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书桓急得直冒汗,她已经痛得泪流不止了,这下子该怎么办?慌乱中他猛地记起她刚才说的话--她的哥哥们会在她生病时说故事给她听!但那是哪一种故事?他从来没说过故事啊!
一抬眼,他看见她好像要将眼泪全部哭光才肯罢休的样子,不觉将宇文映晨连被带人一把搂住,清了清喉咙,开始介绍他自己的航海奇遇,包括暴风雨是如何的激烈,而他们又是如何在风暴中一次又一次地生存下来。
这样子不知道算不算是故事?他纳闷极了,但还是很详尽、很努力地将自己的航海经验说了一遍。
原本将自己包在被子里,自怨自艾的宇文映晨,起先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搂住,而狄书桓隔着被子不断地说着话,虽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低沈的嗓音和温柔的语调,真的令她感觉很温暖。
当狄书桓将惊险的船难事件说到一个段落时,宇文映晨终于将头露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已经不哭了。
「你可以说故事给我听吗?」他低低柔柔的嗓音和大哥的声音很像,她的心情已经不会那么沮丧了,如果再听他说个故事,或许今晚她可以作个好梦。
「什么?」他刚才结结巴巴、辛苦万分地说着的,不就是故事吗?
「刚才我隔着被子听不清楚,现在你可以说了。」她甜甜一笑,躺下来将被子盖好,圆溜溜的双眼期待地看着他。
狄书桓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晕红,他费尽力气所说的一切她竟连一个字也没听到,他还傻傻地对牛弹琴了半刻钟!
「拜讬你嘛!」她又露出那种水汪汪、充满信任的眼神了。
狄书桓叹气,所谓自做孽不可活就是用在现在吧!人是自己绑回来的,也因为他,宇文映晨才会哭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始作俑者的确应该负起全部的责任。
他认命地重复他的海上冒险故事,因为是第二次说了,他不再面红耳赤、不再结巴,流利地说着她要听的故事。
宇文映晨听着听着慢慢地开上了眼睛,在快要睡着时忽然又张开了双眼,嘴边绽开一朵甜美的笑靥,轻声道:「狄书桓,我答应你的要求。」
「什么要求?」他反问,今天晚上一切的计划全都走样了,他完全不记得他对这个丫头有何要求。
「你怎么忘记了?」她羞红了脸。「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女人吗?」
「……」他不语,回想着这整个荒谬的夜晚。
「我答应了。」她甜甜一笑,随即翻身准备就寝。
「什么?」他跳了起来,还是不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怪叫让宇文映晨回头坐起,或许他是太高兴了,她猜测着。
「我的大哥曾经告诉我,我要是找得到另一个肯为我说故事的男人,我的终身就可以仰赖那个人,那不就是你喽!」虽然她还是不懂大哥为何会这样说,但是大哥聪明过人,他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再次和狄书桓说声晚安,然后便将身子缩成一团,准备梦周公去了。
狄书桓只能愣愣地瞪着她的背影。他的本意是想找一个短期的海上伴侣,为什么现在全走样了?如果她是个世故又风情的女人,他会乐意和她来上一段海上恋情,偏偏她是个怪异又纯真的丫头,光有成熟的外貌,骨子里却像孩童般单纯!
宇文映晨绝对不符合遊戏规则,最后她一定会受伤,而他确定自己不会喜欢这个大眼睛丫头流泪的样子,最好的方法便是离她远一点,越远越好。
即使她吻起来是这么香、这么甜,即使她的身子已经像媚药般吸引他,他还是不能对她下手!
天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困难,但是他必须如此。是他将宇文映晨的生活搞得一团乱,而现在他要努力地修正它。
他十分舍不得将她放走,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他欠宇文映晨的!
第四章
宇文映晨整整在狄书桓的船舱内休息了三天;她本以为经过了那一夜后,狄书桓和她的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因为他不但吻了自己,又亲口说出要她做他的女人,虽然她不太懂该做些什么,但她发誓绝对不会是穿得像个小厮,并在船上跑来跑去地供人差遣。
但她的确是在做这些事啊!虽然心里有疑问,她还是乖乖地、认分地做着被指派的工作,谁教她答应做他的女人呢?雾谷的人一向信守承诺,而她宇文映晨也将承诺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宇文映晨!」一声怒吼,再次让船员放下手边的工作,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到一个身穿男装的俏丽丫头身上。
「小丫头,船长在叫妳了,妳最好动作快一点。」船上的大副名为苏青,他非常同情地看着她惊慌失措地跑开。
狄书桓,一向是个赏罚分明、体恤属下的好领导,却独独对宇文映晨特别严厉,虽然说她是绑回来的人质,也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真不知道船长在想些什么;他们曾经听说船长打算把她当作短期的伴侣,但是宇文映晨的病才痊癒,却马上变成供人使唤的小厮,这是为什么?
而且,狄书桓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更暴躁,让他们这些下属已经无所适从了,也因为如此,他们心中便有了共识:一定是宇文映晨拒绝了船长的要求,她才会被指派做一些粗活,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狄书桓的火气会越来越大。
唯有慾求不满才会让他们一向稳重的船长变成一只喷火龙!
***
「哇--」宇文映晨一打开船舱的门,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她看见了全身赤裸的狄书桓,腰际间只围了一条短布,而他正在和一团纠结的布奋战着。
「闭上妳的嘴,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吼,将穿了半天也穿不进去的上衣扔向宇文映晨。他正要跨出木盆时,一堆闻声而来的船员也来到了门口,有些人的手上甚至还拿着吃到一半的晚餐。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见到了刚沐浴完毕的狄书桓,还有垂头丧气的宇文映晨,完全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她只是看见一只耗子!你们回去做自己的事吧。」狄书桓铁着一张脸说,已经快喷出火花的蓝眸仍然盯着宇文映晨。
船员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退下了,他们也因此而更加同情宇文映晨。女人本来就怕耗子,为什么船长不但不同情她,反而是一脸想把宇文丫头捏死的凶恶面孔了唉!可怜的丫头……
「把门关上。既然我没有合身的衣服穿,我可不想着凉。」他讽刺道,从橱柜中随便抓了件衣服披上,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这已经是妳第几件失败的衣服?」他一扒仍在滴水的黑发,无力地叹气。「继续这样下去,再过一个星期我就没衣服可以穿了。」
「对不起。」宇文映晨低着头道歉,握着那一件根本无法伸展开来的衣服。
「妳是故意的对不对?」他朝宇文映晨勾勾手,要她走过去。
「当然不是!」宇文映晨摇头。「可能是因为船晃得太厉害,所以,所以……我才会搞砸的……」她试着辩解,企图隐瞒自己不会缝补衣服的事实。
「船晃动得太厉害?」狄书桓眼睛危险地瞇起来。
「对!一定是这样子。如果我在平稳的陆地上,一定可以将衣服缝补得很漂亮,我保证!」宇文映晨热切地解释,一抬头,却见狄书桓仍旧是一脸阴霾。
「没有人可以将衣服补成这个样子。」他将宇文映晨手上的衣服扯了过去,一边努力将它撑开,一边责难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我只是要妳补手肘的破映d,不是要妳将所有的地方都缝起来。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来妳是故意的,再者妳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缝隙奇葩。我要听真话。」
致命的沈默在船舱蔓延,过了一会儿,宇文映晨难堪的声音才划破了寂静。
「如果我说我是第一次拿针线,会不会让你觉得好过一点?」她坦承,明亮的大眼?'7d始寻求他的谅解。
「妳下去吧!」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着。
「我真的很抱歉。」宇文映晨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却从来没有这么看不起自己过,垂着眼,她默默地准备离开船舱。
在宇文映晨轻轻关起舱门的一刹那,她清楚地听到里面传出了笑声;一开始是断断续续、很压抑的笑声,后来却变成了毫无节制的朗声大笑。
宇文映晨更加内疚了,瞧她已经把狄书桓气得神智不清了……
***
正打算举步离去的宇文映晨,和刚来到门口的狄初雪碰个正着。后者对她微微一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个年龄相近的少女已经成了好朋友。
「又被船长大哥刮了一顿?」她瞥见她内疚的脸,笑着问宇文映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