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溟海一惊,下意识地搂住她,一连点了她胸口几个穴道,然后让她躺下休息。
玉颊雪白、透明,更衬得嘴角的鲜红怵目惊心,绯月静静地躺在床上,模样看起来憔悴而脆弱。
「真相被人揭穿的滋味不好受吧!」溟海沉下脸,痛恨自己方才的一瞬间,居然对绯月产生了怜惜、不忍的情绪。
过去自己就是因为心软,才会任由赫连绯月欺骗、背叛,如今,他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就绝不能再存有一丝情感了。
「真相?相识十年……原来在你心中我如此一文不值,连这种狗屁不通的话你都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赫连绯月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以压抑过的声音说道。「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投靠到这个充满笨蛋的地方!」
说完后,绯月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意多看溟海一眼。
「你的演技堪称精湛,可惜已经迟了。」溟海双手紧握,提醒自己不要被她这种脆弱、受伤的表情所蒙骗。「沧溟城不养废物,更别说是曾经背叛过的废物,从明天起你就得搬离这里,留在适合你的地方。」
「哪里?最适合我的地方不就是沧溟城之外吗?」绯月重新睁开眼,充满挑衅地问。哼!她虽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若要施展武功却根本不可能,明明知道她身体状况的溟海,想必又想到什么恶毒的招数伺候她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溟海冷笑着回答。
绯月冷哼,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现在我想『独自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刻。」既然明天开始要被人恶整,此刻不如睡饱补充元气。
溟海不语,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绯月一双璀璨星眸不再充满绝望与哀怜,而是燃烧着怒火与挑衅,这样的她才是自己所熟悉的。
听见关门的声音,绯月知道溟海离开了,她重新睁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某一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丫头,天域焚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服的药方都是以滋补受损的心、肝、脾为主,味道虽然不太好,但你得乖乖按时服用,才能完全恢复,知道吗?」翌日,楚天放为绯月把过脉,一边写药方、一边吩咐着。
「调养好身体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人糟蹋!」绯月自嘲,抬起眼淡扫过站在楚大夫身后一名身材粗壮的中年妇人。是一张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但她可以从对方敌视的目光判定,这位大娘一定是奉了溟海的命令前来恶整她的人。
「哈哈。」楚天放干笑几声,他毕竟只是个大夫,根本无法插手溟海和绯月之间的事情。「按时吃药,我会再来看你。」
楚天放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那名目光犀利的妇人,绯月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药碗,蹙着眉头将苦药一口一口的吞进肚子里去。
按照时间来算,天域焚的毒虽然只需服用十余天的药就可解,却显然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养身体,昨晚她试图运功,却发现半分力都使不出来,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和一般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一样,而这种可悲的情况还不知道得持续多久
「喂!你这个懒丫头,喝个药拖拖拉拉的,快点把药喝完,和我干活去!」妇人显然无法忍受绯月的慢条斯理,大声咆哮地命令道。
干活?「这位大娘,你在和我说话吗?」绯月狐疑地挑高一道眉。
「废话!屋内就只有你这个鬼丫头,难道老娘在和鬼说话不成?」大娘眉毛一横,以十分轻蔑的目光看着绯月。
「原来真是和我说话……」绯月喃喃自语。不知道溟海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这位大娘看起来很不好惹,似乎随时都会一掌劈过来的狠劲,自己最好还是顺从一些。
「丫头,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快点!」
「是……马上来。」好女不吃眼前亏。绯月听话地将苦药一口饮尽,随即换上讨好的笑脸。「好了,大娘,我不叫『鬼丫头』,若是您不介意的话,叫我『绯月』就可以了,往后请大娘多多关照。」
「哼!油嘴滑舌!」大娘用力一哼,转身迈开大步,同时还不忘严厉地吩咐道:「快跟过来!」
「是。」噌!好家伙,居然找了一个连马屁都拍不得的凶婆娘过来,看来,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了唷!
粗壮大娘领着绯月左拐右弯,最后来到长廊外的一间柴房,伸手指向旁边说道:「喏!这些柴,日落前要劈好!」
「这些?」绯月瞪大一双眼,哑口无言地望着足足有两个人高的木头堆。没搞错吧!这么高的一堆柴,就算她是职业樵夫也劈不完啊!
见到绯月一脸惊愕的表情,大娘露出阴森的笑容。「对了,丫头,城主特别交代过,沧溟城不养废物,但如果你嫌这种粗重的工作不适合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原本跟在城主身边服侍的歌妓有事回乡去了,要是你不想干活,可以去应征那份闲差,只要白天跳跳舞、唱唱歌,晚上为城主暖床,总之,只要将城主服侍得高高兴兴就够了。」大娘嫌弃地上下打量绯月道。「不过依我看,你这丫头浑身没几两肉,就算自愿去服侍,城主也不感兴趣吧!」
「我选劈柴,劈柴对身体好。」绯月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笑话,她宁愿砍下自己的脑袋当柴烧,也不愿意对溟海示弱,更何况是服侍他!呸!做梦!
「哼!这可是你说的。」大娘冷笑,原本以为这种自认为长得美,理应受到众人怜惜的丫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虽然对绯月的选择感到意外,但她依旧没有好脸色。「好了,现在开始工作吧!我等会儿再来看你,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偷懒,可别怪我藤条侍候!」
扔下这句威胁后,大娘扭着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将斧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绯月有些意外地发现它并不是很重。
于是她选了一块木头用力砍下去。嗯!这把斧头不单轻,而且十分锋利,就像是专门为自己设计的一样。
「劈死你这块木头!」绯月挑高一道眉,顿时明白了这也是溟海的安排,知道她根本不会接受暖床这种交换条件,所以故意打造一把即使功力全失也拿得动的斧头,总之就是要把她当成奴才使唤就对了!
「哼!我再劈。」还有什么怪把戏尽量使出来好了,她不会认输的!
每一块木头,在绯月眼中俨然都成为溟海的化身,先是从头到尾加以评论挑剔一遍,最后再用利斧一劈劈成了两段。
虽说利斧经过特别设计,但劈柴这件事对大病初愈的人来说,毕竟还是太吃力些,才劈了不到十块,绯月已经开始喘气,额头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呼……呼……」绯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最后只能将斧头一扔,坐在地上大口吐气。
「死溟海、臭溟海……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边喘气休息,绯月不忘提醒自己要牢牢记住今日的耻辱,甚至赌气地踢乱堆在一旁的柴薪。
当沧云走到柴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景象,绯月完垒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斧头扔在一旁,柴薪也被踢散在一旁,而她的嘴则一张一合地咕哝着,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听不见,但也猜得出她咒骂的对象是谁。
「何必对木头出气?」毕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如此狼狈的绯月,沧云憋住笑意,踏前一步主动打招呼。
绯月没好气地抬起头,龇牙咧嘴地开口:「副——城——主——」看到弟弟就联想到哥哥,美丽的小脸顿时变得十分狰狞。
「一、二、三……八、九,噌噌,连劈柴这种小事都做不来,我早就和大哥说留你下来是个负担。」像是故意要激怒对方似的,沧云好整以暇地数了数劈好的木柴,最后不甚满意地皱眉。「别说我不念旧情,你倒是说说,留你在这里除了多了个吃饭的人,还能有什么用处?」
「卫、沧、云!」绯月咬牙切齿地喊出对方的名字,一双星瞳几乎要喷火了。「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你这句话说的真好,如果没有先前的『恶因』,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苦果』?」沧云一点也不同情地奚落。
「算了,本姑娘没心情和你废话。」绯月冷哼。关于一年前的「往事」,听个一、两次或许会有内疚,但要是像念经一样在耳边一提再提,再多的愧疚也全部消失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过女人劈柴,还是你那位了不起的城主哥哥又想出新花招要款待我了?」
「没错。」沧云淡淡一笑。「让你整天劈柴是个好主意,但今晚沧溟城有一场晚宴,到时候需要很多帮手,可不能白白浪费你这位奴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