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幽……」
「为了你,我愿意改变我的生活方式,为了你,我愿意融入归云山庄的生活,为了当归云山庄的少庄主夫人,我放走白鹰,这都是为了你,甚至……」连尹若幽深吸一口气颤声道:「甚至到了最后,我会接受风怡梅的存在。」
「若幽!那件事情妳误会了,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娶别的女子为妻,我要的一直只有妳,难道妳还不明白?」任昊云一步向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解释。
「昊云……你还是不明白。」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你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力,你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足以影响我,如果我继续待在你的身边,我会为了你而改变我,不管是风怡梅,或者是其他的事情,我会不断地屈服,不断地改变,甚至变得不快乐,一直到最后,我再也不是我自己。」
「若幽……」任昊云愣住了,握住她双肩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她。
「离开之后我想了很多,我离开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风怡梅这么简单。我离开,是因为我知道日子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不离开你,我会变成一个你想要的妻子,却再也不是原来的我。」连尹若幽轻轻握住他的手,以温柔却坚定的语气道:「一个不快乐的妻子,是无法让你得到任何幸福的,昊云;我希望你能够快乐,所以请你让我走!我们两个……我们两个终究是不成的……」
连尹若幽虽然强忍心中哀痛,但说到最后,仍是热泪盈眶,久久不能言语。直到一双熟悉温暖的手臂环上她,那是任昊云伸出手,轻轻抹去她垂落的泪珠。
「别哭了,我似乎总是让妳哭泣。」任昊云微微一笑,只是将她纤细的身子圈得更紧,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心里也明白就算他将若幽搂得再紧,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这些日子,白天找寻,晚上思念,他只知道自己无法让若幽就这样离开,却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离开,而现在他明白了,但是,他真的能放手让她离去吗?任昊云低下头,深深地凝望怀中的妻子——自始至终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告诉我,红叶村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记得那个时候的若幽,她睁着一双清明澄澈的眼望着自己,像是一个不染尘烟的纯真少女。
任昊云,我可不可以带着白鹰一起走?在离开鹰扬山的时候,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而他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中,看到了情致缠绵的爱意。
昊云,这里好漂亮,我和白鹰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她第一次到松园的时候,兴奋地像个孩子,带着白鹰到归云山庄,为松园增添了欢笑。
你不必费事把白鹰关起来,如果这里不欢迎我,我会带着白鹰一起走。为了白鹰,他们大吵了一架,他隐约知道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昊云,白鹰飞走了,我只剩下你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若幽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说出这句话的。白鹰曾经是她的全部,但是为了他,若幽亲自放走了白鹰,当时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舍去白鹰的?她当时的不舍,是不是和他现在一样?
我们两个,终究是不成的。他一直不明白她的心情,一直到现在……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若幽,妳可知道,妳在要求我做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他望着若幽,仍不停地为她拭泪。「当初,妳放走白鹰的时候的心情,可是和我现在一样?」
连尹若幽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漆黑明亮的眼望着他。
「从我在鹰扬山第一眼看到妳,我就知道妳是我唯一想要的妻子,妳是我唯一的渴望,也是不计一切代价想拥有的女子。」他扯出一抹疲倦的笑容,屈起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肩、她的眼,勾勒出她所有的美丽。「或许在妳眼中,我算是个卑劣的男子吧!先是强迫妳接受我的存在,又强佔了妳的身子,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妳,离开了鹰扬山,强迫妳融入我的生活——」
「昊云……」她摇摇头,伸手掩住他的嘴,只是叹息。
「既然这是最后一次,妳就让我说完。」他轻轻地将她覆在他唇上的手拉下,淡笑道:「我只是很自私地想要拥有妳,很自私地想要一个适合和我一起生活的妻子,想着总有一天,妳会适应我的生活。」
「对不起……」她想缩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任昊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若幽,妳最不需要的就是向我抱歉,这不是妳的错。」他温柔的眼渐渐染上一层忧伤,再次开口道:「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想过、或是做过一件对妳好的事情,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妳的要求。﹂就像若幽放走白鹰一样,因为她不想让牠困在牢笼里,因为她明白唯有穹苍才是白鹰的归宿,所以不管内心有多么痛苦,她还是这么做了。
而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他的爱并不能让连尹若幽得到快乐,她困在他以爱为由的牢笼里,独自受苦,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她走。
一如当初她的决定,或许残酷,或许他会痛苦,但这是他欠她的。
「若幽,当我做出这个决定时,我的心里和妳一样的不好受,但是我唯一能做的——」他在她的额心印下一个吻,缓缓松开自己的手道:「就是松开我的手。」
松开了紧握着连尹若幽的手,任昊云向后退了两、三步,就怕自己忍不住又将她拥入怀中。
「你自己保重。」纵使脸上犹有两行清凉,连尹若幽仍是扬起一抹笑,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笑容。
连尹若幽最后一次抬眼望着任昊云,知道这一别之后,可能永无相见之日,她低下头深深一揖,身子向后一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偌大的树林里,就只有任昊云一个人独立在风中,他知道,连尹若幽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
任昊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归云山庄的,但他确实回去了,他回到松园,然后命令仆人送来一坛一坛的美酒,不言不语地,只是不停地灌醉自己,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忘掉若幽,但讽刺的是,他必须忘掉她……直到有一天,任傲云带着一群仆人来到松园,朝着醉醺醺的他一连浇下十几桶的冷水,冰寒透骨的冷水让任昊云清醒了许多,但是他一连喝了好几天的酒,就算想骂人,他也拿不出半点力气说话。
「你知道,归云山庄不需要你这种不事生产的废人。」任傲云坐在轮椅上,但他的神情冷漠,黑眸中透着冷冷寒光。
「别……吵我!」任昊云瞇着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竟然是他的弟弟任傲云。
「把这些酒通通扔了,再浇他几盆冷水,看他醒是不醒!」任傲云再次地冷声道。
仆人们先是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仍是拿起水盆又泼了任昊云一身。
「好!你们退下!」见任昊云挫败地发出吼叫声,任傲云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左右退下,只留下了身后一向服侍他的老管家。
「大哥,只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了。」任傲云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同样身为任家的子孙,我无法见归云山庄就这样败在你的手下。我已经差人请示过娘亲,而她也同意了,从今天起,我才是归云山庄真正的主人。」
「你说什么!?」任昊云像是突然清醒了,瞪大了一双眼。
「我说得再明白不过,从今以后,我才是归云山庄真正的主人,即使你是我的大哥仍是要认我为主,这样子够清楚了吗?」任傲云斯文的脸上写着笃定,一向瘦弱的他此刻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的权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昊云一边揉着眉心,一边不敢置信地问。
「就是这么一回事,事实上证明,归云山庄在我的手下,比在你的手下经营得要好,这一点你不能否认,我已经以实力证明我才是归云山庄的主人。」
「傲云,你这是……」他被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醉了几天,为什么连他的弟弟都变了。
「你就承认吧!你已经是个失败的主人,这些年来,归云山庄对你来说只是个摆脱不掉的责任,我说得对不对?你会接下归云山庄是因为你身为任家的长子,你会接下归云山庄是因为你有一个残废的弟弟,所以这些年你不得不接下这一切,我说得对不对?」
任昊云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瞪视着自己的弟弟。
「那么,我证实了自己的能力,归云山庄没有你,仍旧是最好的,我不需要你,归云山庄不需要你,这里——并不需要你!」任傲云的双眼直视兄长,以更稳定的声音道:「归云山庄对于你,和对我的意义不同。从小,因为我的残疾,我花了更多的时间在熟悉这个地方,花了多你几乎一倍的时间在了解归云山庄上面,但这些努力并没有被你认同,你永远只当我是个小弟弟,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