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绝音被福伯的动作给逗得露出笑容。“让沙大哥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吧!”
“小姐,你直接把他丢在地上就好了,干嘛还让他睡在你的床上,这个……”
“好了啦,福伯,沙大哥昨天带我出去玩也是很辛苦的,你就不要再说了啦。”
谷绝音笑着推福伯出去,自己则跟在他身后。
只是福伯仍不停的嘀咕着。
待他们的声音远去后,沙穆忽而睁开眼,支手撑头侧脸看着门板。
绝音这丫头是在做什么啊?说是想亲近他却又不像,说是不接受他嘛,刚刚又为什么要如此靠近他?这女人心……真是难懂!
***
照片中一对相拥的男女相衬得令人称羡,男的俊逸尔雅、女的柔弱稚气——无一不契合、无一不和谐、无一不显示出这对男女的浓情蜜意,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彼此凝视的服神足以说明一切,仿佛口头上的爱呀情呀是如此地廉价,他们彼此间流露出的那份深情才是最有价值的宝物。
谷拓仁狠狠地将相片撕成两半——对撕,再对撕……直到照片成了碎纸,还不忘用力捏揉在掌心。
该死的沙穆!他对绝音是下了什么蛊,要不怎会让她宁愿不认他这个亲哥哥。投入他的怀抱,反倒躲进他的胸口!
这个沙穆究竟是什么人物?周明花那么多工夫,找了不少门路也查不到他的来历,除了沙穆这个名字以外,一切等于是零!他来自何处、做什么工作,有什么背景——全然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谷拓仁拿起桌上的木制相框,对着照片上的人立誓:“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忽地,内线电话声响起。(谷先生,汉江的汪董正在会客室等您)线上秘书用平稳的声音如是说。
放下照片,谷拓仁立刻整了整衣服朝大门走去。
***
优美的旋律是很动人没错,但是遇上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也对音乐没兴趣的人,就算弹的是贝多芬著名的“月光曲”,对这个人来说也比不上弹首民谣还来得亲切,“对牛弹琴”这句成语正好可以用来形容这种人。
沙穆碰巧就是那个没含乐细胞又没兴趣的牛。
“你还要继续弹下去吗?”好不容易等到一直曲子完结,他忍不住问出口。
“弹琴真有这么好玩,让你舍不得休息?”
“我喜欢弹琴,可以忘掉很多事。”
“比方说。”
双手离开琴键,谷绝音挪动所坐的位置,转而面向身后的他。“比方说那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自称是我哥哥的人。”她本来是不想提的,但最近几天接二连三地梦见一些不停重复的画面——一层又一层的薄纱。交叠的人体、教人恶心的蠕动,这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和以前不同的是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其中一个人,是上次拦住他们的陌生男子,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感到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短暂的见面会让她把他和梦里的人结合在一起,当时那个陌生人热切的模样好像他真的认识她……
“哪个男人——”这……她问了个很难的问题,沙穆不知该如何告告诉她。“该怎么说,他是——”
“我的哥哥?”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我的哥哥?”
“不是。”想也不想,沙穆立即否决她的臆测,“相信我,他绝对不是!”这是谎话,但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还一副认识我的样子,他的表情很热切,不像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沙大哥,我想知道事实。”
“绝音……”他也不忍心拒绝她,他认为她有知道的权利,但是福伯那边……当初他要求福伯告诉他的时候,曾经向他保证过,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是绝对不会告诉绝音的。“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不是好时机。”
谷绝音哼了声,他和福伯的说辞完全一模一样。“你和福伯都有事瞒我,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你们总是瞒着我好多事?”多日来的郁闷搞得她几近崩溃,找不到地方发泄,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没有办法让他们安心,没有能力让他们不要因为她的孱弱而隐瞒她的事!
“绝音。”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抓狂?
“沙大哥。”她再不说就会被他的眼神打败,再也说不出任何严厉的话,她知道自己不想说的,但她无法克制自己勃发的怒意。
“我真的就这么虚弱吗,非得要你们放在瓶子里小心翼翼地呵护,宝贝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折了枝,断了叶吗?我是个人啊!我有感觉的,你们对我再好,我的病也不会有任何起色,不要再这么对我了!你们再怎么呵护我,我的病还是不可能会好的!你们的好对我而言会是多么大的负荷你知道吗?我好怕好怕,却不是怕死,而是怕我的死对你们造痛苦、怕我的死辜负了你们苦心的照顾,我怕的是你们对我好只是徒劳无功啊。”
“绝音。”沙穆紧紧的将她纳入怀中。
“小姐。”听见房里谷绝音大吼大叫的福伯,连忙打开门探头进来。“小子,你——”
“福伯。”沙穆打断他的话,以眼神请求着。“让我跟她说。”
“不准欺负她。”福伯以唇形告诫。
揽在谷绝音背后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房内再度只剩他们两人。沙穆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那副伪装的皮相就让外人去看,此时此刻。他只想让她看清他的内在,他真正不做作的一面。
“正因为知道敌不过死神,所以才拼了命地珍惜看见你开心的每一天,我相信福伯和我想的绝对一样。”这头长发恐怕是她全身上下最看得比生命光泽的地方,永远是这么的乌黑柔亮,具备了丝绸般的触感,教人爱不释手。
“你会死,这我和福伯都知道,但是在这世界上哪个人不会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你担心我们会因为你的死难过?我可以跟你保证,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会活得更好,因为我会带着和你有过的记忆话下去,这些回忆足够陪我度过来来的日子,我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身体不动,心脏不跳,就伤心难过得活不下去;相信我,我不会!更何况,你还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又哭又笑的,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也许我比你早离开这个世界也说不定。”以他的工作性质来说这也不无可能。他将垂到她耳际的长发拢至耳后,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清楚他眼中的坚定。
“沙……”
“用不着担心这么多?”压下头,他的唇贴在她的唇角,细细低吟:“把握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开心点,我只要看见你笑就很快乐了,嗯?”
抬起泪湿的脸,她泪汪汪的眼对上他的。“沙大哥,我……”她刚才的无理取闹,他为什么不骂她呢?千万个抱歉,硬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笑一个。”他双手拇指滑过她眼下,轻轻拭去两滴清泪,唉,她身体已经够瘦弱的了还这么爱哭,真是伤脑筋。
其实她倒也不是真的爱哭,至少他之前并没有看见她那哭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想……是今天早上吧,她贴在他头顶上不出声只流眼泪。
“现在笑……有点难看。”突然要她把悲伤难过的情绪收起来,换上开心的表情;这好难,她做不来。
“等一下再笑好吗?”
“也好。”他回答得很干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想这需要你来帮帮我。”笑可以等一下再说,可这问题愈早解决愈好。
帮他?谷绝音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他有什么需要她的帮忙?“什么问题?”她询问的声音无可抑制地带着些许的激动。
眨眨眼,沙穆一脸正经地告诉她:“想想看,要怎样才能在我吻你的时候不至于让你昏倒?”
霎时,她的一张俏脸涨得飞红。原来,他真的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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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涨潮的缘故,今夜的浪很是汹涌,一起一伏都带着声响,前个浪一撤,后个浪就跟上交接,连个空隙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这般的浪潮像是杀气腾腾的两军对阵厮杀,让谷绝音一夜无眠。
而另一个让她失眠的原因,是在她二楼的演奏室里呼呼大睡的沙穆。
那个梦是真的!他下午的话印证了这个事实。
怎么办?她的双手贴在心口,这么快的心跳频率可以吗?不会千万危险吗?但是,她她真的好高兴!高兴的同时却又矛盾地感到一丝难过。她能够陪他很久很久吗?不会先他而去吗?他一直是自由的,她这样会不会拖累了他?
喀的一声,门板那头传来奇怪的声响。
半卧在床上的谷绝音收回望向窗边的视线,盯着门板,感受门即将被开启。她等着看进来的大会是谁,心里一直没有任何紧张的感受,好像早知道进来的人不会对她怎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