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她伸了深脖子,一口含入温润的咸粥。
“不怕我下毒?”这笨女人就真的还抱持那一份世界上的全是好人的想法吗?
“就算下毒。”琥珀双眸这时才有勇气对上他,大概是感觉到他问话的语气较之前祥和不知多少倍,于是乎她有胆子回答。“我也认了,这是上帝的安排。”
上帝?“又是那家伙!”强迫自己咽下不快,她的虔诚令他作呕。“即使现在你身不由己,还是相信那种神鬼之说?”
“上帝真的存在,只是你我看不见它的形体,但只要够虔诚,它会保护信仰它的人。”
“你差点被强暴的时候它又在哪?”
“在心中,它让我不至于害怕恐惧到不省人事,让我等到你的救助。”即使身处她极度不愿待留的世界,她仍努力让自己过得安适,现在,她正试着找出和他相处的模式,以免自己不小心触及他的怒气。
那道光环又可恶在笼罩在她身边,他发现每当她谈起信仰,她的四周就会突然明亮许多,如果是神迹,如此愚蠢又无用的奇迹有不如没有。
“你该死的愚昧无知。”怕自己一手不小心掐上她的脖子,所以他把力道全放在瓷碗上泄怒。“自己吃!”说完,他将碗交由她端捧,径自夺门而出。腾青云要他有让她放松的机会,免得提早归西;但是让她放松就等于让他紧绷,他干嘛非得听他的话不可!
但是他十分清楚他正在做腾青云交代的事。真是混帐!
盯着紧闭的门板,邹弄眉满心疑惑。又生气了。一口口慢慢消化团内的海鲜粥偶尔抬头望着门板。疑惑的眼闪着问号,试着回想之前的对话,她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他是牧师,应该理解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才对。
但是似乎每当她提起上帝天父,他的脾气就被彻底引爆,接着又是带给她的试炼,为什么?如果他不信主,又为何会成为一位牧师?不信神迹,嘲讽福因,浑身令她难以忍受的特异氛围……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牧师。
“我帮得了他吗?”紧握十字架,绉弄眉双手交握咕哝着:“我有这份能力将他拉回正轨不至于错乱误了自己吗?我能让他重拾他失去的快乐安适吗?”低着头祈祷,闭上眼扫过的净是一双镶嵌蓝眸的脸。
主呀,请让我有能力为您帮助他,将他拉离罪悔。她衷心祈求着。
能离开黑街,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但是如果事先能预知到他带她离开黑街的目的,她宁可像笼中鸟一样被关在黑街他的囚牢之中。
“如何?”蓝眼讥讽地侧眼低垂。“你怎么救这巷子里所有的人,嗯?”如果她再滞留于自己的世界之中,那么他会一次又一次带她走进现实世界丑恶的角落。“这里的人不正犯了奸淫之罪吗?如何,正义女神,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救助他们?”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义女神,骆应亭。”前数日的惊恐害怕造就她直呼他姓名的胆大,不知不觉间的潜移默化委实教人害怕,绉弄眉自己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改变。
“是吗,那在这黑街徘徊的可怜羔羊,你只想任他们继续糜烂?你的神没能力救赎是吗?”
“不要这样!”你明知道上帝的存在不是为了显露神迹,是为了让世间大众得到安心安神的慰藉,神迹如果常有,那是恶魔使耍的伎俩,为了欺骗世人。“邹弄眉以她的所学所知,努力反驳他的嘲弄。”如果你能静下心体略信仰的真谛,我相信你会过得更好。“
“你的圣经倒读得很透彻。”这句话怎么听也听不出是称赞,讽刺的意味倒是居多。“圣经里难道没有告诉你怎么远离一个恶魔?”
“持心安正,坚信上帝的指引。它势必将信仰他的子民导引入正途。”是的,她决定将未来的命运交由上帝安排,不会多有赘言。
“你得等下辈子。”他严正声明,即使身处逆境,她该死的还保有那份虔诚,令人厌恶!
“不。”焦距远离的眼始终不曾回来,但嘴里一反怯懦地吐出明知道会惹怒他的话。“一切主自会有定夺,该得到救赎的人自然会得到,一如你、一如我,或是其他应该被救赎的人。”说完,她迈开步伐朝一个方向而去。
骆应亭没有阻止,只是双臂交叉于胸前,静静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你还好吗7 ”邹弄眉扶起被推倒的女孩,她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她心里推测着,“没事吧!”
“臭婊子,你少管闲事!”推人的粗汉面目狰狞,口气十分暴躁。“滚!少在我面前碍眼。”
“先生,对一个小女孩怎么可以……”
“用不着你管。”这奇怪的女人是干吗的?神经病!“干你屁事!”女孩张着过度鲜艳的红唇,画上夸张眼线的眼目含凶光。“滚一边去,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做生意?”绉弄眉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这位先生对你……”
“干嘛啊!没看过讨价还价啊。”女孩凶巴巴地回吼,视线立时瞪回粗汉身上。“老娘我今天不想做你的生意。妈的!以为你自己是谁?帅哥吗?也不撒泡水照照,一次三千块,见鬼的!”末了,她还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表示自己的不屑。“本姑娘不屑做你的生意,死老鬼。”
“妈的!”粗汉咒了声,狠狠地瞪女孩一眼后,气愤不平地转身离去。
绉弄眉这时才意会到女孩口中的生意指的是什么。
“还有你!”这个神经病。“你油中插花干什么,我的事是我的事,干你这千金大小姐屁事啊!要你鸡婆。”
“但是你”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白痴才会让那些臭男人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笨蛋、白痴!”
“但是,这是不对的。”卖淫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会发生在一个、一个还是学生年纪的女孩身上。
“我管它对不对!”见鬼了,这个女人的眼神像在可怜她一样。妈的!想玩什么同情的把戏吗?“姑娘我只要有钱、只要赚钱,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样……不好,”天上的父呀,这是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这女孩看起来这么……理直气壮?“人应该懂得爱惜自己才对。”
“爱惜个屁!”妈的,看到她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就觉得讨厌,好像自己有多脏,“滚啦!我还要拉生意哩。”摆摆手,女孩像赶苍蝇一样在赶她。
“不行!”邹弄眉抓住她的手。她怎么见一个本应该单单纯纯的好女孩沦落到这步田地。“不能再这样下去,你会对不起自己。”将来、将来等这孩子长大之后她会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她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放开啦,神经病!”像怕碰到瘟神一样,女孩只想赶快挣脱开她的手。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想帮你一点,什么忙都好,只要你不要再糟蹋自己,好好爱惜自己,我……”
“放你妈个屁!”什么爱惜自己、不糟蹋自己。“这年头管你爱不爱自己,有钱赚、有三餐温饱比什么都重要。妈的!你又有多干净!”女孩趾高气昂地叫嚣道。这个女人实在是让她很不爽!“你天天吃饱睡好,当然会爱惜自己,我呢?见鬼了!一天到晚没得吃,不做这行又哪来的钱生活。”
“但是你”
“少在我面前碍眼!”看到她,她就一肚子活。“妈的!今天晚上没一个生意上门就够呕了,还碰上你这个不知道什么叫现实的白痴女人,今天真他妈的不该出门。”
伸出温热双手上捧着一个关爱的心,却被活生生一巴掌打回来,这……就是骆应亭之所以带她到这里的原因吗?
“滚边去啦!看到你这鸟样就觉得自己更是悲惨,你一个女人到这里干什么。”忿忿地咒了一声,女孩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跑开,再缠下去她今天真的就什么生意都做不成了。
看到她就说得自己更悲惨?“为什么……”出神低垂着视线盯着在被打回票的双手,她从来没想过付出的爱心会被拒收,以往她没有这种经验过,所以她真心诚意希望能帮助那个女孩,但为什么……
“这就是现实。”骆应亭的声音稳定得有如教堂里的钟声,重重敲击她的心。“你以为这个世界光凭信仰和爱心就能创造出所谓的圆满美好,但是你错了,天真近乎到愚蠢的程度连三岁小孩都比不上你。”
“我以为……我能帮得上忙……”琥珀色的眼布满迷惘,闪动的是全然的不明白,不明白自已的诚心为何不能让那女孩感受到。“我并没有让她难过的意思,但是……”事情却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好,这女孩不单拒绝她的善意,甚至是厌恶她的靠近,仿佛她是瘟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