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全世界只有一个女人敢对他这么说话,靳朔漠捺下性子,回头白眼以对。
女子的视线溜转过宿知秋每一分每一寸,尤其是脸蛋。“肤质又好,真漂亮。”
“即使脸上有缺陷?”她拨开头发,刻意露出桃红色的伤疤。
女子笑得更明朗。“不消说,我就是觉得这样的你才真的漂亮;瞧,多么漂亮的伤疤,这么漂亮的桃红色可少见了,可以的话真想亲亲这漂亮的伤疤,当然,前提是你不介意,我从不对女人使强。”
“我介意。”靳朔漠飞快打断两个女人的谈话,连让宿知秋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该死!她就只会对别人使强,对他就弃之如敝展,这个可恶到极点的女人!
“你介意是你家的事,与我何干。”啧,她想亲谁就亲谁,于他老兄屁事。
“我也介意。”宿知秋压下笑意,神色正经地道:“我没兴趣让女人亲吻。”
向来她的伤只会得到男人的厌恶、女人刻意的嘲笑,但是眼前这名女子的言行举止是真心觉得她和漂亮两字搭上边;虽然她不明白这女子的审美观从何而来,但明明是一般女人嘲笑她所用的反讽语句,从这女子口中说出却是十成十的真诚,好奇怪的一个女人。
“那太可惜了。”女子叹了气。“只好等下辈子我变成男人再来亲你,记得等我哟,漂亮的美眉。”
“下辈子也休想!”到此为止!靳朔漠自认忍功堪称一绝,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忍功日见消短,忍到这里他已经忍无可忍。铁臂霸气十足地勾住女伴纤颈,他试着以和缓的口气向宿知秋告辞:“我有急事待办,不作陪了,请自便。”
宿知秋会意地颔首,目送两人离开,想也知道靳朔漠的“急事”所指为何。
再回眸,一道人影止住她的动作、她的表情、她的恩绪、她的呼吸——
“嗨,小姐一个人吗?”
一声轻快没有包袱的招呼将她静止的一切拉回原先的驱动,回稳她的动作,她的思绪、她的呼吸,带回她最初在此的冷漠表情。
“你是——”
“帝氏财团执行总监轩辕弥。”轩辕弥自我介绍道。“久闻千峰集团有位年轻有为的女主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欧洲市场流转的传言名副其实。”
“哪里。”是他!宿知秋表面与轩辕弥淡漠有礼地对应,实则心底涌起滔滔大浪,只是表面功夫的精湛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起伏。“那些传闻名过于实,不必听信”论年轻有为,帝氏财团里人才济济,个个都是年轻有为,我千峰差远了。”
何必这么客气。”熟悉的凤眼仍然像两面镜子能让他从她眸中看到自己的表情,真实而无一丝灰黯;只是她显然已忘了他——
或者,是故意不认识他,像他一样。
“跳支舞吗?”他伸手向她,提出邀请。
宿知秋拨开遮脸的长发,冷哼轻笑,“和毁容的女人共舞有失你轩辕先生的颜面,劝你不妨去找其他女人,我相信她们会很乐意与你共舞。”
琥珀棕色的狐狸眼倏然大睁,不可置信的目光独落在桃红色伤疤上头,关切语意急速而不自知,“谁敢伤你!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
“请自重。”宿知秋拍开双臂上修长紧扣的指头,退了步。“你逾矩了,轩辕先生。”
“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多谢你的关心,但这纯粹是我个人私事,请恕我不便告知,告辞。”她转身,本不以为会这么早与他接触,不料时势并不会尽如人意;她以为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至少,在她的估算里,再见面时应是她扼住帝氏命脉之际,现在还太早了。
“告诉我!”轩辕弥拉住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访佛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投射而来的注目眼光。“请你告诉我。”
“我说过,这是个人隐私与你无关。”再一次拍开扣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宿知秋语气由淡转冷。“大庭广众之下请自重。”
“去他的大庭广众,”轩辕弥口出秽言,引来在场人士惊呼。“我要知道是谁!”
淡然的凤眼戏谑地扫过他一脸慌乱,“真有趣,我们认识吗?”佯装不解的表情夹带明知却故作懵懂的嘲弄眼神睨视已失分寸的轩辕弥,语气轻快却冷意袭人。“原来帝氏财团的执行总监对一个陌生人也能如此关心,真是善良。”
对她的嘲弄,轩辕弥恍若未闻,只想知道目前他最关心的事情。“宿知秋!”
“是我。”欣赏着他因接收到让人错愕的消息的表情,她胸臆间瞬间涌上一股复仇的快意,促使她再度清清楚楚地重复:“你要问的‘谁’就是我。”
“你?是你自己……”
纯白手套包裹的纤手拍开他快要触及脸上伤疤的手指,再一次退离至嗅不到他身上淡淡古龙水味的距离。“怎么?觉得讶异吗?”
他摇头,不是不觉得,而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伤害自己。“为什么?”这根本毫无道理!记忆中的她对自己的美是如此充满自信,小心翼翼呵护现有的美丽,这样的地怎么可能自毁最感骄傲的容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说谎。你绝不可能这么做。”
“你又知道了?轩辕先生。”宿知秋轻笑,像看一个可怜孩子似的怜悯目光轻蔑地瞅着他,“看来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为什么?”不理她的嘲弄,他只想知道一切来龙去脉。
“不为什么。”四个字,是她仅给的答案。
“你——”轩辕弥止住口,心知肚明眼前的女人已不是昔日他熟悉的女孩,既然如此,就用点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吧,“宿小姐显然不知道我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当然知道。”以前就拜教过他的不择手段与卑劣行径的她,怎会不知道他让人厌恶至极的卑鄙。“在这种公开场合,如果你有本事,尽管使出你的不择手段。”
轩辕弥强迫自己冷静,回应她的拆招。“我想明天报纸头条对千峰集团总裁与帝氏财团执行总监的恋曲会很有兴趣,你觉得呢?”
宿知秋眯起眼,语带威胁:“你敢!”
“我说过不择手段的不是吗?”
“算你狠。”这一战她落败,不想和他有亲密接触是一大原因,另一原因是她之前的拒绝告知也只不过纯粹吊吊他胃口,好让她接下来的话带给他更大的杀伤力。“想知道原因就不要后悔问过我。”
他耸肩,风轻云淡。“我向来不对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因为他这一生的后悔早在以前就用尽了。这句话他默念在心里。
“很好。那么我告诉你,这个伤——是为了警惕我自己。”
“警惕?”他的心被这两个字莫名揪紧,”却又忍不住问:“警惕什么?”
“提醒自己不要以为拥有一身美好的皮相就能得到幸福,爱情是世上再虚伪也不过的东西,而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卑劣的生物,不值得我投诸任何心力。”浓烈的恨意像利刃一刀刀刺向轩辕弥,看到他忽然发白的脸色,她愉悦地漾起笑容。“这只是我个人的浅见,当然,完美如轩辕先生不必在意这点偏见,就算你再怎么周旋在众家美女之间也无损你在女人心目中的形象,拥有美好表相的人总是多了份优势是不?”
“你……”
“哦,对了,你知道对着镜子,用刀将自己的脸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是怎生的刺激好玩吗?”
“什么?”轩辕弥再次瞠大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活像故意在刀刃般的话里加上盐巴在伤口添入更刻骨的剧痛,她开始形容当初自残的经过。带着惬意的笑容,纯白手套缓缓滑过长达十来公分的伤疤,侃侃而谈:
“一开始刀锋刺进脸颊的时候挺痛的,但是等到伤口刺深,痛也就麻木了,可见伤得愈深愈感觉不到痛;再来只要顺着手势一刀下去……原来人肉被切割的声音和撕裂衣服的声音没什么差别,不同的是人肉会流血,衣服倒不会,而且人肉缝合会留下疤痕,衣服只要缝纫的功夫好,还是可以口复到原先的模样,甚至更漂亮也不一定。”
“不要说了……!”她当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自己脸上划下这一刀?恨他恨得人骨?还是被他伤透心,死了一切知觉,竟然什么痛都不在乎,连最在意的外貌也不在乎?
“咦?”宿知秋不解地轻笑,“我说得大可怕让你觉得恐怖是吗?真是抱歉,我只是想好好满足你的好奇心,免得落人日实说我纯粹敷衍,一点真诚都没有。”
“知秋一一一”
“轩辕先生,我想论你我的交情应该没有熟到可以呼唤对方的名字。”在他唤出她的名之时一她打断他的话冷言道:“称呼我宿小姐会比较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