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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也不过只是个寻常的女孩呀,有这一双能够视妖见魔的双眼,她也不愿呀,自小到大,为了这双眼,她受尽了多少白眼和委屈,即使她再怎么想加入人群,也总会因这一身异能而被排拒在外,说到底,就因她的娘亲曾是个在神社里为乡民祈祷的女巫,继承了娘亲一身能力的她,便要因此受这同样的罪?

  发觉她伤了额,心疼的叶行远,动作飞快地赶紧将受了伤的她拉至怀中,以双臂密密地将她圈护着,抬眼忿看向那群向她扔石的孩童们,眼中闪烁着无以名之的怒火。

  “住手!”他怒声一吼,霎时震慑得外头的孩子们怯懦不安地想逃。

  在他怀中的无音整个心神都怔住了,因他那怒火骤焚的眸子,因他,那结实紧密环住她的拥抱……

  见自家的孩子遭叶行远这般恶吼,站在园外不甘又想为自己孩子出头的妇女们,面带不屑地接替嚼起舌根。

  “哼,她娘亲身为女巫不为神守德守贞,反嫁给人做小作妾。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更胜一酬,未出阁就在园子里养了男人。”

  其中一名妇人更是掩嘴咯咯直笑,“谁晓得她种的究竟是芍药还是牡丹?俗话说牡丹花下死,不知住在这园子里的男人,是不是也不枉风流?”

  听闻娘亲被辱,自己平白遭污,无音心如刀割,想为娘亲也为自己辩驳,却又疼痛得使不出力气。

  “闭上你们的嘴。”不能允许无音受此对待的叶行远,当下面色凌厉,光火得只想将她们的话全都塞回去。

  晚一步出声的碧落,不需眼见无音脸上的伤,光是看到那群又来找无音麻烦的女人,多年来熟悉的火气便冒涌了上来。

  “又是你们这班臭女人……”生性冲动的她气忿地撩起两袖,举足朝他们飞奔而去,“看我撕了你们的嘴!”

  “碧落……”无音抬起一手,虚弱地想叫回怒气冲冲想报复的碧落,深怕她将会在外人的面前现形,然而她的脚下却忽然一轻。

  “别管她们了。”叶行远动作利落地横抱起她,在将她抱高时,不意见着了她面上淌下的血迹,“你的脸……”

  在他直视的眼眸下,无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一触,是温热热的鲜血。

  “小伤。”触及伤口后,经指尖的探试,她发觉伤口并不深,于是忍着不适想要下地,“放我下来……”

  “你的伤得治治。”他却不容分说地抱着她往宅子的方向走去。

  在他厚实的胸膛里,无音绯臊了一张小脸,“这没什么,不要紧的……”

  “你是女人,脸上有伤可不好。”脚下步伐飞快的他,转眼间已走至廊上,正抱着她进到她的房里去。

  “叶公子……”

  “叫我行远。”他不耐地指正,小心地将她放在椅上后,走至一旁取来了盛了清水的黄铜盆,并找来了放在架上干净的布巾。

  无音在他将布巾沾湿了水,想往她的额上擦去时,不自在地躲开了来。

  他止住了手边的动作,“你怕疼吗?”

  “我不是……”总觉得两个陌生人却如此亲近,是种不合礼仪教的,无音脸上的红潮显得更加明艳了。

  根本不知该用什么为她止血愈伤的叶行远,两眼盯着一旁药柜上摆满瓶瓶罐罐的药,不懂医理的他,不知该何从下手,只是直觉地想伸出手,直接藉用妖力为她疗伤,但,举至空中的手,却在她的额前停顿下来。

  该这么做吗?

  该让她知道他是一只妖吗?

  她会不会,在受到惊吓后,再也不敢亲近他了?

  迟疑了半天,他不知该不该因妖力而进一步将自己的身份曝露在她的眼前,他怕,她也会和从前的那些女人一样,因他是只妖而……

  过去的种种,如卡梗在心的锐利,依旧在他的心中隐隐作疼,回想起人类对妖们的对待,以及他们眼中的嫌恶和不耻,他失去了勇气。

  “别装了。”在他踌躇不定时,无音反而先为他解困。

  他蓦然抬起头,不解地盯着她的水眸。

  “我知道你是妖。”看出了他的不安,她安然自在地道。

  他一怔,眯细了眼,“为何不一开始就拆穿我?”

  “因为无妨。”她早已对与非人的众生相处习以为常,“就像碧落也是妖,我已经很习惯在我周遭有妖魔鬼怪等出现。”

  “人呢?”他开始动手为她疗起伤来。

  “人?”不自觉中,她的芳容上写满了防备。

  他说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人陪在你的身边?”除了那位会定时入园的嬷嬷外,这座园子里根本就没有别的外人出入。

  她别过脸,“也许是同类相斥吧。”

  叶行远心疼地看着她,在她的眼中,似藏有一份无人察觉的痛。

  自娘亲离开后,都因她再次成功地种出了芍药,他们雷家的家业才又繁盛了起来,因此即使她再无用、出身再怎么低下,雷家也不能让她走,更不会放开她,于是刻意让她一人独自住在别院里,除了送饭来的嬷嬷外,也不让她步出园中一步,他们打算让她一辈子都留在府内种芍药。

  见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庞上,无音忙转了个话题:“那夜,你在找什么?”

  他只是但笑不语,知道问不出答案来的无音,也不想求解,只是问。

  “找到了吗?”她总能知道一下,往后他又要在夜半里找多久吧?

  他失了笑意,“还没有。”

  因他这张失了笑意的面容,在无音的眼中,愈看愈像,也愈来愈像,几乎是一种笃定,让她确切地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多年来藏身在镜中的男子了。

  她忍不住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行远。”以为她那天没听清楚,他又再重申。

  她却摇了摇螓首,“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他愣了一会,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地漾上心头。

  深似黑潭的眼眸锁住她,过了好一会儿,他带笑地凑近她的面前。

  “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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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有人在园外来闹过一阵后,叶行远便跟紧在无音的身旁,为的,就是怕她会再出什么意外,但日日下来,他发觉,他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

  或许在他人的眼中,她其貌不扬,但在他的眼里,却不是这般。

  在他眼中,她的眼眉,她的容颜,远比她所植的那些芍药还要来的妩媚,虽不如牡丹那般令人绝艳,但却清新可人得容易令人深感其惑。

  藏冬说过,他最坏的毛病,就是很容易爱上人。

  经过数次心痛的经验后,他已得到了教训,因此这回,他小心翼翼地巩固自己感情的防线,努力提醒自己别再轻易给爱,但,说来容易,做来,却很难。

  尤其,她又是他的主人。

  是的,她是他新一任的主人,将他自土里植出来的主人,是她勤加浇水灌溉,是她小心看顾,他才能再度展叶伸枝,再度有了人形来到人间,是她,再次将他带回人间来。

  对于过往情爱的回忆,已在他的心头变得很淡很淡。所谓的永远,也不过只是刹那间,过去那些女人们曾对他许下的永远已不留云烟,而今,就算只是回想,也令他疲倦。

  可无音的出现,令他再次兴起了爱人的冲动,也许是因她将他植了出来,也许是一种难言的宿命,每每见到她那双迷雾烟锁,看似有些妩媚的眼眸,总让他又再次兴起了爱人的欲望。

  世间的缘起缘灭,本就难以拘束,更何况是心?而他,也不过只是只易受春风摆荡的妖。

  在今日的午阳下,他和无音各据花圃一方工作着,他总是偷偷地瞧着她,每当两人的视线交错,她便飞快地转移了视线,一躲一藏间,似在躲着迷藏,又像在他们之间拉起了一道墙,谁也不敢逾越,因而都此困郁。

  直到他再次准确地捉住了她偷偷望向他的水眸,转瞬间,他们彼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定定地凝视着彼此。

  四下无声,世界彷佛也在这一刻停摆。

  芍药的香气似多彩的线,在他们之间绕了又绕,缠了又缠,卷成一团暧昧的氛围,他虽急于想拆解开来,好阻止自己又再度陷进去,但,心下却又依依恋恋,漆黑眸子舍不得离开她那双美目。

  远处幽微的轻响令他回过神,突如其来的那种异样而尖锐的感觉,令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了?”在他转首看向园门时,无音好奇地问。

  他沈肃着脸,“有客人来了。”以这份感觉来看,来者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很是费解,“客人?”怎么又有客人来了?近来的花相园,可还真是热闹。

  当无音走出花丛间时,果然如叶行远所料,园外又来了一名客人,正由嬷嬷领着他入园。

  “小姐,这位是申屠大人。大人不但是当朝红臣,更是老爷的忘年之交。”带着客人来到面前后,嬷嬷兴奋地向她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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