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了!
低沉如醇酒的笑声漫出了他的唇间,洋溢在黑暗里。
张行恩刚开始还只是小笑而已,但是月光打在她脸上,映出她一张莫名又气愤的俏容,他实在按捺不住,没想到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後连腰都弯了。
蔚蔚羞恼得娇颜煞红!瞧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原来取笑起人来,这麽不留领地,她真是自取其辱。
「我要走了!我要辞职了!我不要再跟你说了!」她伤心欲绝,吸了吸鼻子,转身就飘向会议室门口。
「等一下,」他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连忙伸手拉住她。
「放开!」蔚蔚怒视他。
一个人在火大的时候,是顾不了形象和羞怯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只是……」他勉强捺下最後一缕笑意。「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我忍不住。」
可爱?他是觉得她可爱才笑的?蔚蔚的双颊热辣辣的红了。
「真----真的吗?」她讷讷地问。
「真的。」他温柔地向她保证。「你原本想跟我说什麽呢?」
回到正题,蔚蔚的心跳再度乱了节拍,回眸一瞧,他还握著她的手。
啊!她涩怯地抽回来,跑回另一端去。
「蔚蔚,那里有玻璃碎片,你站过来一些。」
「我……我……」她只能摇头。不行,离他太近,她就什麽都说不出来了。
「我答应你,不会再碰到你,你站到我旁边来。」张行恩沉声说。
「我不是怕你碰……」不是怕他碰,难道是怕他不碰?蔚蔚脸色大羞,还好现在没有开灯,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局手局脚地挨回他身前,她又不知道该从何启齿了。
「我们刚才说到,你不知道出口己要什麽.]张行恩助她一臂之力。
「喔,对。」她清清喉咙。「总之……就是……我现在知道我要什麽了。」
[你要什麽?」他很有耐心,看著浸湿在夜色之中的她,一身飘曳的丝裳,宛如即将奔月的仙子。
[我……我要你!」没想到自己真的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倒抽了口气,捂著嘴,又退後了三大步。
有一瞬间,张行恩没有任何反应。
几乎是一说出口,她便後悔了。
「我……我……我随便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要走了。」她仓皇地摇摇头,只想逃离现场。
凌空切进来的铁掌揪住她,中止了她的逃亡行动。
「乱说的?」张行恩的双眸眯了一眯。[ 这种事也能乱说吗?」
他少见的严厉,让她羞愧得不知该如何出自处。之前想得没错,她真的在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不起……」她不禁垂低了榛首。
本来不说出口也就罢了,即使她在公司待不下去,两人还是有可能在其他场合遇见!而今呢?以後连见面都很尴尬。她根本不该打破两人之间的生态平衡!
[你哭了?」他的声音比以往低沉。
蔚蔚只能不断摇头,泪眼蒙胧中,连他的脸庞都看不清楚。
张行恩将她拉近来,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轻拭她的泪颜。
[ 喜欢我是一件这麽痛苦的事吗?」温柔的声音彷佛就在她的耳鬓。
蔚蔚稚气地抹抹睑,然後发现,不是「彷佛」!他真的就低头,在她的脸颊旁。
哭声梗住,连呼吸都梗住。她呆呆望著五公分之外的大特写,斯文秀致的男性脸容。
他冷静地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两人的对望,头一遭没有任何外物阻隔。
泪水浸湿了她的眉睫,在暗夜中一闪一闪,犹如晶莹剔透的小星星,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连嘴唇都红红的。小小的鼻翼随著抽噎而窜动,樱唇轻轻颤抖……
他轻叹一声,垂首含住她的唇。
蔚蔚呆立在当场。
真是糟糕,他明明打定主意不跟公司女同事有牵扯的……
然而,唇下的甜美柔软,取代了任何懊恼。柠檬香气变得更浓,他的舌撬开她的牙关,她颤巍巍的开口,容纳他进入。
双腿再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她软软瘫进他的怀里。
她尝起来,残留著香槟的甜意,也或许,她本来就是这麽甜。
一只大手滑向她的腰後,满意於手掌心隔著丝料的滑腻触感,将她轻轻压进怀中。
在这一刻,她的灵魂不在体内,甚至不在地球上,浸湿在一个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全然缥缈的感官世界里。
他的舌纠缠著她的舌,他的唇密合著她的唇,他的心跳呼应著她的心跳。她揪著他的衣襟,茫茫然,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好闻的男性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先退开来。
张行恩看著软瘫在怀中的可人儿,叹了口气。
真是糟糕……
他不该破除自己的原则的。
可是,她慌乱的模样看起来好可爱,啜泣的模样看起来好惹人怜,而她的唇就在五公分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吻她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为什麽喜欢我?」说话时,他的唇拂弄她的唇。
蔚蔚醺醺然睁开眼,水眸漾漾的,池心中央,只有他的脸孔,只有他而已。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何就是这麽迷恋他?
他是个极优秀的男人,没错;可是,以她的身家背景,要认识和他一样优秀的男人并不困难。
深印在她唇上的,是他的温柔。一滴一点,一点一滴,渗进了她的四肢百骸,甚至远在见过他以前,就让她不由山曰主地恋慕。
「你很温柔……」她轻声说。
[温柔?是吗?」张行思低下头来反省。
嗯,他对她,好像真的比较有耐心,难怪她觉得他温柔。如果她早几年进公司,尤其是他刚升上行销部经理的前半年,整群行销部同仁被他的铁腕折腾得几乎在公司搭帐篷,三过家门而不入,她大概不会再把「温」和「柔」这两个字组在一起,套到他头上。
他的存疑,让她误解了他的语意。
蔚蔚急忙解释,「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已在暗恋,在痴心妄想,你没有喜欢我的理由。你放心,我只是希望在离职之前,把我的心情告诉你,我……我并不是想介入你和你女朋友之间。」再说,她也没有介入的分量吧?!
她短短几句话便扔给他三大疑点。
首先----
「你为何认为我没有喜欢你的理由?」他好奇得很。
「那还用说吗?我既不精明能干,性格又孤僻,个性又古怪,人缘又不好,你有什麽喜欢我的理由呢?」
「你很可爱。」他提醒她。
「我一点都不可爱!可爱是指那种绑著两个马尾巴,再不然也要甜美爱笑、懂得讨人欢心,我哪一点可爱?」
瞧著她杏眼圆睁的不解,他微笑。「你现在就很可爱。」
「呃----呃----」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其次——
「你要离职,为什麽?」他两只手臂盘在胸前。
蔚蔚最怕看到他这个姿势,这表示他没有得到合理解释之前,任何人都别想走。
「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後大家见面一定会很尴尬!」
「你找到新工作了?」
「没有。」
「有新的计画,比如说, 出国旅游,念书或游学?」
「没有。」
「令尊希望你离开公司?」
「没有……」她被他质问得抬不起头。
「很好,那麽我不觉得尴尬,你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尴尬。你离职的动机不成立,希望下周一早上九点可以准时看见你销假来上班。」
「好……」
第三——
「你不可能介入我和我女朋友之间。」
蔚蔚一听,又炫然欲泣了。「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我没有女朋友!」
啊?无论她以为由目已会听见什麽,都绝不会是刚刚他丢出来的这一句。
「那……那池小姐……」她又露出被他归类篇「很可爱」的愣表情了。
「她是我妹妹。」他面无表情地说。
「妹妹?」她也板起脸,学他面无表情。「怎麽可能,你们又不同姓,长得也不像。」
「谁规定兄妹一定要同姓,还要长得相像?」
这麽说是没错啦!
「可是……」
「她不是什麽乾妹妹、湿妹妹,是我母系亲戚的小孩,从小被我家收养,和我有货真价实的亲戚关系兼手足关系。」
「那……那锺祯绮……」
「她,和其他五十六个[ 长辈的女儿] 就是我必须拖著小净出席所有场合的原因。」
原来如此!
「那……那……」那她呢?
张行恩偏头望著她,温存的笑意重新流回眸中。
唉!对啊,那她呢?
他可以想像,他们两人的事若传出去,光是锺家父女那一关就会让人头疼很久。
尤其锺董的个性,虽然是识人的伯乐,也是多疑的曹操。他属意自己为锺祯绮的对象,多少有一点想靠女儿来「和亲」的想法,尤其公司正值派系竞争的多事之秋,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所笼络,很难说锺董以後会有什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