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宿知秋眉峰一挑,双手环胸躺进椅背。“你问。”
“小姐为什么要我挖坟?”做这种缺德事总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把人家的坟挖一挖只是看好玩的吧。
红唇扬起神秘的浅笑,美丽的凤眼闪过的的光彩,像是不经意瞥向左后方一样,宿知秋淡然为属下解惑:“我要效法伍子胥。”
“伍子胥?”晓风不明白。
“小姐,这个历史白痴搞不好连孙中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伍子胥。”
“谁说我不知道孙中山!”晓风火大,上前为自已被看扁到了极点的能力护航,“一百块新台币上的人头像就是孙中山!”
“是啊是啊,那麻烦你老兄告诉我伍子胥是何方人士。”
“我……我是法国人,哪管得了你们中国历史。”哼!
“不懂就别硬要装懂,告诉你也好,反正挖坟的工作落在你身上是定数,你这辈子注定背上个挖坟的业障,那再多个助人鞭尸的罪名也无所谓嘛,反正阿鼻地狱之旅你是去定了。”
什——么?!“鞭、鞭、鞭——”
“鞭尸。”真可怜,吓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呵呵呵。这时候可以看出残月的同情心用在搭档身上的是少之又少。“你不知道吗?伍子胥是中国古代挖坟鞭尸的代表人物。”
挖坟鞭尸还有代表人物……砰的一声,晓风倒在地板上。
残月冷眼旁观。“小姐,他晕过去了。”真没用。
“等他醒了,带他去轩辕弥的墓地。”
“是”
残月颔首,一双看好戏的眼瞟过后头将他们主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贴身保镖,再瞥向地上口吐白沫的大蹩脚,委屈自己弯身一手抓起他脚踝转身退场,义务性为主子清理办公室不必要的垃圾。
☆ ☆ ☆
“他人已经死了,你有必要再这么做吗?”在办公室只剩两人后,令狐忍不住出声。“这对死者是种污蔑。”
“别以为你知道我的私事就代表你有权利干涉我做的事。”宿知秋转身向他,抬头不驯地瞅视他的面具。“公归公,私归私,论公事,你只是个贴身保镖,干涉或建议我做什么事都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
“论私事呢?”他问,想知道在她心里他居于何位。
“你是同病相怜的朋友。”
“那我是否可以用这关系建议你不要做这种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后悔?”她甩头一笑。
“你说过你仍然爱他,既然如此就不该叫晓风、残月去挖坟鞭尸。”无论用什么理由,他都得阻止她让那两个人这么做。
轩辕弥的坟是空的,一旦他们开棺,这件事就再也藏不住,而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我不会后悔。”
“看一具爆炸碎裂不完整的尸体对你没有好处。”他出言恐吓,希望能让她收回成命。
“既然我要做,就会有心理准备;如果你不想看你可以不要跟。”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手肘靠在椅子把手上托着下颚,她等着他的解释。“找个理由说服我接受你用私人关系说出的建议,我洗耳恭听。”
“现在不是做这种无聊事的时候。”
“我多年的爱与恨,思与念是穷极无聊的事?”眉峰拱起不悦,他出口的理由真让人难以接受。”听你这么说我更想一睹他支离破碎的尸体。”
“小姐,别忘了近日你遇到突袭的次数愈来愈多。”
“托那些人的福,我愈来愈习惯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低沉的声音吼出不稳的情绪,说一句她顶一句,他被她的反驳惹恼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谁是幕后派人袭击你的主使者,而不是这种无用的小事。”
“我自有分寸。”她站起身,仰首与他对视,反问:“你又为什么执着说服我不要这么做?”
令狐一愣,立刻重复之前的话:“我说过,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面对他的死,我有一辈子的后悔,不差这一项。”她同样理直气壮。
“你对我信誓旦旦说爱他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到头来,你还是恨他恨到要挖坟鞭尸?原来你是心口不一的人。”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反击:“对我说爱那个女人依旧,却不见你有任何去找她挽回她的心的行动——如果我心口不一,那么你也是。”
令狐被她逼退一步,情绪莫辨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坐回办公桌前,拉开右边抽屉取出一本百家姓丢给他,旋过身说道:“念第二页倒数第二行最后两句。”
令狐百思不解她话锋忽转的用意,但依言翻开书页,看到她要他念的地方瞠大了眼。
她——
“怎么不念?”她连回头都没,双手环胸等着他。“念啊。”
“公孙仲孙——”原来如此。他顿住,终于明白她派晓风残月挖坟的真正用意。
“下一句。”她催促,食指轻叩手臂。
“轩辕令狐……”
当他念完,她连人带椅转向他,一双凤眼凌厉地瞅着他。
“你是要告诉我实话还是要继续这场骗局让彼此没有好日子过,令狐——不,轩辕弥。”
他垂下拿书的右手,左手摘下面具,露出她朝思暮想的容颜。
第九章
“很好!”宿知秋双手拍上桌面站起来。
“四年前一场骗局,四年后又一场骗局,轩辕弥!你到底要骗我几次才甘心?要伤我几次才满意?”
“知秋,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轩辕弥拉起她双手握在掌心,不让她拿自己的手出气。“我是有原因的。”
“你哪一次的骗局没有原因!”她哼笑。“这一次又是什么?爷爷设计你?还是有谁在背后拿枪指着你逼你就范?”
“我只想保护你!”他大吼。“难道当年因为你怒气冲天听不进我的解释,落得你我两人分离三年多还不够给你教训?让你学会在怒气之下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听听别人怎么说,而不是一味认定自己推测的结论把它当作事实看待!”
“你一连骗了我两次!你要我怎么看待你死而复生的事情?你要我怎么想你告诉我啊!”
“如果我告诉你帝氏大楼爆炸案最主要的目标是我,那七个人是无辜送死,我问你,我是不是该诈死隐身幕后查出凶手是谁,为他们讨回公道?”
“你——”最主要的目标是他?
“如果我再告诉你主导爆炸案和派人袭击你的是同一个人,为了揪出这个人也为了保护你,我还能用什么方法接近你?你根本不让叫轩辕弥的男人接近你半步,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你让你安然无虞!”
“我——”这两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同一人?两则让人错愕的消息震得她小嘴微张,欲说话却不成言。
“你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吗?可以好好听我说吗?”
望着她微张的嘴,他吼完最后两句,叹息声落,消弭在她唇间,做他从在她身边开始一直想做的事——狠狠地吻她,让她知道他有多在乎她,有多爱她。
宿知秋抬起手臂,不是推开,而是圈住他,将全身的重量交给他。
太想他了,即便一秒钟前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即便他接连两次的骗局骗得她伤心欲绝,流过无法计数的泪水,她还是想他,还是爱他,还是喜欢他吻她。
“我不想重蹈覆辙让你我回到我离开你的那一幕。”离开甜腻的柔唇,他揽她人怀紧紧扣住。“不要再那样对我,吵架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她难道就想跟他吵架吗?“我不想和你吵。”一双手悄悄在他腰背扣紧,占有欲显而易见。“只是我不能忍受你一而再、再而三骗我,你把我骗得好惨你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他吻着她发顶,道歉连连。“我不想那么做,但是不得不,原谅我,我并非存心骗你,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是爷爷逼你那么做,但是你可以来找我商量啊,我可以为了你学习接掌千峰集团,可以为了你改变,我可以做到,我一定——”
修长的食指抵住她的唇,她看见他微笑摇头。
“那时候我只想保护你,想宠你让你活在无忧无虑的单纯世界,继续做个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宿知秋;宿老给我两个选择,一是抛弃自己一是抛弃你——两样我都做不到!一犹豫就拖了半年,是我自私,想拥有自己也拥有你,结果,保护你不成反而还让你受苦。”
“不要这么说!”他有错她又何尝做对?
“我一直在别人的羽翼下安然生活,从不细想自己可以独立做什么;如果你有错,我也有,我不该一径要求别人付出,自己却半点努力也没有!投机地躲在象牙塔里度日。”
“我很抱歉离开你,我不该在听到你说恨我的时候作出冲动的决定,让你以为我不爱你,让宿老当初设计的骗局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