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她挽起长袖,甜甜一笑。
「那我们不打扰妳了,不要太辛苦喔!」
东风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将客人降格为仆人,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四个长老在她一再保证不会累坏自己之后才离去。
莫语柔现在已经在马房了,下一步,就是要引宇文丰过来。四个兴致极高昂的 老人家,立刻浩浩荡荡地杀到了竹院。
※※※
竹坞蕉窗,琴书自乐。从远处观看竹院中的宇文丰,他就像是山水画中的文人 ,永远是一副怡然自得、波澜不惊的模样。
走近再看,即可发现他周遭散发的冷凝气息让人望而却步,以至于原本疾奔而 来的四大护法,在接近竹院后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而当他们停在宇文丰面前时 ,更可说是一片寂静无声。
「有事?」宇文丰背对着四人,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东风尴尬地抓头,实在说不出口要他去「溜马」的事。
「我们……我们……」「溜马」两个字彷彿卡在喉咙一样,任凭西火怎么挤也 挤不出来。
「昨夜我梢了封信给二弟。」他合上书,以深邃的眼梭巡四人。
「浩小子要回来了?」南雷试探性地发问,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扭转乾坤的机 会。
「我只在信中提及雾谷有他需要处理的麻烦,以他的性子来看,应该马上就会 回来。」宇文丰淡然一笑。
「那大概一个月后就会到了。」东风呐呐地回答。
「是啊!」宇文丰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宇文丰明白这四个热心过头的老人绝对是「有所作为」,而他也不是认命的人 ,等宇文浩一回谷,所有的迷津就会解开了。
拨开云层见月明,这点耐心宇文丰还是有的。
「今天找我有事?」宇文丰再次提醒他们。这四个老顽童素爱钻研武学,在雾 谷极少有碰面的机会,更不用说是四个人同时出现,可见其中一定有鬼。
「我们带回来的小姑娘,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你的弟妹,难道妳不想见她一面? 」北电心直口快的说出他的想法。
宇文丰不语,只在转身离开前扔下一句:「我说过,她是浩的麻烦——不是我 的。」
四个老人面面相觑,临时慌了阵脚。下一步棋,到底该怎么走?
※※※
接下来几天,莫语柔完全将时间耗在马房,更将驯服「风」当作第一目标。
其余的仆役每每在她未动手前,就将事情都做好了,连倒饲料这简单的事也轮 不到她做,每个人只是冲着她微笑;不惹人厌固然是件好事,但每天到马房报到, 却帮不上一点忙,只是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在连拿铁靶都没机会的情况下,她自然将注意力放在「风」身上,反正她总是 要让那匹黑马习惯她的存在。
「语柔姑娘,妳又在和『风』比耐力啦?」
莫语柔身后出现了一个老汉,亦是马房的总管李伯,他知道莫语柔有驯服「风 」的雄心,所以将她和马的相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风」一听见老汉的话,即用力地跺步,并骄傲地对着莫语柔喷气。
「牠不是这么容易就接受外人的。」
「李伯伯,『风』有没有最喜欢的东西?」
莫语柔这几天试了各种果粮,想藉机收买「风」,没想到牠傲得很,连理都不 理她。
「有,牠喜欢喝酒。」
「酒?」她瞪大了双眼。一匹爱喝酒的马?
「不过妳不要轻易嚐试,『风』如果沾了酒,野性更大,除了谷主外没人驯得 了牠。」
「这样啊?」她失望地垂首。「风」平时就对她趾高气昂,若是喝了酒,岂不 是会将她踩扁?
「别老想着『风』,若妳想骑马,老汉可为妳挑一匹乖巧的马。」
「不用了。」她摇头笑着。她长这么大了还没骑过马呢,而她只不过是想和「 风」做个朋友。
「对了!既然你说只有谷主可以骑牠,这些天了怎么不见谷主来骑马?」每个 人都说只有谷主才驾驭得了「风」,使得莫语柔也对他好奇不已。连四位护法前辈 都得尊称谷主的人,想必也是一个白发苍苍、年近百岁的人吧!她实在想像不出一 个老人家骑在「风」身上的情景,而且万一要是摔下来,不是连骨头都散了吗?
「谷主骑着『风』,人马合一,奔雷驰电,有如狂风枫然而至,真是气势万钧 啊!」
莫语柔实在想像不出一个银发丛生的老人看起来会有多神气,但是看李伯一脸 的崇拜,她也不好意思质疑他。
「李伯!」谈话间,门口忽地传出了叫唤声。
是她第一天见过的青衣小僮,他年纪虽小,不过讲起话来却很老成。他并没有 注意到小厮打扮的莫语柔,只对着李伯道:「谷主要你将『风』准备好,他等一会 儿要骑。」吩咐完毕,他即转身离去。
「谷主身边的人,都这么地——有距离吗?」莫语柔十分好奇,看他的模样应 是好玩又活泼的年纪,为什么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似的?
「谷主是严肃了点,但是很照顾我们。」李伯无奈地陪笑。四老已经事先交代 过,有机会要在莫语柔面前多说点谷主的好话,好让语柔对他产生好印象。
莫语柔迫不及待地想看「风」奔驰的模样,于是她退开一步,笑道:「李伯, 还是先替马儿上鞍吧,我不妨碍您了。」她体贴地道。她记得四位护法老爹在提到 谷主时总有一丝惧意,方才的侍童似乎也将他奉若神祇,她可不想因为聊天而害李 伯挨骂。
李伯随即取出了谷主专用的马鞍,熟练地替「风」装配一切,不一会儿,已经 将神情亢奋的「风」牵出马厩。
「只需要将『风』牵出去系在树下,就大功告成了。」李伯熟练地牵着马,一 面对着莫语柔解释。
「风」不安分地昂首踏蹄,彷彿知道将外出奔驰,精神显得十分亢奋。
「李伯,你还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既然有条绳子系住,我 想应该没有危险吧!」莫语柔站在几呎外观察牠,发现牠真的好漂亮!
「好吧!妳要小心点,别让牠伤到妳。」李伯在离去前仍不放心地叮咛着。
「放心吧!」她回以春风般的笑着。
由于上一次她差点被咬掉一只手,所以对于「风」她只敢远观,虽然牠此刻看 起来很温驯,她仍不敢贸然靠近牠。
牠乌木色的鬃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像上等的丝绸,彷彿在诱惑她上 前摸一把似的。
牠美丽慧黠的大眼第一次对她露出友善的眼神,尾巴轻轻地拍击着臀部,和在 栅栏里的桀惊不驯模样迥然不同。
「我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的。」她对着「风」皱眉道。
她这几天虽然没能驯服「风」,但是也由李伯的口中得知牠聪明得近乎狡猾, 许多生手部曾经被牠所伪装出来的温驯模样给欺骗,然后毫无戒心的靠近牠……「 风」会赏给每个人一记铁蹄!
牠低着头,状似委屈地用着前蹄磨擦树干。莫语柔的理智和情感开始拔河;牠 看起来这么温驯,或许是李伯夸大了牠的危险性,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接一步地走近牠,手也一吋一吋地抬起,眼看就快要摸到 「风」
的头了——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见牠两只马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但是这 项领悟来得太迟了。
她只来得及看见牠扬起的前蹄,然后是双手反射性地护住自己的头。
就在她闭上眼忍受欲来的「剧痛」之际,忽然听到头顶传出了一阵低冷的嗓音 ,下一刻,她已被抬了起来。
「风!」
来者仅仅唤出一个字,原来要生吞她的马忽地不动了,牠乖乖地放下前蹄,回 复原有的温驯。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感激地想回头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才发现自己还 被人拎在手上。
「嗯……谢谢你救了我,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如果不是她还停在半空中,莫语柔真怀疑她身后到底有没有人?因为她既听不 见对方的呼吸声,也没听见答话声。
无声无息地,她又被放回了地面。
她连忙回头,望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拥有这双眼的主人有着一张俊秀的 脸,眉宇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看来神秘而莫测。
「下次别再这么做。」他冷言道。
不再多看她一眼,对方随即穿过她走向黑马。
「等一等!」莫语柔忽然大喊。
背对着莫语柔他文风不动。
莫语柔跑到他眼前,有点抱歉地开口:「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你千万不能 碰这匹马。」她很婉转地劝解着。
他微微扬起一道眉,还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