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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垂雪的心头一紧,「那樊不问不就会被……」

  「处斩。」他直接提供解答。

  「为……为什幺?」借刀杀人?他们以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啊,他怎幺会看准了樊 不问的忠诚,用这种方式来置他于死地?

  「他鞭笞我。」笑意自他的面容上散去,锐眸里蒙上一层痛苦的灰雾,「他鞭笞我 的心。」

  宫垂雪哑然无言,很难相信他会把自己所隐藏的痛苦表露得那幺明显,自从沁悠介 入他的生命后,他用来伪装的面具就剥落了,以前他不曾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也从 不愿去承认他也会受伤。

  那个总是用和善温情来装饰表面的律滔,似乎已经消失了,双眼晦暗又明亮,犹如 正要初展光芒的熠熠繁星。

  「我说过我要用别种方式让他更后悔。」樊不问若是不为舒河扛,那南内的一切就 将全毁在樊不问的手上,相交多年,若不是早已摸清了樊不问的心,他不会采此作法。

  宫垂雪勉强找回声音,话里甚是犹豫,「但他是舒河的左右手,同时也是舒河的挚 友,要是斩了他,只怕舒河……」

  「接下来我会亲自对付舒河。」律滔接续完他未竟的话,对于舒河将会有何强烈的 反应,都已在他的掌握中。

  「什幺?」宫垂雪讶愕地睁大双眼,不相信总是不会直冲着舒河而去的他,居然会 亲自对舒河吹起掀战的号角。

  「但在对付舒河前,我要先剪去他的翅膀。」他淡淡冷哼,反复地把按着指节,「 没有了事事为他做尽的樊不问,我看他还能怎幺飞得高?」

  舒河愈是要落得两手清白,他便愈要染黑它,天底下哪有那幺便宜的事?恶罪由他 人来背,舒河却不需要偿付任何罪名?他就非要把舒河拉下水来,由舒河亲自操刀上阵 。

  「王爷,你……究竟是怎幺了?」以前他和舒河不是一直保持着默契,在三内之争 中不直接朝对方动手的吗?为什幺他要一改作风?

  他坦承,「你可以说我在报复,也可以说我在做以前我因怀有顾忌,所以在投效东 内后一直不愿去做的事。」

  「你会突然想把所有人的底都掀出来,是为了郡主?」宫垂雪若有所悟,可以看出 他眼底的痛来自何处。

  「为她,也为了我自己。」律滔没有否认,眼眸显得幽淡遥远。

  若是没有发生在沁悠身上的事,他也无法打破他多年来的心锁,那道心锁,锁住了 他的未来,令他无法振翅高飞。

  只是他再放不开、放不下,那幺他注定走不远也飞不高,他不愿再继续沉湎在过往 中,他不愿再独自己手下留情,即使将会玉碎瓦全,他还是得松手让自己走出来。

  如果他和舒河是镜里镜外的两个自己,那幺,他必须舍弃一个,他必须舍弃掉舒河 存在的那一部分,才能让他真正属于自己,而舒河,也得放开他去做真正的自己。

  他扬手,「去办。」

  「是。」宫垂雪生硬地点头,握紧手中的奏折大步迈出殿外。

  「褚福。」律滔在他走后朝身后轻唤。

  自三内对立起,就一直在暗中为他进行搜罗把柄的褚福,绕过玉阑屏风来到他的书 案前。

  他的刀靶再指向另一个方向,「西内大司马就交给你。」

  在他的算帐清单上,无论涉入樊不问这件事的深浅,也无论对方是否直接参与,只 要是有沾惹到的,就一概纳入其内。反正东内上头对他迟迟不向西内动手原本就颇有微 词了,这下对朵湛倚视甚重的左右手开刀,也算是给上头的人们一个交代。

  「是。」褚福等他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律滔不放心地睨他一眼,「该掌握的证据都抓到手了吗?」

  「齐全了。」

  「那就放手去做。」郁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寒光,「我要朵湛再后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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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在做什幺?」如雷贯耳的吼声自门边传来,打破沁悠房里一室的宁静。

  差还众臣分头去办事后,律滔终于放松了这阵子一直紧绷的情绪,提早离开太极宫 返回府邸,可方回来,沁悠房里的景象就让他拉大了嗓门。

  这个阳奉阴违的女人……分明她就承诺过,她会安分养伤,不捣蛋也不作怪,但他 才离府不过多久,她就背着他步下养伤的床,埋首在书案上振笔疾书。

  「写……写字啊。」沁悠的反应好似当场被人赃俱获的暗夜宵小,怔讷地僵住身子 ,并同时张大了小嘴。

  「谁准你下床的?」他怒气冲冲地走至她的身边,抽走她手中的笔扔至一旁。

  「我啊……」在他凶煞眼的瞠睨下,她讷讷的应答声,怯懦得有若蚊呜。

  沉肃的俊容像片黑鸦鸦的乌云笼罩住她顶上的光影。

  早料到她迟早不会安分,但若非今日所见,他还真没想到她是这幺的没有耐性,就 连多趴个十天半个月她都做不到,还勉强地在书案前坐直腰杆置背上的伤口不顾,谁晓 得之前他忙于公务时她都在家里做什幺?

  「我、我……可以解释的。」奇怪,既没偷又没抢,她干嘛要这幺心虚?就算要比 瞪人,她的眼睛也不比他的小啊。

  她随即一转弱小的气势,有条有理地解释起她拒绝再趴病榻的苦衷。

  「上回你运气好,伤在正面,所以你都是用躺的,因此你可能无法体会伤在背后只 能用趴的感觉,如果你也跟我一样……」絮絮叨叨的说词,蓦地中止于他欺近的黑脸里 。

  「少跟我废话。」他一手扶她站起,以另一掌箝握她纤细的后颈,逼她转向面对病 榻。

  「再趴下去我的胸部会扁掉的!」沁悠扯住脚步对后头的施压者大叫,柔荑飞快地 掩住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酥胸。

  律滔阴阴冷瞪她一眼,「我又不在乎,你替我紧张什幺?上床去!」

  她缓缓转回螓首,热辣辣的红云烧上她的秀颊。

  臭美,谁管他在不在乎呀,有扁没扁、是大是小,他本来就都得认了,她在乎的是 她舒不舒坦!他哪知道成天趴着有多难受?不但呼吸不顺畅,正面的筋骨还又酸又痛, 她是在养病,又不是在虐待自己,凭什幺要遵照他王爷老大死硬的命令乖乖趴床?有种 就换他自已来趴趴看!

  「不能打个商量?」她压下满腹的不平,两手环着胸,试着跟他讨价还价。

  律滔拧起恶眉,〔不能。」不让她趴着,她要养伤养到什幺时候?她有工夫磨,他 可没耐性跟她耗。

  「起码让我译完这部兵书吧?」她的素指往桌案上的纸张一歪。

  他往桌上一看,「你没事做这干嘛?」亏她还有这个兴致,被人鞭打时硬是挺着骨 气不写,偏偏要在伤势未愈时逞强。

  「我要嫁人啦,当然不能没有嫁妆。」沁悠拨开颈后的巨灵掌,笑靥如花地搂着他 的胸膛,「我爹生前可没帮我准备什幺嫁妆,还好我娘叫他把这部兵书保留下来,不把 它译出来给你,我怎幺嫁?」

  「你真要把它当成你出阁的嫁妆?」之前他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你不是很想把它交给野焰?」她伸指点点他的鼻尖。

  提及野焰,他的一双墨眉便渐渐靠拢打结。

  这阵子径顾着忙他的事,他都忘了要把太阿兵书给那小子的正事。唉,照铁勒的说 法,野焰是介于天才与蠢才之间的类等,那小子可以天才得脑袋空空就上战场,然后在 两军开打之前紧急想出战略进攻,但若是要他研读兵书修习兵法,那小子的头脑可就有 点死了。

  要是不早点把兵书交给野焰,谁晓得野焰看不看得懂、看不看得完?万一三内在他 还没把兵书研究完毕前就提早开打了呢?野焰的那点小聪明和好运道,可无法适用于比 他高竿、战历也比他丰富的铁勒和霍鞑身上。

  「不急于一时。」想了老半天,律滔决定不吐实,还是先把她的健康摆至第一优先 。

  「不要骗我喔。」沁悠岂是省油的灯?三两句话就立刻把他打出原形,「你不就是 为了这部兵书才想娶我吗?若是不急,那时你干嘛急着拉我去文定,在短时间内拚命想 和我攀亲搭戚?」

  律滔登时语塞。

  唉……他开始怀疑她是会通灵还是会卜筮了,这样她也瞧得出端倪来?

  他拨拨额前的黑发,「我承认,当初我是急于把它交给野焰。」真难拐,偶尔想骗 骗她都不行。

  「那就好。」她打发似地拉下他吻吻他的额际,「乖,别吵我了,我还没译完。」

  「上床。」在她的莲足又挪往书案前,间闷雷声又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她翻着白眼,无奈地抬起杏眸瞄上他。

  我若唱情歌给你听,你会不会就乖乖的闭上嘴让我把它译完?」他们男人怎幺都那 幺罗唆?不过就是译个东西嘛,樊不问在她耳边聒聒噪噪,他则是婆婆妈妈个没完没了 ,她这个译者的意愿都不必尊重一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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