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真如此诱人?”他叹息,上五台山只为看江湖中人为一个武林盟主之位争相竞逐的丑态,怎知身边心仪的女人竟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会是真的吗?依她的性子……疑问,悄悄浮上心头。
“你说什么?”回神后,季千回侧首询问,没有遗漏他失望至极的眸色。
“没什么。”
“是为没有强手出头而失望吗?”她猜着,却与他心中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这一句话却让在场武林中人怒目以对,瞬间,便减了对季千回的惊艳,增添对她的恼怒。
她的轻视口吻伤了他们的面子!
“敢问姑娘师承何人、出自何门何派?”峨媚净心师太首先站出头。
季千回勾起诱人甜笑,拱手回礼。“无门无派,自成一家。”
“小姑娘,瞧你既美又娇艳,擎天峰实在不适合你这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听我江宏的劝,还是快快回家躲在绣房里做女红等婚嫁,别伤了自个儿,大伙儿出手可不念你身娇体弱啊!”
一席话引来众人哄堂大笑,包括站在季千回面前的净心师太都忍不住抿唇勾起浅笑。
“师太,他说的可是咱们女流哪!您还笑得出来,千回佩服。”杏眼锐利一瞥,只见净心师太敛住笑,回瞪出声处。一时间,众人皆惧于净心师太不悦的神色,全都噤了声。
挑拨离间?曲翔集是惟一没有笑声的人。在旁观看一切,自然也听进她说的一言一语,摇头徒叹无奈的同时,也兴起佩服之意。
才几个字,便挑起峨媚净心师太与其他人的芥蒂,很行!
一个挑拨还不够,只见季千回轻移莲步,来到出声的壮汉面前。
“衡山掌门江宏。”她点名,笑脸迎人。
“正是老夫。”江宏趾高气昂地回应,眉宇间净是鄙视。
季千回倏地抿唇轻嗤浅笑,向他一福。“有件事千回想同您说。”
“什么?”她的话令江宏好奇地向前。
美目看向他后头,别具深意地一笑后,低声道:“您大弟子林佑欠我素流斋的一千五百两尚未付清,您既为人师尊,自然得代他垫还是不?”
什么!?江宏怒目回头。
“师、师父……我不是故意的!”一名男子忽而跪地求饶。
“说!素流斋是什么鬼地方?让你欠了一千五百两!”气如洪钟足以震人内息,可见江宏功力匪浅。
而素流斋名字一出,在场不少人皆面面相觑。
“唷!您不知道素流斋是什么地方哪?”这下可有好戏瞧了,嘻。季千回火上加油,在一旁敲边鼓地替老英雄解惑:“不就是雷京闻名的第一青楼嘛,嘻嘻。”
此言一出,更是气得江宏脸红脖子粗。“你、你这逆徒!是存心污我衡山的名是吗?竟然给我到那种地方,还欠下一千五百两!你——我非打死你不可!”
“呵呵呵……”娇声倩笑地退步,季千回目光梭巡众人,只见被她眉眼扫过的人中有不少纷纷退后,更是笑不可抑。
似乎是想起素流斋的老鸨是她了吧?看着那些曾到过素流斋的武林人士个个视线走避、尴尬难堪的脸色,季千回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走到曲翔集身边,她似有意又无意地朝他一笑,“这便是江湖人呵!”说话的神情既嘲弄又轻蔑。
语罢,她便回头要接待的小厮带路至碉堡为人安排的厢房。
今朝,不消三刻钟的时辰,素流斋季千回已使各门各派尽知,且印象深刻,也让曲翔集临时多了份差事。
季千回由小厮带路进厢房休息约莫一刻钟后,曲翔集才跟着来到门前。
“千回?”
门里的人应声开门,却不让他进入。
“千回?”他不明白她的用意。
“乘机调停,以彰显自己的人望!你可真会做人呐!好一个八面玲珑的曲二少。”
“你知道?”他并不太讶异,自己曾带她回陈绍府,家中有人脱口而出教她听见也不意外。
“你以为天底下有多少个人姓曲?”
她的话意不像是在他家听闻他的身份。“你是何时得知?”
“你进素流斋之后。”
“消息来自何处?”
一点一滴,仿佛知道彼此所拥有的谜团已到不能隐瞒的地步,所以,一问一答,皆没有再刻意隐瞒什么。
“素流斋有的是消息流通。”
难怪厅里众人神色并非全然羞窘,原来有些是心知肚明素流斋藏了不少武林消息,甚至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江湖秘辛。
她的来头着实不小。
“怎么?知道我的事之后吓傻了?”冷冷看进他每一分表情,季千回倔强地不愿承认自己已被他讶然沉默的回应伤害,宁可挺直背脊,佯装一脸毫不在乎。
由此便足以看出她心高气傲到何种程度。
真是逞强,曲翔集在心里苦笑。他明白,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惜不能明说;要是戳破她的伪装,只怕到时连扳回一城、得到她心的机会都没有。
衡量之下,他决定放过这回逼她的机会,以退为进。
“没事就回你自己的厢房去。”
“你这样就算独占鳖头当上武林盟主也无法让人心服。”
他出言相劝,惹来她更多的错愕。
“你——”他怎么知道她此行目的?骇然退回房里,她的目的何其深钜,布满争权夺利丑态,他怎么能看?怎么能让他看!“你怎么知道我——”
她的心慌、她的失措,只为知道自己竟以在权势中争逐的丑态存在于他面前,以着这般的丑陋心思,这样足以让他鄙视的姿态!
原本,素流斋的身份与他曲家陈绍府二少的身家背景已让她想不自惭形秽都难;现下,相较于他的淡泊名利,她这副追名逐利的样子更是令自己羞耻至极。
老天爷!他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眉、你的眼,都这么说着。”曲翔集踏进房,关上门。
“骗人!”
“是真的。”他逼近她。
而她,接二连三地往后退,他愈跟,她愈退,一直到纤直的背脊顶到墙,退无可退。
而曲翔集更是趁此机会以双手将她箍在他与墙之间。“我不只一次说过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总在细读你眉眼间的神态,甚至可以说,你的眼神、你的眉只要一动,我就能看出其中涵义;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你上五台山的用意。”
“所以?”挺直身,她恨不得自己能嵌进墙里,也不要这样暧昧地时有时无地碰触到他发热的胸膛。
感觉……好奇特。季千回觉得自己的身子隐隐窜起一股燥热,像有把火在心窝处烧灼。
“为什么非要盟主宝座不可?”拥有素流斋的她与武林根本无关,为何要争夺这个位置?
她伸手推他,却发现推不动,反而让自己的手被里进一双大掌中,抽也抽不开。
“放开我的手。”
“先说。”曲翔集毫不妥协,没得商量的霸道既突然也突兀。
什么时候他也学会霸道了?季千回抬眼凝望,心底又萌生疑问:还是他本就霸道,只是从不外露?
她敢说,后者的揣测恐怕才是真的,他一直都戴着面具见人,不是吗?“你放开我!”
“说完才放。”
“因为我贪心,我爱追名逐利,我想权倾武林、手握江湖,这样不行吗?”被逼极了,她忿然出口:“怎么?见不得我争名逐利的丑态是吗?后悔自己眼拙看上的不但是名烟花女子、青楼老鸨,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是吗?放开我!不准你再碰我!”在被伤害之前宁可先行自己伤害自己,虽然痛,但因为是自己给的,她甘之如饴。
因为……若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季千回不确信自己能否挨得住,所以,她宁愿先行自伤,也好过被他所伤。
心性高傲、脾气如火的她很清楚自己无法忍受来自于他的蔑视。
“我是见不得。”素手在他掌心里一缩,她眼底闪过的受伤令他疼怜,可她的心高气傲又令他忍不住失笑。
为免她太过受伤,他赶紧敛笑,“我的见不得是见不得你再这么说谎下去。千回,我不信你爱追名逐利。”他眼里的她专好快意洒脱、无拘无束,怎么可能给自己找麻烦来争夺盟主名位困住自己?
“你最好相信。”别再说这种令人心喜的话!天啊,天知道要她抗拒他有多艰难?她一日比一日更想任他圈进怀里,更想受他千呵百护,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想望让她的拒人于千里更难落实、更难贯彻。
可不可以别再用这么深情的音调、柔和的眸子看着她?她受不了,也快抵挡不住。
然而,曲翔集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浑然无觉自己的逼近对她是种压迫。
“可惜,打死我我都不信你会自找罪受。千回,你以为你自己快意江湖、恣意惟我的性子我看不透吗?”不觉太小观他曲翔集了吗?
杏眸微睁,满满的是不信与错愕,更闪烁着惊喜。“你……”他看穿了她?他竟看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