求生,连生把火都不会,又身无分文,惹怒我对你更没有好处。」
轩辕绯闻言脸色一喑,她忆起自己此刻的处境,现在自己身边除了这名狂妄自大又无礼粗俗的男人以外,没有别人了。就连昕师父也不要她。
「罢了罢了!今夜就破例一次,算我教你如何生火烤食,明天起再这样,我可要要求你改用身体来当报酬了。」
对于他意外的让步,轩辕绯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过来看着吧,先来学习怎么捡有用的柴火。」厉邪嘲笑的黑眼在薄幕中闪烁着邪魅的光芒。
霎时间,轩辕绯产生错觉,彷彿一道黑暗的大门正在厉邪的身后展开,而他正以这样的笑容勾引着她踏入无边的迷宫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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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轩辕绯拎起水桶,「刷」的把桶中水一口气倒入另一只木桶中。
这是他们居住的木屋旁唯一的一口井,每天早晨她的头一件工作便是到这儿打水,供他们两人盥洗晨梳之用。这是过去轩辕绯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一件事——打水。皇宫的金盆中,随时都放置着供她使用的干净清水,她从未想过那些水从何而来,现在她才晓得一盆水可能代表了一整天的腰酸背痛。
初来乍到这木屋的隔日,她就为这不熟悉的劳动而吃尽苦头。但是现在她早已经习惯,甚至开始能视为自然;不论吃、喝本来就该透过双手的劳动,来体会书中所谓「粒粒皆辛苦」的话语。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从没有想过亲身体验竟能带给人如此大的乐趣,过去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过日子的,好似已经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过去。
现在的她,别说是打水,就连劈柴、洗衣。烧饭都难不倒她了。
轩辕绯再次放下水桶,俯瞰着井中反射的水镜,倒影的人儿有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红润的双颊与不点自艳的唇——这是她吗?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好好的看过自己的容貌。
官中有人为她打点,不论梳妆打扮都不需经过她的手,所以她很少正面去观看自己的模样,那从不是她关心的焦点,她长得美丑都无所谓,因为她晓得只要自己一天是轩辕绯,就不会有人会因为她的容貌而亲近或疏远她,他们看着她时,只看到「朱雀皇女」的名号,并非她这个人。
可是现在……一张生气勃勃的脸蛋,在荡漾水波中自然地微笑着。
她不禁摸着自己的脸颊,她以为自己是不懂笑、不会笑的人,但此刻她真的、真的在微笑着。
因为这徐徐轻风吹拂着她好舒服,因为这绿草茵茵的空气教人舒畅——她无法让自己不笑。
「再看下去,你就会跌进井里了,绯儿。」
「喝!」背后突然的声音让她一吓,整个人往前栽去——一双长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差点跌落古井前及时拯救了她。
厉邪促狭地凝视着她透红的脸蛋说:「怎么,看着自己的倒影看上瘾了?越看越觉得自己美丽,所以舍不得移开眼了吗?」
「你……瞎说什么,谁在看自己了!」怎么也不能让他拆穿,自己真的看自己看呆了。不是因为自觉美丽,而是因为她从未仔细的、好好的看过自己。
「哟,恼羞成怒了?我说你美丽,你有什么好不高兴了。」
「放手,一大早净说些无聊话!我不想听。」
「好,不想听那就只好用行动表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她双唇间的惊叫,就一个早安吻而言太过热情的程度,以舌尖细细地品嚐着她红唇的香津,不放过贝齿周遭敏感的地带,恣意妄为地席卷她所有的感官,直到她的身躯贴着他软化得有如一摊春水。
厉邪满意地注视着她两抹红霞的娇态,舔着唇道:「这真是令人愉快的早膳开胃菜了,绯儿。
要是你每天都这么服务周到,那我也不会对于烤焦的免肉、煮烂的菜与味如嚼蜡的饭有意见了。
考虑一下,每天都这么做吧!「「你——一大早发什么疯?」轩辕绯难以置信地叫道,一边以手背抹着自己的唇说。
「把别人当成什么了!任意妄为也要有个程度!」
「没办法,你看起来太可口了,我恨不得一口一口把你吞进肚子里。」黑眸闪着戏谑,他放肆地调笑着。
「我不是你的食物!」
「这可难说了,和你弄出来难吃的不明物体比起来,我宁可吃你。」他笑嘻嘻地又欺近。
但这回轩辕绯已经习得教训,她快速地后退两步。「嫌我弄得难吃,你可以不要吃。
我可没兴趣当你的下酒菜,莫名其妙!」
说完话,她就飞也似的一溜烟跑离了他身边,彷彿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厉邪放声大笑。
有勇气放话挑战,却没有勇气面对挑战,看来他的小绯儿虽然有进步,恐怕还缺乏一点点锻炼呢!
这几日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她身上造成的改变显而易见。
她以为他没有发现,但一切都落在他眼中。
当初出于一股试探心,好奇她体内的自我,在这些年沉重的皇室责任下,被压抑绑束得无法透气,一旦解放后,她能够适应吗?想不到结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她的表情、举止、言行逐渐地褪去皇室色彩,显露出隐藏在底下真正的她。她的聪慧让她在无人教导下,就学会为自己挂上面具,而同样的一份睿智也让她迅速明白在这片荒野中,她可以展现真正的自我。
或许起初步伐还带着犹豫,但一待她习惯放手去飞,她就会对这份自由上瘾,渴望能够喘息的日子。
嘴角扬起笑,厉邪瞇起双眼,时机差不多了,今夜他将进一步瓦解她的心房。
☆★☆
银月悬空,夜空下一片静谧。
轩辕绯独自坐在木屋前,托颐仰望夜空,直到一件斗篷以掌风平顺地送上她纤细的肩头。
『我这个仅仆可不负责侍寝。「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轩辕绯冷哼几声,今晚的月色太美,她没心情吵嘴。
「放心,我也不喜欢心不甘情不愿的伴侣。」
厉邪微扯嘴角,自顾自地捱着她身边坐下,淡淡的酒味随着他的贴近飘过她身边。
「这是南蛮最香醇的酒,叫『相思醉』。」
仰首饮了一口,厉邪将酒瓶送到轩辕绯的眼前。
「我不喝酒。」她眉心一紧,直接拒绝。
「不喝酒?这种东西王宫里不可能没有。」厉邪挑高一道眉。相思醉是南蛮独产,由于酿酒时间是一般酒类的三倍,所以相当稀有,大半的存货都进了王宫,献给贵族。
「酒这种东西伤筋伤骨也伤身,练武者禁饮。」轩辕绯说完之后也觉得这句话很蠢,毕竟厉邪是自己所见过武功最高的人,她可没见到他身上有哪点不健康的地方。
「啊!你实在浪费太多的时间和昕在一起学东西,我现在已经肯定那是你这一生最无趣的时候。」厉邪咧嘴一笑,见她浑身变得紧绷时,恶意地调笑道。
「我说错了吗?那么你这十九年来到底享受过什么?本来以为你只是不会过平凡人的生活,哪知道你连皇家人该享受的都没尝过,啧啧,真是浪费!」
见她脸色绷得死紧,厉邪笑着贴近她美丽的侧脸戏谑道:「我的小绯儿一定受了不少苦,当有些人尝尽天下美食、品遍人间美酒,左拥美人、右抱财宝的时候,你却被昕锁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读那些闷死人的书本,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