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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起身欲走前,藏各搔搔发,挣扎了好一会后才不甘不愿地问:“还记得斗神这一号人物吗?”

  怎会突然提到那个神?

  晴空狐疑地睨着他,“记得。”那个曾经大杀同僚及阴界之鬼,并挑起神鬼大战战端的神仙,名声早传扬到佛界去了,听说当年为了阻止斗神,神界的两名战神藏冬和郁垒,几乎都把命给赔进去,而这场恶斗的最后结果也造成了三败俱伤,好不容易等到天帝亲自出面,这才把斗神给永远囚封在牢山上。

  虽然很不想回忆往事,但认为也该让他明白一下事情严重性的藏冬,索性把内情都抖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想当上斗神,必须具备什么条件?”表情沉重、语气沉重、心情更沉重的藏冬,又再续问。

  他摇摇头,“不知道。”神界的规矩那么多,他这门外汉哪会懂?

  “必须能驾驭足以毁灭三界的神之器。”要不是因为曾和雷颐的第一任主人斗过一回。见识过雷颐的厉害,他和郁垒干嘛要躲那票找他们回神界帮忙的同僚?

  晴空愕张着口,“毁灭……三界?”

  藏冬叹了口气,“斗神之所以是斗神,就是因他驾驭得了雷颐。”

  愣站在原地的晴空,两目张得极大,手一个不稳,碗中的黄豆不小心洒了出来,颗颗橙黄色的豆子滚落至地面上。藏冬摇着头,弯下身子替他捡拾起遍地的黄豆。

  “如今斗神是永封了,但雷颐可没有。”就连三界都可以毁灭了,人间、魔界、妖界……雷颐又怎会看在眼里?

  “那……”

  “为求自保,因此不只是神界……”蹲在地上的藏冬仰起头来,语气十分遗憾,“佛界、鬼界,都不会允许雷颐重获自由。”

  昏鸦振翅飞过窗外的林梢,血艳的夕照映在晴空的脸庞上,他深吸了口气,难以接受地低下头,散落一地的黄豆,在光影下看来,似一颗颗断了线的佛珠。

  **************

  “你跟踪我?”经式神回报,正欲前往第二个地点的雷颐,在快接近嗔婆的大宅时停下了脚步,回首看着暗地里跟了他一日的弯月。

  自暗处里走出的弯月,并没有回避他的问题,“我想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那日听他说,他在赶时间,她不知他究竟是在赶什么时间,以及究竟是何事,可以让他夜里提着绿焰牡丹灯在魔林间赶路,在天色将明时,则换上一只红色灯笼继续在林间走着,而她更想证实的是,在他未经她的同意,就找上云中君取回她的梦想与希望后,他是否会再找上她的另一个前任主人。

  “你曾说过,无论我要做何事,都别把你扯进来。”雷颐怡然一笑,走至她的面前弯下身子,“为何你改变心意了?”

  她懒得拐弯抹角,“你找嗔婆做什么?”

  “拿东西。”他一语带过,迈开长腿就想绕过她。

  已经知道他来魔界目的为何的弯月,随即扬掌拦下他,“我并没有要你为我这么做。”

  他耸耸宽肩,“我自愿的。”

  “雷颐………”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却以一指按上她的唇,话中有话地交代。

  “你跟来了也好,随我一同去面对她把。”据碧落之言,弯月很甘于目前的生活,不计较有无那些被夺走的东西.若非失望过度,她又怎会如此?她这心结,她必须由自个儿打开。

  弯月怔了怔,神色复杂地别开脸,“碧落告诉你的?”她明明说过要守口如瓶的。

  “你交了个好朋友。”为了不让她逃跑,雷颐亲呢地环住她的腰肢,边说边拉着她入宅。

  据地甚广的巨宅,甫踏入内,绕宅而植的绿柳即扑面而来。拨开垂挂着的柳枝走向前,映人眼帘的,是一幢幢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在这座宅院里,有着织坊、绣房、染库,以及晒纱的棚架分别坐落在宅中各处,以小桥流水隔开,在宅心正中央,还有一池人工小湖。

  被雷颐拉着走过染坊来到湖心小亭时,弯月止住了脚步,怎么也不愿再往前前进一步,她两眼直望着湖的对岸,那些挂在竹棚上,一匹匹悬垂下来的五彩布匹以及丝纱,当吹过布匹的风儿吹拂至湖心小亭时,在她耳畔,仿佛听见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低响在风里的爱与恨。

  直冷至心头的颤意泛过她的全身,带着些恐惧,她将视线移至棚架旁的织坊,不出她所料,在织坊的门内,有着一抹背对着他们,看起来背脊微驼的身影。

  “以你的能耐,杀她根本不成问题。”将织坊里的嗔婆掂量过一回后,雷颐两手环着胸,满腹的迷思。“为何这些年来你不杀了她夺回属于你的东西?”脸色苍白得似纸的弯月,此刻身躯颤如风中秋叶,紧紧拳握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一言不发地她,紧咬着牙关,奋力想挺过心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意所为她带来的痛苦。

  “我不再问了。”见她面色不对,雷颐赶紧将她扶至亭里坐下。“你在这歇着,我去去就来。”

  当雷颐转身而去时,弯月伸出一掌本想拦住他但她的小手在空中停顿了很久,终究还是硬生生地撤回,聆听四下无所不在的熟悉织机声,她忍不住捂住双耳,不愿去回想,当年嗔婆是如何取走她的爱恨将它们织成彩缎。

  卿卿不断的机杼声,在雷颐踏进织坊内时戛然而止,手捧着一截断线的嗔婆在织机上回过头来,眯着老眼打量着眼前来意不善的男子。

  她的声音在老而又沙哑,“你是为弯月而来?”

  愈是看眼前的这个嗔婆,层层解不开的疑惑也就愈泛在雷颐的脑海里,他不懂,这个老迈得身躯犹如干枯的橘子,手脚不听使唤、连站也站不宜的老妪,何德何能可让弯月如此惧怕?

  刺耳的咳嗽声在屋里一声泛过一声,咳了好一阵的嗔婆,在顺过气息后,杵着拐杖下了织机。

  “你不会连个老妇人也杀吧?”婪魔云中君遭杀之事,已在魔界中传扬开来,她原本想雷颐应当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没想到,他却来得这么快。

  “抱歉,我的这双眼,分不出男女老幼。”想到弯月还在外头等着,雷颐只想速战速决,他抬起一掌凌空捉来一柄剑。

  也不认为他会手下留情的嗔婆,望了近在眼前的门槛一眼。

  “你是该早点逃的。”快速拦挡在她面前的雷颐冷冷逸出笑。

  岂料嗔婆非但不逃,反在下一刻举杖回身刺向他,颇感意外的雷颐随意扬剑一挡,但施在剑上的力道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沉,逼他不得不收起散漫的心情认真了起来,就在这时,原本端放在屋内的彩级与织锦,却自捆布的纸碇上齐飞而出,层叠缠绕住他,强大的力过紧紧将他捆缚住。

  魔不可貌相,怪不得她曾是弯月的主人……受困的雷颐,不禁重新估量起这个道行与外表成正比的嗔婆。

  织绣着众人爱恨的布匹,透过布料渗进了他的发肤之中,在他身上造成了细细密密的疼,犹如针刺也似刀割,在嗔婆手执着尖端锐利的木杖,欲趁此良机一鼓作气袭向他时,雷颐深吸了口气,稍一使劲即震碎撕裂了身上的布匹,残布碎成片片,犹如七彩的雪花飞散在屋内,当未抵地的破碎布片飘掠过嗔婆的眼前时,一剑将对准了他的木杖劈砍成两半的雷颐,同时扬起另一掌施出一朵法蓬,将莲心朝她的眉心直盖而下。

  在双方止住了动作后,屋内有一阵子失去所有声响,一缕冷汗划下嗔婆的额际。

  遭佛界法莲定住的嗔婆,低首看着那柄架上她颈间的利剑,持剑的雷颐不但不止住力道,反而还任剑身刺进她的颈肤,阵阵森冷的剑气自她破口的颈间急速泛蔓至她的全身,她骇然望进雷颐那双无丝毫暖意的灰眸里。“我……我愿把她的爱恨还给她……”不敢试炼他的耐心,嗔婆忙不迭地讨饶。

  “在哪?”雷颐随即将长剑自她的颈上撤开,改以五指深深掐按着她的喉际。

  枯瘦的指节颤颤地指向屋中角落深处,那一正独自搁摆在坛上的彩缎。

  “你使唤了她多少年?”看着蒙尘的彩缎,雷颐暗自加重了指间的力道。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近、近千年……”

  “毁你千年道行,公平吧?他微扯着唇角,眼中寒光一闪。

  “不——”

  痛彻心肺的呼号声,在雷颐以另一掌穿过她的胸口时爆发开来,他无动于衷地自她胸坎里掏拔出某种东西,在将手抽回来时,一迸将掌心之物给捏碎。

  “你毁了我所有的道行……”髻散发乱的嗔婆,恐惧地睁大了眼,看向他手中那颗耗费了她毕生心血,才凝聚而成的丹元。

  雷颐摊摊两掌,“我撒谎。”

  顿失力气、胸口剧烈疼痛的嗔婆颓坐在地,雷颐则是慢条斯理地蹲在她的身旁,笑拍着她写满风霜皱纹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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