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他低喃,声音里有着心疼的暗哑。
他……到底爱她不爱?为何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宁可让她恨他?
然而一声“小姐”的轻唤,撕裂这一层柔情的梦幻纱罩,将两人拉回现今的时空。
“您该回去了。”残月冰冷更甚于主子的声音刻意在这时候扬起,提醒主子再过不久老爷子会来电与她联络询问近况,她该回去等电话了。
背对残月,她点头,在轩辕弥怀中拭干眼角未流出的泪,深吸口气,毫不迟疑推开他,转身面对部属。
也幸亏是残月出现,只有这名部属的眼神不会因为任何事有所变动,若是晓风,恐怕又会在她面前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惹得她心烦。
“知秋!”轩辕弥伸手想再拉住她,被残月一记手刀挥开,居中阻挡。
“你没有资格碰小姐。”冷冷的嗓音残酷地告知这项事实。这就是残月,永远说话都不看对象也不留情面。
一句没有资格成功打断他留住她的欲念,手垂落在身侧,他呆然看她背对自己渐行渐远,清楚听见她留下的决裂讯息——
“不会再有了,轩辕弥;就算你想给我一个解释,这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了……
因为这机会是他自愿让它错身而过。
☆ ☆ ☆
帝氏大楼爆炸!
这一则消息震惊台湾商界,前一阵子有关帝氏财团遭人以威胁信威胁不得介人电子业市场的传闻在近个把月的时间后销声匿迹,原以为是太平无事了,谁想得到这是凶嫌故意放慢动作让帝氏财团渐失戒心,一个月后竟让这个威胁成真!
帝氏财团受波及的员工名单尚未出炉,但副总裁重伤的消息已不腔而走,震撼商界,也造成帝氏财团投资的企业股价下跌。
为此,第二顺位接班人的轩辕弥在暗地忙得是焦头烂额,而黑街方面亦开始在帝氏大楼警戒和追查凶嫌的工作。
然而在此时,棘手的事似乎是有一就有二,印证着“祸不单行”这句话。
一通国际长途电话打进轩辕弥办公室里的专线,截断他满脑子如何挽救帝氏危机的思索。
“是您?”轩辕弥听见曾经熟悉的声音,讶异出声。
四年后接到宿千峰的电话,说不惊讶是骗人的;但对于这位老者,他有的是更深刻的憎恶,他恨死这老狐狸带给他这种被迫成形的痛苦,尤其这痛苦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该死的救命之恩!
“我和您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该还的早已还清。”这头的他,声调冷冷,完全不把宿千峰当一回事。
(是没错,但是你欠知秋的呢?)电话线那头远在法国普罗旺斯疗养的宿千峰已过八旬高龄,说话声调依然中气十足。
“那是我跟她的事,用不着您插手。”格外的客气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示。“我不想跟您有任何交涉,如果不介意。我还有事待办。”
(我的宝贝孙女生命有危险。)宿千峰在他挂上电话之前飞快说出关键字句,成功停止轩辕弥断线的动作。
“什么意思?”话筒重新靠在耳畔,轩辕弥皱紧眉头等待下文。
(就像当年你入主千峰集团有人暗中跟你作对一样,知秋目前也有这问题存在,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不会想把千峰集团的根据地移回台湾。)
“据我所知,她是在台湾寻找子公司设定点。”
(那是对外界的说辞,我一个老头子没必要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八卦消息,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那头的宿千峰扬眉有着吊诡的表情,只可惜轩辕弥看不见。
轩辕弥沉默,思忖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小子,听过盘庚迁殷的故事没?就因为知秋打算利用这次迁移的机会解任一些无用的董事,所以引来杀机——)
“我现在没有时间去听你编织的谎言,也不想重蹈你设计的陷阱,够了,老狐狸,不要告诉我就算这是真的你也没有本事解决。”
(我老了,所有的事情全交由知秋处理,还有什么本事可以保护我的宝贝孙女?呵。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小子。)如果不是这样他会再找他吗?找这个宁愿把他孙女伤得惨重也不肯留在巴黎的浑小子?
“我不会再跳进你设的陷阱,当年是我疏忽,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现在休想我重蹈覆辙。”轩辕弥不客气了,耐性净失,不再对他以礼相待,“该说都说完了吧,我要挂电话了。”
(信不信由你,狐狸,如果知秋的生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随你吧,我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了,和宝贝孙女一起共赴黄泉倒也快活,就不知道知秋这么年轻,会不会不甘心这么早就——)
卡的一声,轩辕弥挂断电话,不愿再继续听下去。该死!都什么时候了宿千峰还有事没事找他晦气,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一一
无关紧要的话……
信不信由你、狐狸。如果知秋的生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随你吧……
“可恶,”他暴吼一声,拿起电话迅速拨了个号码,在对方一声喂之后立刻道:“宇文,死亡名单算我一份。”
(啊?)线路那头的宇文律发出疑惑。(你说什么?)
“什么都别问,让我死就是。”说完,他马上放下电话,连让宇文律发问的时间都不给,暗自盘算另一场骗局的开始。
可恶!他第二次这么厌恶自己“狐狸”的名号。
第五章
帝氏大搂爆炸案伤亡名单如下……
宿知秋看着报纸上关于帝氏大楼爆炸案的报导篇幅,摊开报纸的双手在死亡名单中看到“轩辕弥”三个字后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让数张报纸翩然落地。
他……死了?就这样死了?
“小,小姐?”晓风探头想看清背对他的主子的表情,啊——脸惨白啊!“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平静加以往的语气淡然得让追随她多年的晓风定下心,呼,说话还能这么平稳。看样子轩辕弥这个人对小姐来说并非他所想的那么重要。大好了。那小姐不会有事了,他自顾自的想着。
“晓风。”
“小姐有何吩咐?”
“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背对他的宿知秋以平板的语气交代。
“是的。”晓风颔首退下,留她一个人在办公室。
直到听见关门声,宿知秋才允许自己早已软柔无力不能支撑身体的双脚一屈,额头贴着落地窗顺势滑坐地毯。
他就这么简单消失了?不见了?死了?就这么轻而易举让她实现那个誓言?只有这么轰然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该高兴的,她该大笑庆祝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睛好烫、她的鼻子好酸、她的心好痛……
颓然坐在地上,双脚屈起脆弱自保的角度,双臂圈住膝盖裹着自己,螓首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之间,像襁褓中的婴孩,她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瑟缩一切感官知觉,就像当年听见爷爷中风入院那晚一样。
她的脆弱没变、她的害怕没变、她的恐惧也没变,只有在她身边安慰她的人不在了……不在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死在我手上……”螓首微抬。泪眼迷蒙地盯着朝向自己的掌心,她低喃着:“为什么轻而易举就死在我手上?你巴不得让我早日完成誓言吗?你就这样一一一巴不得死在我手上吗?轩辕弥!”低喃声化成暴吼,打破强装的平静:“该死的你!为什么这么甘心简简单单死在我手上!你不该毫无挣扎!你不该就这么简单消失的!你不该!”
“小姐!”门外守着的晓风听见里头突如其来的痛苦嘶吼和东西七零八落掉满地的声音,紧张地朝门板急叫:“小姐!”
“不准进来!宿知秋朝外头吼道:“走!都走开!我要一个人静一静,给我滚!滚!”
“小姐……”
“给我滚!”
拿主子没辙,晓风黯然退场,这才明白刚刚看到的冷静主子是假的,现下这个情绪激动的主子才是真的。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残月那家伙也真是的,主子的性情她又不是不清楚,会卯上帝氏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好有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再见轩辕弥那个男人一面,没想到她还真的听话地对帝氏下手。
人都死了,怎么活过来,唉。他边摇头边叹气,听话离去。
门内的宿知秋在吼过后,全身的力气随着吼叫尽失,只剩一阵又一阵低泣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回响。
现在没有人会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没有人会抱着她给她温暖,没有了……
那个会为她拭泪、会抱着她给她温暖的人……不在了……不在了……
“小姐,你没事吧?”
低沉平稳的男低音伴随热气吹拂过她耳际,骇她一跳,警觉地缩紧原本已经瑟缩极的身子。