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剑收,鲜血成珠滴落,丝毫不沾剑身。
“啊——”与曲翔集相偕追上前来的季千回看到地上碎成数片的烙火玉,不禁惨叫:“我的烙火玉!老天爷,碎成这样人家怎么交差?讨厌!你死就死,干嘛拖一块石头下水,都是你啦!”到后来,她只能怪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何振。
啊,怎么办?“凤骁阳会让邢培宰了我的,呜……”她怎么会这么命苦?
陪在身旁的曲翔集,到此时才真正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她不是要争盟主之位,而是为了烙火玉。
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果然如他所想的并不在乎名利权势这点,着实令他雀跃不已。
“在他动手前,我会先杀了你。”
记恨功夫堪称一绝的冷焰寒声道,也扯回曲翔集差点因柔情渐生而恍惚的迷蒙。
“喝!”季千回赶紧缩到曲翔集身后。现在知道他功夫不差,自己就不用这么强出头了。“你要动手找他,我、我不理你。”开玩笑,才短短数月不见,他的武功就变得这么强,要她怎么打?
可惜,冷焰收剑入鞘,似乎无意与曲翔集交手。
“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跳出内墙,季千回得意笑着。
冷眼斜睨,冷焰开口,仿若冰天雪地般的寒意顿现。“用不着我动手。”
曲翔集和季千回疑云立生。“怎么说?”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询问。
哼哼!留下两声寒笑,冷焰纵身一跃,如流星般划过天幕,消失无踪,快得让他们阻止不了。
就在这时,守门人边跑往比试场边,边以其深厚内力一路传达讯息,声如雷鸣——
“不好了!一群人上山围剿擎天峰了!”
擂台上、擂台边,均陷入一阵议论纷纷,看来混乱。
“果然是陷阱。”曲翔集低喃。
“陷阱?”身边的季千回侧首,昔日因他所生的谜云又重新浮上脑海。
“没时间向你说明,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围剿之事。”
知道他说的没错,季千回也点头,并不急着要他澄清一切。
她的明理换来他蜻蜓点水的一吻。“就知道爱上你绝对没错。”
坦言的情愫让她连耳根子都觉得热。“现下都什么时候了还玩!”
“苦中也得作乐是不?”话落,他一手勾住她腰身,飞纵至擂台中央,运起内劲吼了声,声音响彻整片比试场:“雷公达!知不知道来人是谁?”
守门人雷公达已奔至擂台外,抱拳半揖,同时回应:“不知道!”
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还答得这么大声?”这守门人也真够憨的,季千回嗤笑。
这时候大概只有她能安之若素了。曲翔集侧首,她的镇定相较于台下纷扰不休的名门正派,来得更令人激赏。
回头看向雷公达,他又问:“有多少人?多久会到?”
“数千人,大概一刻钟后将兵临城下。”
“数千?一刻钟?”台下众人愕然出声。
“数千是几千哪?”季千回忍不住插口:“一千多也是数千,九千多也是数千,依你估算到底有多少?”
雷公达看了看曲翔集,直到他向自己点头,他才回答她的问题。“依小的估算,约有六千。”
六千!?抽气声此起彼落。
“堡内有多少人?”曲翔集问,一边暗忖江湖中谁有本事能调动六千人,堪比大军压境!
“除去不懂武功的奴仆,不到三百。”
“不到三百!”台下众人齐呼的声音大有昏厥之势,听了就觉好笑。
名门正派,武林高手哪!季千回讥讽地想着。
“千回,江湖上谁有本事号召六千人齐攻?”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季千回挥手便道:“就算是现任武林盟主也不可能有这本事,除非是——”她倏地收口,杏眼圆瞠,脸上有着恍然大悟的惊愕。“啊——凤骁阳!你、你害死我了!”为什么是她?可恶!她怎么这么倒霉?
“千回?”不解她突然的鬼哭神号,曲翔集扣住她又叫又跺脚的身子,一脸疑惑。
直到季千回附在他耳畔嘀咕,同样的惊愕立即浮上他的脸。
“怎么会?”
“八九不离十。”天啊、地哪!她为什么要认识凤骁阳那讨命鬼?恨啊、怨哪!
就在错愕之余,阵阵杀声传来,离碉堡尚有段距离。
“趁现在还有逃命机会!”底下有人发出撤逃意见,立刻有人呼应。
“逃还叫名门正派吗?传出去岂不贻笑江湖!”
性烈的净心师太喝道,随即有人回应。
“命都没了还管贻不贻笑江湖!”
“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惜命遁逃非君子所为!”
命重要还是颜面重要,此刻成了众人争执不下的问题。
“翔集,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眼见这团混乱的季千回不解地问。
“他们只是一时心乱,加上群龙无首罢了。”
“是啊,现在烙火玉成了碎片,现任盟主不知道死到哪儿去快活逍遥,这票人又吵得不可开交,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
托起无可奈何的小脸,曲翔集含笑落吻。“我们还要成亲,怎么能死?”
“我也不想啊。”季千回黛眉轻挑,露出娇如牡丹的艳笑,更是醉人。“翔集啊!”
“什么?”这时候又端出这妩媚娇俏样做什么?曲翔集心生警惕。
“听说……这烙火玉是千年火岩,坚硬无比,而且玉石中央有火焰纹路如火烙印,故而名为烙火玉。”
所欲者,遥似天涯,近如咫尺——她终于明白离开陈绍府前曲家老太爷话中玄机,怒气正逐渐酝酿发酵。
“是吗?”
“可是——何振手里那块烙火玉碎了耶!”方才情急之下她才会失了分寸,现在想起手下曾传来的消息,虽然不认为事情有巧合到这等地步,但是江湖事谁说得准。
杏眸带媚,诱人中隐含算计阴火,始终看着她的曲翔集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美、她艳,处事恩怨分明,任性如孩童,但她也精明得像狐狸。
“盟主,请快下令救救大家!”雷公达不愧是雷公达,情急一吼,立即让比试场内鸦雀无声。
果然!怒气窜上美眸,她倒要看他怎么跟她交代!
“盟、盟主?”
底下有人发出惊呼,也有人立刻抱拳作揖。
“怎么可能?”当然,还有质疑者。“你有什么证据?”
曲翔集颇有忌惮地看向季千回,如他所料地瞧见地双眸含怒。
唉,气得不轻哪!
“嗯哼?”再藏啊、再瞒嘛!看他能瞒她到几时。
“咳、咳!事情结束后听我解释可好?”暗扯她衣袖,他倾身细语,却得到佳人哼的一声回应。
“唉!”叹了口气,曲翔集伸手从怀里取出烙火玉,运劲传声:“以天地为凭、烙火玉为证,我曲翔集九年前自各位手中争得此玉,换句话说,我也就是现任盟主。之前情非得已未能表明身份,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怎么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够了!”忍不住火气,季千回决定了,就找这票名门正派出气。“大难临头了还吵什么吵?要争盟主之位、要抢烙火玉也要有命去争去抢才成!名门正派、武林高手,没了命也不过是白骨一具,黄土一坯!”
几句话,登时浇熄场内的心浮气躁。
心情好多了!吼完的季千回回头朝错愕的曲翔集一笑。“现在,是你的事了,武、林、盟、主!”
这四个字,听得好刺耳哪。曲翔集听明白她话中的尖锐,苦叫在心头。
她真的真的气得不轻。
“来来来,今儿个算是大伙儿有缘,莫老头我初来扬州,适巧此时此刻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咱就来说说这江湖事给各位客倌听听,说趣儿谈笑呵!”
说书的高声一个吆喝,茶店里的客倌莫不引领而望。
可不是吗?他莫老头行走江湖数十载,有什么江湖事没见过、没听过!这一代新人换旧人,代代皆有才人出的江湖,没他这个老江湖四处打混动嘴,哪能让这票平民老百姓知道劳什子江湖趣闻新鲜事?
“来来来,听得出神得给点铜钱让小老头儿我活口,所幸说这江湖新鲜事让各位客倌不单饱了口福,也饱了耳福。小老儿我行走江湖数十载,啥事没见过……”
“又来了!敢情老头儿你是要混时辰是吧!说正经的,要不咱爷儿们就不听你说江湖趣事,让你一个铜钱子儿都赚不着。”
啊啊啊——怎么这样?“大爷您行行好!给小老儿一点活路,不过就是说书嘛,来段前曲儿让小老儿风光风光也算是好事一桩,何苦这么性急是不?”莫老头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弯得他腰疼背酸,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坐回长板登几。“这扬州人就是不比杭州人有耐心啊,唉!”想想,撇开好死不死遇见索命阎罗冷焰本人现身茶店,差点吓出他莫老头的尿之外,上个月在杭州大说特说这索命阎罗的江湖轶事前那一段长串儿的闲扯,也没见有哪个爷这么不耐烦的。看看这扬州的爷儿们,唉,江北人怎么性子急躁如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