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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该把这些三生石赠给你该赠的姑娘,而且,你也不能……不能这样随便就赠给我。”这些石子不是她能收的,即使她想收,说不定他心中早有了该赠的姑娘。

  “理由?”他固执的眼神缓缓地来到她的脸庞。

  纹焰摊开掌心上的字条,“你自个儿看。”

  “兹河岸上三生石,总绵不益订鸳盟?”步少提就着她的手掌将纸张里头细小的文字逐一读出,而后挑高了眉,明白了她不收的原因,也知道他二哥在搞什么鬼。

  若是她愿意把石子收下,是否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订下?以她的冰雪聪明,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纹焰转过身清清嗓子,“你若要赠的话,该赠给你心仪的姑娘。”

  步少提无声地放下水钵,自她的身后环住她,双手在她的胸前交握,并低首在她的耳畔呢喃,“倘若我说我要赠的姑娘就是你呢?”

  纹焰的身子明显地在他胸前震了震,但她不作声也不回头,只是揪扯着身上他的袍子,感觉他的话渗迸她的心底最深处。

  “我没有迟钝到连心里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步少提轻轻贴上她瀑布般的长发,虔诚地埋首在她的颈间,嗅着她一身淡淡的杏花香。

  “还有,我也知道你在我面前脸红的原因。”步少提更将她收拢在双臂里,紧紧地将她包围,“会时常问你,只是因我爱看那模样。”

  纹焰闭上眼,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就像倚着值得信赖和寄托的胸膛,感觉他的吻从她的耳际滑向她的面颊,缓缓地点落在她的唇上,春雪初融般温暖了她,化为一池春水潺潺地流。

  “收下。”

  他将她转过身,再度将水钵放至她的掌心,而这一次她没有推拒。

  第六章

  荪饯楼上的宴客厅里,四个在牌桌上打牌的男人,都觉得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对,而且身后还有一道令他们都觉得发毛的影子。

  步少提有耐性的坐在这儿,但老被人盯的四个人就浑身不顺畅了,尤其外头和楼下杂乱的场面快把荪饯楼给翻了过来,害他们打牌打不下,也知该怎么搭理那个言行举止皆异常的步少提。

  步熙然朝他摊开两手敞开怀抱,“来吧,有什么事都交给二哥,你想说什么或是问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你的眉毛不再打结、眼神不再像弃妇、张开口不再当哑巴,你要二哥做什么,全替你办到!”

  “我……”好不容易,一直呈现呆滞状态的步少提终于开了金口。

  四个牌桌上的男人马上转过身来面对他,且皆拉长了耳朵,屏气凝神地静听他的下一句话。

  步少提又吐出三个字,“纹焰她……”

  终于,他们明白这尊门神杵在这的原因是为了哪桩了。

  司马圣叹脸色变得非常差,“你这么想夏候姑娘?”照这个小子相思难解的表情来看,他的赌运目前看来非常不乐观。

  “我……我哪有……”步少提不自然地刮刮脸颊,心底的确很想一早到客房找她结伴一块来荪饯楼,却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纹焰。

  司空烈的表情像是甚上眉梢,“我看你挺行的,一整个早上这个楼逛逛那个院走走,逢人便问纹焰上哪儿去了。”还是他表妹厉害,才不见半刻工夫,就能让这座紫冠府差点被步少提给翻了过来。

  司徒震指着窗外底下顶着烈日的人们,“还有荪饯楼的人你也没理,放着大票的人在楼前排队空等,这很不像你。”

  “我……是忙不过来,所以……所以想找纹焰帮忙。”步少提两手频转着十指,根本不记得他忽略了什么事。

  步熙然抚额长叹,“少提,下回想说话时,记得不要结巴,二哥有教过你这点。”

  没用的小子,连说个谎都不流利,这些年算他白活了。

  “你很想、很想找到纹焰对不对?”司徒震搓着两手,走到他的身旁笑眯眯地问。

  步少提像看到了一盏明灯,“你知道她上哪儿去?”这个只窝在楼上的郡王知道她的下落?

  “她一早就回夏候府去了。”司空烈懒懒地晃到他面前,张大了眼准备看他听到这消息时的反应。

  步少提心中的警铃大作,紧揪着他的衣领问:“夏候府?是你叫她回去的?”除了东郡王外,谁都无法叫纹焰回府,但他怎么能这么做?

  “我没有叫她回去。”司空烈慢条斯理地拉开他的手,“你干嘛这么激动?”

  他再抬首看着这四个像是早就知道此事的人,眼神突然变得阴沉。

  “她要回去你们怎么都不拦着?”随随便便的就让纹焰回府,等于把羊送人虎口,他们四个既然知情,却没有人去阻止她也没来告诉他?

  司马圣叹抹抹鼻尖,“是她自个儿说要去的,何况回家有什么不对,我们为何要拦?”

  “夏候府的人待她如何你不知道吗?”步少提又把目标转至与纹焰关系最亲的司空烈身上。

  “我又不是成天陪在她身边的人,我与她是远亲,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司空烈把罪过撇得干干净净,心情很好地看他的表情愈来愈烦忧。

  “少提,纹焰回府是要祭她过世的娘亲和妹子,今日是她们的祭日。”详知内情的司徒烈,好心地再透露他一直被纹焰隐瞒的事。

  “她没有告诉我今日是回府祭亲的日子……”少提抚着胸口,有些明白近日来纹焰为何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幽伤,并看着窗外怔怔不语。

  司空烈拍着他的肩头,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你应该知道纹焰不爱提私事,她很坚决要回府去拜祭,看来这个日子很重要,但我不知对其他夏候府的人来说重不重要,也不知夏候府会不会怪她来紫冠府帮忙。”

  步少提听了立刻坐立难安,直想立刻赶去夏候府,但在思及两府之间的敌对关系,不晓得纹焰在他去了后,会不会被夏候府的人视为敌方,可是不去的话,他的一颗心怎么也无法放下来。

  步熙然笑着拍拍他的额际,“去找她吧,荪饯楼有我在,楼下的事由我来帮你处理,反正就算你的人留在这儿,你的心也不在这儿。”

  “多谢二哥!”有了这句话,步少提不再犹豫,立刻推开门往楼下跑,决定不管怎样都要去夏候府要回纹焰。

  “快去慢回啊。”

  “慢回?”司徒震横眉竖眼地扯着步熙然,“你又想叫我们下楼帮你打算盘?”叫那小子慢慢回来?上一次让那小子出府一日,他们就会捉去楼下让他打了一整天的算盘,现在楼外的人那么多,让他慢慢回来还得了!

  步熙然朝他努努下巴,一手指向正在对他们笑的司马圣叹。

  “根据咱们的预测,夏候府对他们俩的变数最大,若不让少提去,难道你想输给那小子?”

  司徒震与司空烈看了司马圣叹一眼,异口同声不甘心地吼着,“愿赌不服输!”

  “不想输就下楼工作,这次不要再有抱怨。”步熙然一手一个地拉着他们两个往门口走。

  “你们下去慢慢打吧,那与小王无关。”司马圣叹凉凉地坐在椅子上翘脚,才不去帮他们的忙。

  步熙然猛然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圣叹,你想要我把人叫回来继续瞪着你吗?”

  “不了,我突然很想打算盘。”司马圣叹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免得被盯成内伤。

  步熙然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抚着下巴思考,“对了,我好像忘了应该做些防备工作,要是他的毛病又在外头发作了可不好。”

  “熙然?”司从震看步熙然在他袖里找出常带在身上防身的迷香,然后急急忙忙地先跑下楼。

  步熙然边跑边回头解释,“荪饯楼交给你们,我得去盯着少提!”

  天未破晓前,纹焰就已回来夏候府。

  两座一大一小无碑版、无姓名的坟,静静的栖息在夏候府的最偏僻之处,坟上四处蔓生的青草和落花,纹焰已打扫干净。

  娘的爱、妹妹的害怕、继父的狼心、继兄的色心、继母们的刻薄,在她的记忆里,像是等待在黑夜里的幽洞,总会在脆弱时将她拉回洞底,她一再地挣扎,才能自洞底爬起来。

  坟地的远处,一座被火焚烧过破败的心院,熏黑的石墙、横倒的梁木,在四周翠绿的园景下,更显得漆黑。

  她仿佛又看见烈焰四起,烟雾弥漫了她的眼,两张破碎不全的脸孔直直朝她逼来,一欢喜一幽怨地凝视着她,欢喜的那一双眼是她母亲的,而另一双带着幽怨的眸子,是她小妹的。

  纹焰被这两双眼眸盯住了,动弹不得地陷入她常作的噩梦里,这双手什么都捉不住、什么都无法为她们做,只看着她们的衣袂在灼灼的火焰里翻飞,夜复一夜地聆听着她们凄恻的哭声,她时常在梦里哭泣,唤她们出来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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