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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撑着下颔,「他们有何反应?」

  「都已经着手避祸至翠微宫内。」在制造出不出数日皇城即将陷入闭城激战的流言 后,居住于皇城外城的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纷纷把主意打到一直被皇家中人用来避皇祸 的翠微宫的地宫。

  「正中下怀。」舒河一扫睡意,脸上终于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我已派人埋伏在翠微宫上下,无论他们选择躲在哪,我会将他们全都逮着。」他 已经全盘打点好了,目前众人的注意力全在三大宫和卫王府,所有防卫兵力也都在这四 个地方,反观无人防守的翠微宫,老早就被南内水师给渗透。

  「别吓着他们。」舒河谨慎地向他叮咛,「若要为皇,咱们还得靠他们呢。」少了 那些人就少了一份保障,若是没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那就得费工夫去强迫他们对他投 诚效力,太花时间了。

  怀炽点点头,在报告完了后,就急忙去知会手下动手别太粗蛮,方走没几步,他匆 地顿下两脚,又拖着步子踱回舒河的面前。

  「有件事,我一直不懂。」这个结再卡在他心里的话,他会憋死的,况且现在不问 ,只怕往后也没机会问了。

  「不懂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手谕里写的人名不是你?」从舒河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些皆 不是他为准备迎接手谕开封后成为新帝的打算,而是开封后新帝不是他的布局,他是看 过手谕笃定自个儿不会当上新帝不成?

  舒河笑了笑,「因为父皇早就知道我的野心。」做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在父皇的 心中他有几分重量,他自己心里有数。

  「可父皇不也是个野心家吗?他老人家应当很欣赏你才是,不然他怎会打算处死芸 美人以保住你?」在父皇所诞的九个皇子中,就属舒河的手腕与政风最与父皇相似,除 去卧桑和铁勒不看,剩余的皇子中父皇最重视的就是他。

  他敛去笑意,一脸的冷清,「父皇想保住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

  「什么?」和寻常人一样,怀炽首先看的也是好的那一面,对底下那些暗局也不甚 明了。

  「他下过是想为他自个儿留个美名罢了。」表面上看来,父皇的确是很为他着想, 但在回过头来再看看父皇,一生功绩无数,就待史笔画上个圆满句点的父皇,怎能容得 他这个坏事者在上头留下个污点辱名?芸湘好歹也是父皇的妃子,父皇会不在意自己名 声?

  听着他语气里的不满,和看着他那一脸鄙视的模样,怀炽的心中不禁浮现一个念头 。

  「四哥?」他该不会是……很痛恨父皇?

  舒河狡黠地朝他眨眨眼,「我没对你说过,我很讨厌、也看下起父皇?」

  「没有……」他直摇着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这消息。「你怎会有这种念头? 」

  「对于自己的骨肉,他的血太冷了。」光就这一点,就够他对父皇不齿了。

  「父皇有吗?」他觉得父皇还满宠爱他的,也感觉不到父皇对其他人有哪点不好。

  「二哥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舒河站起身,不疾不徐地提供了他一个受害者。

  想想铁勒,七岁从军,从没听闻过皇家哪个皇子这么年幼就从军的,且送铁勒去从 军的父皇,非但没在铁勒身边安插个保护他的大臣或是心腹,还任铁勒在那个举目无亲 的地方任人欺凌,父皇待铁勒的态度太异常了,然而在铁勒长大后,父皇也没善待铁勒 一些,不是年年调派边防,就是去打些会威胁到铁勒生死的仗,是他们天朝都没人了吗 ?还是天朝没有铁勒这名大将军就保不住了?

  虽然铁勒总是半句怨言也无,也藏得很好,但明眼人看得出来,什么都没有的铁勒 会如此效忠卖命,全是渴望能在父皇身上得到一些父子情,可是知道这一切的父皇却视 若无睹,还刻意加以利用,他这个旁观者,是不明白父皇究竟为了什么而对付铁勒,但 他很想告诉父皇,那是他儿子,不是敌人,可是父皇仍旧一再将铁勒耍弄在掌心里,任 意揉捏自个儿儿子的心情,这教人看了怎么不心寒?

  「二哥?」怀炽皱眉细细深想,却怎么也看不出个原由来。

  这件被父皇和铁勒压在台面下的事,舒河并不指望他能明白。离开桌案后,他信步 走至窗边,抬首看向漫天的冰霜。

  其实除去铁勒不看,父皇又曾对什么人付出过?

  为了天朝国祚,父皇情愿让八个皇子撕破脸抢成一团,也不在卧桑弃位后随即颁布 下任太子是谁,为的就是父皇想除掉不是新帝的其它皇子,以免将来在新帝的身上会发 生篡位夺嫡之情事。可他又不想由自己动手,不愿在史上留了个千古骂名,所以才刻意 让众皇子自个儿上演一出手足相残,而他这个退居幕后的操控者则落了两手干净,也因 此,他的名将会清白洁净、流芳百世,日后人们只会记得他在位时的功绩,不会有人注 意到,他为了让下任新帝接捧国祚,用了什么手段。

  虎毒食子,父皇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残忍。

  「四哥,你还好吧?」来到窗边望着他凝重的脸色,怀炽担心地推推他的肩。

  「我没事。」他不露情绪地将话题转至正事上,「霍鞑目前人在哪?」

  怀炽顿了顿,「还在南向水域,若不是有定威将军在碍事,咱们就只差一着棋。」

  「你先照计画去办。」舒河转想了一会,决定先一步行事。

  「你不等三哥进京?」当初不是说好要和霍鞑来个里应外合的吗?他怎变得这么没 耐性?

  「咱们必须先为自己图个后路。这事尽快去办好,记住,别声张。」之后的情势谁 能说得准?不能再步步为营了,要争皇,就必须先下手为强。

  怀炽听了就要走,「我知道了。」

  「老九。」舒河匆地叫住他。

  「嗯?」

  舒河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来,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眸。

  「倘若我无法为皇,答应我,你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臣。」无论是成是败,他都必 须为怀炽谋个后路。

  怀炽压低了嗓音,「你在胡说什么?」

  「将来无论是何者为皇,登基者为了国政与抚平朝野人心,定会摒弃三内之见,将 第一个定朝大臣的首选指向老七和你,到时,你千万别为了我而推辞。」这是一定的, 在众皇子夺位落幕后,新帝必然需要有朵湛的高压手段来镇压朝野,以及怀炽的怀柔政 策来收拢人心稳定朝情。

  「你怎会无法为皇?天子之位,唯有你才适任!」怀炽三步作两步地来到他面前, 两掌重重地拍在窗棂上。

  舒河笑笑地举高两掌,「别激动,我只是假设。」他又没说他不想当皇帝,说说风 险都不可以?

  他一脸的不信,「真的?」这不是他在预告或是他料想到的结果?

  「真的。」舒河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去办事吧。」

  怀炽犹豫了一会,奸半天才慢吞吞地转身走向殿外,但当他的身影方消失在殿内时 ,舒河的脸上也失了笑意。

  舒河回过头来,站在窗边,自兴庆宫的高处俯看整座沐浴在漫漫雪色中的皇城。

  一宫一殿,是棋盘上的权势棋格,一人一事,是左右交错的生死棋线,父皇将他们 全都置于其中,冷眼观棋。棋局里的他们皆不知,入局后所有环环相扣、步步接踵的一 切,不是他们有心在走,而是父皇为他们一手安排好的棋路,就算日后他们其中一人能 够坐拥天下,却都不会是这场争夺战中真正的胜者,他们只是走卒。

  自这场角逐皇位的战争掀起后,他们每个兄弟,谁人背后不伤人,谁人背后不被伤 ?手足相残、骨肉争锋,表面上看来,这是他们这些皇子自个儿求仁得仁,是福是祸全 都是他们的贪念和野心所招来的,这点他无法否认,也不想逃避,可是,又有谁曾去揭 开清凉殿御驾后的帷幕,去看看隐身在暗处的父皇,他老人家脸上那份将他们摆弄于掌 指间的笑意?那抹,远比冬雪还要寒冷的残笑。

  如今局中情势,已到了收官围地的最后阶段了,在这众皇子的存亡之秋,他想去太 庙为父皇上炷香,亲口问父皇一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然后,再告诉他……身为人父,你太失格了。

  第四章

  环京七郡以北,进郡入京的官民两道,在过了降龙坡后于栖凤坡汇合为一路,为天 朝环京七郡以北向南通京的唯一隘口,传闻,此地曾有彩凤停栖,故名栖凤坡。

  全速南下的铁骑大军,其顺畅的进行军势,在进入天朝本土后,终于在将要进入栖 凤坡时受阻,包括中军在内,铁勒命手中七线大军停军于降龙坡内,与雄狮大军遥相对 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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