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我在做什么?”她侧首思忖,半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哈哈……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不要这样。”令狐左手臂一伸,揽腰将她勾向自己,右臂将她的背紧紧压贴在胸前。“不要这个样子。”轩辕弥的死带给她的冲击真的这么大吗?如果是,为什么要在他生前用冷漠憎恨的眼神对待他?
“不要离开我……”纤弱的十指突然紧紧抓住掌下厚实的温暖胸膛,不管是不是用力过度到十指泛白,也不管指尖已经深深掐进这堵温暖的倚靠,这份温暖熟悉得让她不想离开,也不愿他离开。“不要离开我……弥……求求你,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求你……不要离开我……”
“知——小姐。”令狐惊觉自己太过忘情,困难地松了手臂改握住她双肩却不忍推开。“你真的喝醉了。”
“别离开我……”她的记忆随体内的酒精、随阵阵的海风吹回到过去,那个和她最心爱的男人相拥。而他向她立誓绝不离开她的夜晚。”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的……不离开我的……你不能食言……”
“小姐,我不是轩辕弥。”令狐解释道,莫名的就是不愿推开她却又为难地不肯紧紧抱住她。“小姐,你清醒一点。”
“弥……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爷爷疼我,但我需要你……需要你……”
令狐矛盾的欲迎还拒在看见她满颊的泪后崩解,不顾一切后果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用自己的气息包裹住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悲伤,直到她因为全身力气耗尽哭累倒在他怀里沉沉人睡。
他空出一手卸下面具,昏淡月光下照出完整俊俏的脸,根本没有他所说的那些丑陋到会吓坏人的伤痕。
而那张脸——属于轩辕弥!
☆ ☆ ☆
宿知秋一睁开眼即被广阔的视野惊吓起身,半尺处不知道是谁搭起的营火早已熄灭,没了暖源,迎面而来一道湿黏的海风,冷得她直打哆味,赶紧抓起腿上的外套挡风,才发现手上外套的主人不是她。视线环绕,在身后发现外套的正主子坐在沙地上,一脚屈起,一手搁在膝盖上,埋头沉睡未醒,这给她一点时间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昨天要令狐把车开到海边,途中停下来买了几瓶酒,到这里后喝了点大闹一场,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倒头一昏不省人事——大致上就这样,细节她不多花脑筋去想,因为她太了解自己酒醉记忆力大退的习性,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何必自费力气。
敏锐的警觉性在身边的人一有动静立刻苏醒,面具下的表情还是让人摸不清到底是喜是怒是忧是愁。
“你醒了?”低沉平稳的声音有别于她曾经熟悉的平朗男中音。
宿知秋一愣——是啊,他是令狐不是轩辕弥,晃晃头苦笑,她的酒还没醒吗?昨晚一定是酒精在作祟,竟然会听见他的声音,没想到她酒量差劲如斯。
“你一直在这?”
“我的工作是保护你的安全。”
“如果没有这个原因,你不会留在这里不走。”果然是忠于职责的贴身保镖。她感叹:“愿意付出生命保护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该说你是尽职还是傻,你可以离开无所谓,这已经不是你的工作范围。”
“只要事关你的命就是我的工作范围。”
“工作吗?”她喃喃重复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占了我多少时间呢?”想了想,时间占得不多,但精神方面的消耗十分可观。“工作很重要吗?”
“因人而异。”令狐语带保留,认为她还有话没说完。
她站起身,将外套还给他,转过身子面向大海。“我小时候爷爷为了工作很少和我在一起,但是每次在一起的时候他老人家会加倍的疼我,可是我希望他能多和我在一起,不加倍疼我没关系,只要让我常常见到他老人家——”
令狐静静聆听!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粒,在她身后等着。
“那个人说很爱我,也很宠我溺我保护我,只要我一睁开眼就想着要去找他,而他也会在我身边一直陪我,从日出到月升,只要我想,他会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凤眼微眯,清晨的曙光加上海面的反射,实在亮得炫眼。
“然后爷爷中风,他必须暂时接管公司事务,这变成他的工作,为了工作……他和爷爷一样,又没有时间陪我。”她垂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关切目光。
“工作真的很重要吗?”再抬头,她侧首回眸问他。背对阳光的右脸是一片阴影,与另一半面阳的侧脸变成强烈对比,光与暗,各有各的美。“我忙了三年多,到现在还体会不出它的重要性。”工作之于她,只是让她愈变愈忙、愈忙愈空虚,肉体是疲累了,精神更因此化成虚无。
“因人而异。”他还是老答案。
“哈——看来我得学会习惯为工作而工作才行。”重新看向海面,她率性伸了懒腰,“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会影响我的情绪,除了工作我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可以发泄的方法,你说是不?”
“是因为轩辕弥的死你才这么想?”
翻手向上高举的动作僵在半空,久久才垂落回身侧。“我有时候会觉得你不只是一个贴身保镖,你管的事,注意的事大多大细微,说是保姆也不为过。你对每一个被你保护的人都这样无微不至?”
“视情况而定。”
“这表示我该被保护的地方大多了是吗?”她半带自嘲他说着,无可奈何地耸了下肩膀。“还以为自己的翅膀长硬了,没想到还是不够。”在他这个外人看来她仍然不够坚强啊。
“你很坚强。”
“是吗?”
“在某方面来说是的。”
“哦?”她等着他的下文。
“轩辕弥的死对你影响很大,但你还是接受它。”
“因为他真的死了。”她苦笑,碎了遍地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她逼迫自己学会忍耐。“我不想接受却不得不,就像我不想接掌千峰集团却不得不,都是一样的道理,我没得拒绝。”
“在某方面来说,命运有它的影响力存在。”
在某方面来说一一一这句话很熟,以前有个人常常在她面前说,是谁呢?她蹙眉,苦思那抹模糊的影像。
就在她几乎快想出来的时候,令狐低哑的声音突然又打断她一闪而过的灵光,害她功亏一篑。
“你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再不回去,那对搭档会担心。”令狐提醒道,完全不知道自己害她断了思绪这回事。
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没将他突来的话截断她深思这件事记在心上,她不认为找出这答案有什么重要性可言。
“令狐。”移了几步路,她忽然停下。
“什么事?”
“昨天的事希望你保密。”
“我知道。”
“还有——”顿了顿,她重新迈开脚步,边说:“谢谢你昨天的一切。”
久久,身后才传来一句低沉的口应:“不客气。”
她微笑,开始觉得其实有他在倒也不坏,至少她做任何事没有后顾之忧,因为有他看顾她身后一切大小危机,她只要专心向前即可。
日阳初上,一前一后、一长一短的影子在沙滩上交叠合一,她没注意,他却感到满足。
只要这样就够了。
☆ ☆ ☆
主子一夜没回来,在残月嘴里被说成“最擅长的事就是瞎操心,如果那也算是专长的话”的晓风急得像只找不到自己孩子的母鸡,绕着圆圈踱步。
“槽了、糟了、糟了!”连三糟!“小姐到哪去了,昨天一整天没声没息就算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惨了、惨了、惨了一一会不会欧洲那票老董事已经按捺不住动手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才好?
五十九、六十、六十一、六十二……“你是转够了没?”数到六十三已经是她的极限。“你该去找装修工人了。”
晓风停下脚步,浓眉直皱。“我哪有心情找什么装修工人,小姐失踪关装修工人什么事?”
残月指指地板。“那里被你踩凹了个大洞你没看见吗?”
“你!”这是什么忠大一号啊!“小姐不见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急,你还是不是小姐的心腹啊!搞什么,竟然这样无动于衷!”他开始怀疑起残月的忠诚度。
这么冷血绝情的女人能有几分忠诚度他早就在怀疑,一直到今天都没停止过。
“你到底是不是忠臣?”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把地板走凹一块就叫忠臣吗?”残月冷哼嘲讽:“我拿把铲子来挖个大洞会不会比你更忠心?”
“你这女人——”
“有那家伙在、小姐不会有事。”她截口,断然笃定。
“天知道他值不值得信任。”晓风翻了白眼。“他才跟着小姐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